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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9--10 ...

  •   Chapter 9 习惯

      —— 听说,二十八天可以养成一个习惯。那么我所有的新习惯,她到底花了多少时间?

      清晨醒来,窗外阳光明媚。我懒懒散散的梳洗完毕,打算提着书包下楼,一眼瞄见椅背上那块白色皱巴巴的浴巾,昨晚,宋月就是用它来帮我擦干头发的。她就是用这块小小的浴巾打动我的吗?我已经不想再去探讨这个问题,总之,她成为了我的朋友,可以说,唯一的朋友。

      把浴巾放进洗衣机。出门在楼梯拐角处撞上怒气未消的表姐,一语不发,抛过去个迷人的微笑。这样,表姐她差不多就会气晕了。姨妈做好了早饭,我安静的吃完,对着姨妈笑得很灿烂,说:“很好吃,谢谢!”

      姨妈在餐桌的另一端同样带着慈母般的笑容,道:“只要小宁吃得好就行。你今天看上去心情很不错啊!”

      “姨妈你也是,心情好,人看上去也年轻了!”

      “噢?是吗?”姨妈的脸微微一红,笑道,“只要看到小宁高兴,姨妈就高兴啦!”

      有的时候我会想,在这种时候,姨妈和我都是抱着同样的心态逢场作戏的。可能有所不同的是,我知道我们两个都在演戏,而姨妈,以为只有她在演戏。

      今天果然是个好天气,秋高气爽,天空也蓝得容不下一丝杂质。刚刚迈出大门,就注意到对面梧桐树下暗蓝色的清瘦女生,正低着头研究地面。我悄悄走过去,本打算吓她一下。谁知刚靠近,宋月就猛地抬起头,满脸甜甜的笑容,声音中隐藏着淡淡的笑意:“早上好,宁!”
      于是,我就怔在那一刻了。

      明亮清澈的眼睛里,包容着整个天空的湛蓝,仿佛那眸子不再是眸子,而是刻稀世罕见的蓝宝石。我总是迷恋着她的眼睛。

      “宁,你在想什么?怎么看着都我发呆了?”月在我面前跳来跳去。

      我反应过来,问:“你怎么一大早又来了?”

      “不可以吗?”月的手开始扭捏着衣角,道,“我,我只不过想和你一起上学,也可以聊聊天啊。”

      我挥挥手,转身往前走,边走边说:“大早上的我可没心情说话。”走出两步,回头看见月还是站在原地,眨巴眨巴的眼睛望着我,只能补了一句:“你跟着我倒是可以。”

      月立刻小跑着跟上来,小心翼翼走在我后面,没有说什么话。

      走在青石铺成的小路上,背后传来的脚步声清晰明了。嗒嗒,嗒嗒……只是单调重复的节奏,那个清晨,在我的耳里却变成了一段动听的旋律。心里有种莫名的踏实,像漂浮在海面上许久的落水者,终于能踩到坚实大地那一刻的踏实。

      忽然,旋律中断了,失落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我回头看,发现月站在不远处,用手擦拭着脸庞,她的脸上仿佛是,眼泪?

      “怎么回事?大清早的你又哭了?”

      “我,我没事。这眼泪不是哭出来的……”月的眼睛有些睁不开,却还一个劲和我解释,“自从带了隐形眼镜,眼睛就不能经常看明亮的地方。今天太阳太好,所以眼睛受不了就掉眼泪了。真的不是因为我难过,我现在,高兴都来不及呢!”

      “噢。”我拿出纸巾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说,“既然不能看太阳,以后出门就带副墨镜吧。”

      “这样啊……那我不就变成大熊猫了?”月嘟嘟嘴作了个熊猫的怪脸,伸手握住我拿着纸巾的手,藏在怀中,道,“我变成大熊猫,宁还理不理我?”

      “这个……”我不自在的缩回手,转身埋头继续走路。

      虽然我的心承认月这个朋友,我的人,却还是有些条件反射似的排斥和另外一个人的亲近。

      *** ***

      小时候,妈妈说我总是太安逸于某个环境中,因为熟悉,所以依赖。在这种环境里,可以踩着原先的轨迹走下去,一直走下去,不会有任何错误。任何的改变,都会让我觉得不安,让我的下一步变得无从着手。妈妈说,那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也许妈妈说的是正确的。

      所以,即使答应了宋月,让她靠近我,可是自己总是会本能的对她有些排斥。

      月很有耐心,她像是在开导一个茫然所失的孩子一样,容忍我的任性,容忍我的无理取闹,容忍我的一切。

      到底是过了多久,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她到底付出了多少心血,我也无从所知。只是,她的确成功了。

      她慢慢走进了我生活,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并让我安逸于她给我创造的环境。

      我习惯了清晨上学路上背后清脆的脚步声。

      习惯了冬天月每天给我暖手的水壶,习惯了夏天她请我吃的芒果冰。

      习惯和她面对面默默静坐在图书馆顶楼的中午。

      习惯了能在她怀里睡觉的体育课。

      ……

      习惯了她给我的习惯。

      Chapter 10 回忆

      ——谁都有回忆,好的回忆,坏的回忆,快乐的回忆,痛苦的回忆,要永远记住的回忆,想一辈子忘记的回忆。回忆,组成了我们的过去,成为了我们活过的见证。

      一年过去了,看着高一的学弟学妹,他们脸上简单灿烂的笑容,就不由自主会想起自己胸口那颗永远平静得没有任何涟漪的心。也许它早已苍老,早已经失去了一些功能。

      只是日子依旧这么过着,一个人的时候月总是会陪伴在我身边,有时和我说话,有时安静的沉默,从来都配合着我的心情,拿捏得很准确。我无从所知她是如何透析我的内心,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

      有不少人问过我,你怎么会和那个不起眼的宋月走得这么近。为什么吗?我真的不清楚。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原因,因为想了,所以做了。心告诉你去做吧,没有人可以抗拒。每每这个时候我会苦笑一下,转身来到走廊里一边仰望天空一边不停喝水,直到月走过来拿走我的水瓶,悄悄在我耳边嘀咕一声:“小心别做水桶。”然后嘴角带着很狡猾的那种笑容,跑跳着离开。

      如果日子能永远像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只是那时的我忘了,人生来就是在这世界上接受磨难的,平静的日子总是很少。

      我依旧扮演着一贯拿手的好学生,每天很安分的学习,本分地做好班里和学生会里的职务。不必要的时候总是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我喜欢低调的生活,可是那样的生活却是我望尘莫及的。太出色的人在任何地方总会备受他人瞩目。有时候心里也会暗暗羡慕月,如果能变得和她一样默默无闻,如果能像她一样平凡普通,那么就不用费神找一些没有人的地方偷偷享受宁静安逸。

      上帝其实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有一句话说得很好,上帝在你面前关上一扇门,就会在另一个地方替你打开一扇窗。上帝在某些方面对我很好,给了我健全的身体,颇为良好的智商,还算上乘的样貌,按理说我应该知足了。可是,亲爱的上帝却不小心放了一个不合格的东西在我身体里,那就是,仿佛已经不能产生任何感情的心。

      我平均每三天收到一封情书。它们来自各式各样的男生。我不在乎它们的作者是抱着各种心态写下它们的,反正我收下它们的心态却从来不变。按理来说,这是个情窦初开,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年纪。而这一封封承载着爱情的情信,在很多女生眼中是浪漫的开端,是初恋的召唤,但是它们在我眼里却没有一点价值。这世界上已经没有多少情感是我可以相信的了,显然,爱情不包括在内。

      今天这封情书是体育课上一个穿着高一校服的阳光小男生跑到我面前羞涩地递给我的。当时就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身旁好些女生都叽叽喳喳怂恿我拆开信一览。没有理会,心里有些烦躁,但还是回报她们一个淡淡的微笑,将信对折塞进宽大的运动裤口袋里。不远处,月正帮体育老师收拾刚才用过的体育器材。我刚搜寻到她的身影,她就仿佛有心电感应一般扭头冲我咧嘴笑,眼眸里是那样的清澈,清澈的犹如天使的眼睛,只一看我,就化解了心中积蓄的烦躁。

      放学以后我没有径直回家,而是走进一座很小的公园,然后从公园另一个偏僻的小门出去,再穿过一条窄小的弄堂,最后抵达一座废弃的工厂。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这里是一座药绵厂,有整日发出巨大轰隆声的大圆炉,以及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年轻女子。厂区后面有一个自设的幼儿园,专门接纳厂内职工的子女。那时我的母亲也在里面上班,就把很小的我托管给这里的幼儿园。记忆里,这里的很温柔很漂亮的阿姨很会说故事,也不会逼我吃我不喜欢的胡萝卜,甚至偶尔会偷偷塞给我一粒大白兔奶糖。在这里的时光,是我至今最怀念最贪恋的日子。

      沿着生了锈的铁丝栅栏走过了大半个厂区,绕到了原先幼儿园的所在地。旋转小马车如今早已经不能在旋转了,褪去了身上所有的颜色,仿佛一个垂死的老人,独孤等在原地,等着有人再来看它一眼。这里的杂草倒是长得很是旺盛,脚踩在上面,会丝丝作响。

      我走近旋转小马车,好不容易认出那个曾经自己最爱坐的位置,身后传来丝丝的声音。月,还是跟来了。很多时候,她更像我的影子,默不作声在我身后。

      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那封有些发皱的信,信封上有三个清秀的小字,“楚宁收”,旁边竟然还有一个很小很小的红色爱心。这不禁让我想起那个男生羞涩泛红的脸庞。

      “有火柴吗?”我转身问月。

      月伸出手,张开拳头,说:“就知道你要用,所以刚才就去买了盒。”

      果然,我所有的细节,所有的习惯,她都一清二楚。

      细小的火柴在与火柴盒最亲密接触以后,选择了燃烧自己来庆祝这样绝望的快乐。我用这微弱的火苗,点燃了情书的一个角,然后将它放在小时候经常坐的旋转小马车上。袅袅灰色的烟冉冉升腾,变幻出妖娆的造型。

      “为什么从来不打开它们,从来不看一下内容?”月看着逐渐化为灰烬的信,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我将火柴盒重新放回到她的掌心,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看与不看,结果又会有区别吗?”

      “可,可那毕竟是别人的一片心意。”

      “没错!正因为我了解这是别人的心意,所以我才会选择在这个地方,选择烧了它。人们不都是有这个习惯吗?喜欢把好的东西烧了送给已经死去的亲人。而我现在,正在把这些情信,烧了送给我那已经死去的心。那颗心也许可以理解这些信中包含的感情。”

      月站在我的对面,一语不发地望着我,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嘴唇似乎在颤抖。原本就瘦削的她,如今就像一棵弱不禁风的小草,惨兮兮。好久,月才开口说话:“宁,怎么才能拯救回你那颗死去的心?告诉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变得有感情,能够再去爱人?”

      我看了一眼已经变成灰烬的信,缓缓挪开了视线。夕阳挂在厂房的后面,很亮很亮。我拨弄着脚边的石子,嘴里的话含糊地连我自己都难以分辨:“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

      “宁,如果有一天,你收到一封我写给你的信,你会打开看吗?”

      我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往回家的路走。

      “也许吧。”我把这句话丢在了那里,那个充满我所有天真快乐回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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