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紫/云紫）倾月灯》熙月

5、第四章

　　剑冢。铸剑室。
　　紫英对着望舒出神了好几天。应承下来不过一声，做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穷了琼华三代之力的羲和望舒，无论如何也不是轻易就能毁得了的。且不论熔炉能不能熔，即便是熔，怕也是只毁了其形，无损其灵。再有，慕容紫英怎么也不能抛尽这一点顾虑——此等绝世之剑若是如此毁于他之手，实在于心不忍……
　　想着便又想到了天河。当时天河野人本性尽露，缠着紫英带他去东海看玄霄，紫英本也是担心天河，却是生生的被天河逼出了师叔本性，以一声“胡闹！”将野人呵退。
　　突然，望舒发出的刺耳嗡鸣让紫英警惕起来。
　　难道，望舒是觉出自己身处险境……？想到此，紫英不禁一阵凉寒。这让他如何是好。
　　“不对……”紫英剑眉一冷，不动声色地手抚剑匣，随时准备抽剑之势。感到来人毫无掩饰存在之意，或许另有原因，但总归闯进了剑冢，大意不得。
　　“谁？！”来人又上前一步，紫英倏然转身剑指，“你是……”来人是个女子，明显受了惊慌却没有躲闪反击，只是泪眼相望，让心软的紫英顿时不知所措。
　　女子一身墨衣，身形柔弱而不乏灵力，看起来十分眼熟。
　　紫英剑虽指着女子，却是被那双眼睛看得半点锋利都无，那绝望凄楚的眼神怎能让人不生同情。
　　“……”紫英被看得也哀怨起来，缓缓收剑，“姑娘多有冒犯。只是……入剑冢并非易事，姑娘可否告知是何来由……”
　　女子微微点头致紫英收剑之意，泪水就咽在喉中，终于坠出四字，细若游丝，紫英听去却如惊雷：“东海有变……”
　　紫英忽然明白望舒的异常，又忽然想起是在哪儿见过这女子。
　　于是下一刻紫英已经带着那女子御剑飞向东海。紫英信那双眼睛不会骗他。
　　紫英除了赶去东海，此刻心中没有其它念想。身后的女子却絮絮低语，说得也都是紫英想知道的，便听了下去——
　　“恩公不必生疑，可还记得当年月牙村的婴孩？便是我……”
　　“我叫莜夜，亦是修道之人，五年前偶遇了淮仗。”
　　“我们一同修炼，他待我很好，我想这一生遇见他也真是我的福份……”
　　“说远了…最近他性情越来越古怪，时常说要报仇，仇人便是……恩公你。”
　　紫英不甚明了，但来不及多问，只道句：“屏息。”俩人落在了东海山崖边。
　　又是近黄昏，从漩涡中心翻出的一片盛光将天色衬得黯淡无华。
　　紫英远望，只见玄霄面无人色，满是戾气，周身阳炎激荡。而诡秘的是那漩涡底伴在玄霄身侧的男童此时依然在，不偏不倚地悬在对峙俩人的正中，面向玄霄，恶狠地笑。紫英不禁心惊。
　　此时女子眼中则只有海面上那另一个男子。已成仙身的淮仗竟带着一股多年未见的妖气。
　　“淮——你要干什么……”莜夜的哀呼还未传到淮仗耳中变淹入了海浪。
　　海上红光大盛，波涛浪涌。
　　见海上二人之战就要累及山崖，紫英匆忙侧臂将剑挡在莜夜身前，一阵强息方过，遇间隙飞速布下结界，沉声道：“莜夜姑娘且稍等。”语毕就要跃身上前。
　　此时的沧浪间，玄霄的羲和直指淮仗，此时淮仗虽处劣势，却笑得讽刺猖狂，倒是玄霄显得十分不安。
　　“慕容紫英别过来！”密声入耳，玄霄怒不可遏的急躁语气吓得紫英驻在原地。
　　“哈哈哈——”接着传来的是淮仗真切的声音，“密声我就听不见了？慕容紫英，我候你多时了！”
　　紫英不明所以，唯独知道此事因他而生，更不能坐视不理。脚下一蹬，飞身至玄霄身侧，却侧过脸不看玄霄，那炙热的阳炎烧得湿润的海风噼啪作响，显示着玄霄师叔此时是如何的躁恼，紫英恐一看自己就要化作灰烬了。
　　玄霄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慕容紫英，即使紫英看不见。长袖绕过身旁人一挥，倾刻就把逞强的紫英掩在了身后。趁紫英在恍惚中尚未回过神，玄霄压迫的声音泼向对面人：“你我二人恩怨，扯进第三人做什么！”
　　淮仗丝毫未惧，仍是不羁地笑，不羁得不正常：“你错了！是我和慕容紫英的事，不好意思把你扯进来了！哈哈——”
　　童子随着一起笑，口中念道：“紫英。紫英。”
　　“你——”玄霄不再多说废话，举手抬步，羲和穿入淮仗之心。
　　紫英神色凝重，握紧剑柄。
　　淮仗仍是嘲讽地笑，眼中摆出视死如归的挑衅：“你就是这么杀仙的？这样我死不了啊……你们不是都想杀我么？那就来啊！你们还能怎样？！”
　　玄霄眼红如焰，但恨被打入东海时一并失了之前的修为，否则定然不会被一介散仙弄得如此狼狈。玄霄只觉心中越来越烦躁，神志中一片血红几乎淹没其它，尚存的理智让他先放下那既仙又妖的东西念起凝冰决。
　　“咿呀——”此时已在玄霄身后尖锐的童声穿耳。紫英看出童子每走近玄霄一步，玄霄便更加异常一分，感觉到自己就快撑不住，遂赌命一搏。紫英强抑不适，抽剑，第二剑又落了下去，剑落如雨，冷目如锋。只是觉得手上的剑越来越重，最后竟手松了剑整个人径直落入海中。
　　是的，慕容紫英的内毒再次应景地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