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正）》施措

3、第一章3

　　从这里可以知道，修养男其实是一个很懂女人的男人，让我这种冷静理智的女人都毫无招架之力，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正沉浸在回忆中，忽然红茵叫我。

　　“林美眉，你怎么变得这么沉默？有心事？”红茵在不满我时，会叫我全名。

　　是的，我叫林美眉，好柔弱的一个名字。大家一定会想到《红楼梦》中的林妹妹，但我比她坚强得多，我除了会流泪，还会为自己争取幸福。当年我父亲之所以给我起这个名字是想让我能长得和她一样美，可能因为沾了这名字的福泽，我长得确实不丑。

　　真难得，一向大大咧咧的她总算发现了我的沉默。我微笑说：“在你面前，我只要做一个合格的听众就足够了。”

　　红茵笑骂：“去，想听我演讲你得要交费。是了，最近你们还好吧？”

　　“还好。”我点了点头。

　　“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每次都这样，人家说了那么多，你却只有片言只语，比挤牙膏都少，这样怎么公平？快，抖一些你们的八卦来听听。”红茵敲着桌边催我快说。

　　我推脱不掉，又不想敷衍她，只好说：“最近真没有什么事，如果非要说，那我对古文伦他们公司新来的一个女同事有意见，她居然敢叫古文伦帮她打卡。”

　　红茵听得两眼圆睁，她伸起一根食指，对着我一个劲虚点。 “你惨了，孩子才半岁，就有人看上你家古文伦了。”

　　“没有的事。”我横了她一眼。

　　“但这个女人怎么也得防一防的，没事你就对你家老公多温柔点嘛，又不会死。”

　　“想那么多干嘛？顺其自然就好。”其实我对修养男已经够温柔的了。

　　“哈哈，也是，你那么厉害，还怕她不行？”

　　红茵知道，必要时，我的口才很好。可是，这些事情跟口才有什么关系？如果修养男非要弄出点事情，我也拉不住。

　　“我一点都不厉害，就是一米虫。”我目前没有上班，在家里休养。

　　“还是赶快上班吧，找个轻松的工作也照样可以养肥，省得你一天到晚不自信。”红茵对我的自卑态度翻了一下白眼。

　　而我其实早有工作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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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我和修养男去看我们的女儿古棉纯，顺便在他妈妈家吃饭。饭后，我很乖巧地收拾碗筷，争取做个不让人讨厌的媳妇。

　　在厨房努力干活的时候，婆婆进来了。她开始在找东西，上面厨柜，下面杂物柜，全翻了一遍，把小门弄得“呯呯”响，却没有找到她想要的，虽然我对这个家不熟，但也只好出声问她：“妈，您要找什么？”

　　婆婆一顿，支支吾吾地说找一只手套。我说我也没有看见。然后婆婆便问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上班？棉棉有我们带着，你们也不用操心了。”

　　虽然我已经在想上班的事情，但听了这话还是有些不爽，我现在的精神状态到底是谁害的？把我弄成这样还不让我休息一下？

　　婆婆对我已经歇了半年还没有上班抱有很大的意见，认为这是在浪费钱财。于是我故意回答说：“过些时候吧。”

　　婆婆立刻接口说：“还等什么呢？又没有其他事情做了。”

　　我没有出声，浑身可能还散发出冷气，婆婆看我的脸色不对，就借故出去了。此时想来，说不定她是专门为了跟我说这话才进厨房来找东西的呢。

　　当初婆婆得知我生了个女儿，是不太满意的，她当场表示说：“过两年再生一个吧，攒点钱交罚款。”

　　修养男倒没有说什么，他非常关心我，为我跑上跑下做很多事情。听护士说在我刚被推出产房的时候，他连问都没问生了男孩还是女孩，而是直接问：“我老婆好不好？”这可是在医院里第一个这么问的人啊，害得她们都有点妒忌了。

　　听到护士的话，我心里安宁了。那些不为人知的伤痛，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暗心理，还有婆婆的不满全被修养男的那句“我老婆好不好？”的话而化解得一干二净。

　　看过女儿后，修养男便拉我去看午夜场电影。我气鼓鼓地说：“刚才你妈让我赶快出去上班。”

　　修养男怜惜地抚我的头发。“别着急，再多休养一段时间，到时我说说她。走，看电影去，别闷坏了老婆。”他真是一个有情趣的老公，愿意陪老婆，而且花样很多。我暗暗为得到这样的好老公而高兴。

　　直到有一天，修养男下晚班时分打电话给我，他说那个女同事来了我们这边做按摩，他得去招呼一下。

　　我听了心里一颤，平静的心湖像被谁投进了一块石头，以落点为圆心，那扰人平静的波纹迅速向四周扩散开来。

　　修养男的颈椎有些劳损，这个问题其实不严重，但他很爱惜自己的身体，为了防范于未然，就近给自己找了个中医按摩的师父。

　　我猜想肯定是修养男在公司撒播过他找的这个按摩师父技术如何精湛这类的话，所以惹得那个女同事要过来。像这类的小按摩点，到处都有的，她何必要舍近求远？

　　修养男在电话里察觉到我没有立刻做出反应，便说：“要不你下来和我一起招呼她吧。”

　　我对这类事情是非常反感的，如果是普通的造访，我可能会淡然一些，但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这个女同事目的不纯？难道是我多心了？

　　不管怎么不情愿，我还是下了楼，也想看看那个精通三国语言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样子的。

　　远远的，看见一个纤细的背影正在和我的修养男聊天。她的长发波浪形，发尾呈心形妥帖地伏在她的背上，几缕秀发被挑染成淡棕黄色，头发修剪得很有层次感，脚上登一双大约有8厘米的细高跟鞋。只是一个背影，已经让我觉得她很性感。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是一件宽大的韩版连衣裙，款式并不怎么俏丽。头发短短的，估计现在也已经被风吹得乱糟糟的，脚上是一双再普通不过的平底鞋。现在的我，仅是可爱。

　　和她相比，她很潮，我很土。

　　修养男见我到了，他对那个女同事说了句话，然后向我走来。那个女子也转了个身，面对我。她长得比较顺眼，单眼皮的眼睛被描得微微上翘，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嘴唇的颜色嫩红，且笑靥如花，逼视的目光里似乎有些探究的味道。表面上看，她其实不算是个讨厌的人。

　　修养男先向她介绍我，然后再介绍她。我心想，这个Phoenix果然人如其名，据说凤凰无宝不落，她可真会挑人。

　　那边Phoenix温婉地对我微笑，说：“你好，我在公司常听伦哥提起你，说你是多么的温柔体贴，贤良淑德，现在你已是我们公司公认的第一夫人。今天我有幸见到，果然如此，连名字都那么美。我一定要向你学习。”

　　她把这番话说得文绉绉的。这种话如果换了别人来说可能只会让人听得头皮一阵发麻，但好在她长得够斯文，这样的话说出口来让人听了不至于觉得突兀。

　　她居然称修养男为‘伦哥’，我很不喜欢，但也并非小气到神色外露，也微笑回应说：“这只是古文伦乱吹的，我其实没有什么好。”

　　说完我才发现一个问题，她称我的修养男为‘伦哥’，而我称修养男为‘古文伦’。实在差别太大。仿佛我与她的位置对了个换，好像她是修养男的老婆，我才是修养男的同事。

　　我一直对修养男称呼为‘修养君’，很少叫及他的本名，现在忽然要称呼到他，总不能对人家称‘我的修养君’这样的话吧？我又叫不出‘伦哥’这样肉麻的昵称，况且她刚才叫过，没有道理还这样跟着她叫。

　　我估计她一定也听出了我如此生硬地称呼修养男，她或许会觉得修养男说的话应该是吹的，我们其实并不怎么样恩爱，所以她笑意很深，几乎能从她唇边溢出。

　　Phoenix见我不多话，又跟我说：“听伦哥说起你们这边有个师父的按摩技术非常好，我刚好得了这方面的问题，去大医院看了好久都没治好，所以现在想换个方法试试，希望能有效果。”接着扬了一下手中的卡片，语气忽然变得很熟络，“喏，我已经办了月卡，以后我们可能经常会见面，到时到你家蹭饭吃，你可要接待啊。”

　　我不知应对，眼睛瞟向修养男，修养男此时好像没事人似的站着，眼睛看着远处的一块广告牌，样子很入神，不知道有没有听进我们说的话。

　　大约他感觉到了我火辣的目光，便自动地转过来搂着我的腰，然后对他的女同事说：“吃一顿还是接待得起的，以后一定会有机会。你看时候不早了，还是赶紧去按摩吧，免得弄得太晚了不好。”

　　那个Phoenix神色一暗，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和我们道了再见，转身进入那个按摩店。

　　我们默不做声地往家的方向走。

　　我知道修养男的缺点，他的缺点就是太好人，他即便对人家姑娘没意思，但在细节上却表现得殷勤有礼，好到足以让姑娘们产生臆想，我甚至有点怀疑修养男其实也是不喜欢我的，他对我的好也许都只是他的本能反应。

　　想到此，我挽着他的手臂不禁紧了紧，继而脸色阴沉地说：“你倒挺体贴。你是不是打算每天和她一起下班，然后带她到按摩师父那里，再陪她聊一会儿话，最后才回家？

　　修养男一滞，转过头看我，眼里似有不赞同的意味，可语气上挑不出半点瑕疵。“我只是在公司无意之间和大家那么一说，我并没想到她要来这边按摩的。她既然要来，我总不能说不让她来吧？”

　　顿了顿，又换了一种轻快的语气，“我也不可能陪她啊，还要陪老婆呢。”说完还亲昵地捏一下我的脸颊。

　　我觉得自己在修养男的面前好像小气了，像一个爱吃醋的妒妇，想了想，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并不是让你不要理会女同事，我只是想说，凡事有个度，我觉得她在那按摩，你如果在旁边陪着那就过度了。我并不喜欢你对谁都好的模样，别人会误会，我也会。”

　　修养男嘿嘿地笑：“我没有对谁都好，不一样的，我分得出来。老婆大人，你放心好了，我以后会注意的。该说‘不’的时候坚决说‘不’。好不好？走吧，我们回家吃饭。”

　　我不是个悲观的人，不会为了丁点事情就上纲上线，搞得大家鸡犬不宁。既然他这么说了，我便知趣地抛开这个话题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