《月宁（GL）》鬼鬼梨洛

4、chapter 7--8

　　Chapter 7 朋友

　　—— 我没有朋友，从来都没有。我是长着锐刺的玫瑰，身边虽然围着五颜六色的气球，但彼此都不敢靠近，害怕那一霎那的灰飞烟灭。

　　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生活按着原先规划的轨道顺利行进着。

　　每天中午会在图书馆顶楼找个靠窗的位置，慢慢呷着奶茶，看着倾泻在桌子上的阳光缓缓移动，思维停止在某一刹那，任时间顾自流走。

　　每次的体育课总是跑到篮球馆二楼的看台，找个安静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舒舒服服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

　　每天放学，一个人缓慢走在铺着绿色砖瓦的小路上，打量着身边穿过的形形色色的人。
　　好像，我总是一个人，但又不是一个人。

　　老师们个个称赞喜爱我，把我视为学校未来的希望；男生们更把我捧为掌上明珠，就连女生，也会刻意接近我，讨好我。

　　可是这样的生活，为什么我还是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在浩瀚无垠广袤的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孤独的守着自己，与别人没有丝毫关系。也许问题出在我，我不相信别人，我早已失去了相信的能力。

　　这个时候，我会想起一个人。她单薄的身影，瘦削的手臂，清澈的眼睛，以及一把柠檬黄色的雨伞。同样的画面总会兀自跳进我的脑海，心里充满异样的感觉，是慌张地想逃，却又想多留片刻来感受这份温暖。矛盾的重叠，让我迷失了方向。

　　没有让她走进我的生活，这样的决定，是对是错？

　　而她，却总是在远处安静的望着我，是爱怜的眼神，也有失望的眼神。她也会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小心靠近我，帮我做些琐碎的小事。

　　其实，我全部都知道。

　　我的课桌上永远没有灰尘。吃饭午饭回教室，桌上总是有一瓶奶茶。偶尔忘记带回家的作业，会在晚饭后出现在家中的信箱里......

　　我知道是她，她依旧没有放弃过。即使从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正眼看过她。她还是默默守着我。我不能明白这是一份什么样的心，真得不能明白。

　　*** ***

　　某日回家，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从客厅里传来，夹杂着絮絮不断的笑骂声。一进门，还没换鞋就迎上了表姐那张笑得过分的脸。

　　“小宁，今天可是我的生日，你有没有准备什么礼物给我？”

　　表姐身后跟来了两个女生，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可能是高三的女生。一个打着五个耳动的女生嘴里嚼着口香糖，不屑的看着我道：“噢哟，这不是高一的校花嘛，我怎么没觉得有啥与众不同的地方？”

　　表姐应和着大笑，说：“你可不了解我的小宁表妹啊，她可与众不同了！”

　　“怎么说？”另外一个眼影画得像熊猫的女生插嘴问。

　　“她可清高得很呢！表面上和每个人都相处得很好，其实背地里都在瞧不起别人。不然，怎么会连一个朋友也没有？你们说说，她是不是很特别啊？哈哈......”

　　“一个朋友都没有？那不是怪物吗？”

　　“是外星人！不是人啊，嗬嗬！”

　　实在没什么可以和她们计较的，在表姐得意的眼神下上楼回房间。打开书包，却不见数学书的踪影，难道又落在学校里了？

　　想到这里，心脏忽然不规则的跳了一下，神经有些紧绷。

　　难道，她会给我送来？

　　思维还没跟上来，我已经匆忙跑下楼，隔着客厅的玻璃向外张望。客厅里表姐的客人都纷纷打量着我，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只拖鞋。

　　客厅那些我不认识的人，欢笑着，雀跃着，在盛大的蛋糕面前，互相说着祝福的话，蜡烛印红他们的脸。我趴在沙发上，呆呆望着窗外，不知道心中想的那个人影会不会真的出现。

　　街角转弯处的路灯朦朦胧胧，地上时不时有形状各异的人影出现。

　　忽然，在各色各样的人影中，我发现了这个修长，熟悉的人影。

　　她来了！她真的来了！她终于来了！

　　我没头没脑的冲出门去，脚上还是只有一只拖鞋。

　　宋月站在我家的信箱前，看见冒然冲出来的我，举着书正伸向信箱的手停留在空中，眼睛里流露出不可相信的眼神。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来了？”宋月微微低着头，好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般，低声细语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接近你，知道你不喜欢看见我。只是，你没有带数学书，想着你可能要用到，所以给你送来了。对，对不起，我现在就走。”

　　宋月说完转身就要走，我的手竟然不由自主地拉住她的衣袖，口里也莫名其妙地说：“进来坐一会儿吧。”

　　她猛然回过头，清澈明亮的眼睛闪闪发光，脸因为兴奋而泛着微红的光芒，声音有些颤抖地问：“你，叫我进去坐一会儿？是真的吗？”

　　“走吧。”我拉着她的衣袖，往家门走去。

　　Chapter 8 可能

　　—— 曾经以为，事情的答案只有两种，是，或者不是。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还会有另一种答案，那就是，可能。

　　一拉开家门，光怪陆离的感觉扑面而来。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家。宋月安静地跟在我身后，我却能感觉到她手心里微微的汗湿。

　　表姐和她的朋友不知为何站在门口，见我进来，表姐手里端着一小块蛋糕，朝我走来，脸上带着虚假的笑容，一字一句地说：“今天是我的生日。小宁表妹，表姐请你吃蛋糕！”

　　言毕，一块黏糊糊的东西迅速砸我脸上，顿时模糊了我的视线。

　　蛋糕碎块沾满了脸，白色奶油恶心的耷拉在发梢上。耳边是她们聒噪疯癫的笑声，讽刺，嘲笑。我开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傻傻的站在原地，明明心里气的冒火，人却什么都做不了，任凭鲜奶在我脸上融化，滴落。

　　“噢？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这是宋月的声音，只是，听上去又有些不同。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我家？”表姐张望了下我背后的宋月，不解地问。

　　“我是谁不要紧，不过......”宋月从我身边走向前，缓悠悠地取过旁边一人手里盛着蛋糕的碟子，尝了一小口，立刻赞美道：“嗯，好好吃的蛋糕啊！这么好吃的蛋糕可不要浪费了，你说是不是？”

　　啪，很干脆的声音。

　　“啊~~~你，你在干什么！你竟然......”表姐顶着另一张五颜六色的脸，顿时暴跳如雷，大声尖叫。整个客厅都乱了。

　　只有宋月一脸无辜的样子，眨眨眼睛说：“我只是请你吃蛋糕啊。你用蛋糕砸别人来请别人吃，我还以为你喜欢这种方式呢！”

　　“你，你到底是谁，我不认识你！赶快给我滚出我家！不然，不然我报警了！”表姐简直快愤怒到极点了。

　　我低着头，盯着脚底下那些破碎掉落的蛋糕，平静地说：“她是我的客人，是我的朋友。你无权赶她走。”

　　话音刚落，宋月蓦得转过身看着我，声音有些嘶哑：“宁，你，你刚才说了什么？”

　　这回，我用我那张乱七八糟的脸面对眼前所有静止的人，一手拉住宋月的手，说：“她是我的朋友，我请来的客人！”随即我望向宋月，道：“月，我们上楼。”

　　“呃，好。”

　　拉着宋月上楼，客厅又是一阵低声细语。

　　“怎么回事，不是说楚宁没有朋友吗？”
　　“我怎么知道......不过看起来她们的关系很不错。”
　　“我就说嘛，人怎么会没有朋友呢！”
　　“......”

　　*** ***

　　进了房间，我直挺挺打开窗，然后直接坐在床上生闷气。气自己为什么在被蛋糕砸了以后，竟然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竟然，还要宋月替我出头。原先，不都是我保护她的吗？
　　一块白色的湿毛巾递到我面前，宋月说：“来，先擦擦脸，奶油可不是什么好的护肤品。”

　　我没有理她，将头撇向一边。哪晓得宋月干脆站到我面前蹲下来，小心翼翼的用毛巾帮我擦脸。

　　我把头扭到一边，躲开她的毛巾。

　　“那你自己擦擦吧。”宋月硬是将毛巾塞到我手里，弯着眼睛眯眯一笑说，“我去帮你放洗澡水好了。”

　　心里很不爽，莫名其妙的不爽。胡乱用毛巾在脸上抹了两下，就急匆匆冲进浴室，跳进宋月帮我准备好的热水中。

　　直到温热的水将我整个人紧紧拥在其中，我才渐渐平缓下来。我到底在干些什么，又到底在害怕些什么。这个宋月，难道是我命定里要出现的人吗？为什么我尽力逃避，到最后命运还是把我们连在一起。

　　头深深埋进水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反反复复。

　　接受她，接受她，让她靠近你，进入你的生活......

　　洗完澡，我随便裹了件白色的浴衣在身上，散乱的头发还在滴水。走出浴室，就看见宋月一动不动站在窗口的背影。瘦削，还有，坚定。一个瘦削却十分有力的背影。

　　听见声音，她转过身，一时间有些怔怔的盯着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洗好了？”

　　“嗯。”赤着脚走到床前一坐，捧起笔记本电脑。

　　突然，一块毛巾包围了我的脑袋，还在上面不停摩擦着。我不高兴回头怒视，却被宋月牢牢按住脑袋。

　　“洗完澡一定要把头发擦干，天开始凉了，容易感冒啊。”

　　“你，我找你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说好，因为我自己都不清楚当时怎么会邀请她进来。

　　宋月淡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我明白，我也理解你。其实，你叫我进来并不是你的本意，只不过是想堵堵你表姐她们的嘴巴而已。”

　　原来她都知道！我回头看着她，心里隐约有些内疚。

　　“不过，我不在意。我真的不在意。”宋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微微低下头不让我看见她的眼睛，说，“你刚才说我是你的朋友，你刚才叫我月，这样我已经很高兴了。真的，我不会奢求太多的，这样就很好了。”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嗯......”

　　我猛地跳起来，抬起她的下颚，直视那双明亮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我......”她的眼眸里顿时溢满了泪水，这些决堤的泪水前仆后继的涌出来，一颗一颗坠落下来。

　　心里莫名一阵疼痛，揪心的疼，从心脏蔓延到身体的每个角落。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抬手轻轻擦去那不停坠落的泪珠，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刚才在楼下所说的，都是真的。”

　　她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薄薄的双唇轻微颤动，欲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

　　“你是我的朋友，这是真的。”

　　于是，眼前那个脸上还沾着泪水的女生，绽开了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丽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