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紫/云紫）倾月灯》熙月

4、第三章

　　“紫英！”
　　慕容紫英是被这样一声惊呼吵醒的。
　　看窗外的光色，应该是晌午。竟睡了这么久。不过身上也只有狠握望舒的左手还在疼，内伤的发作如往常一样，来时如山倒，一去便无踪。紫英还没有来得及起身，就被一双手抓住了胳膊，抬眼，看见的是天河因靠得近而清晰的脸。
　　“呵呵……紫英，你没走。”天河笑得无忧无邪。
　　“天河……！”紫英第一次如此近的看天河，心中顿时泛起莫名的不安，轻轻抽袖，意却坚决。
　　“呃？”天河全然不知紫英的顾虑，顺势放开手，想起昨夜的情景，“你的伤是怎么回事啊？现在还疼不疼？要不要我帮忙？”
　　“我已无事。”紫英走到桌边，背向天河，淡淡回答。
　　“……哦。”天河知道紫英就是这样，自己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问他也不会说的。
　　紫英看天河的样子，想自己是不是语气过重，不忍问道：“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听见紫英问，天河一下就忘了刚才的忧虑：“还好啊。菱纱死了……不过菱纱说她只不过是去鬼界了，不让我伤心。可是……”天河扶额，声音也弱下一些，“我还是会难过。”
　　“天河……”紫英转过身，垂目，心中很想安慰天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话语太过苍白，生死大梦，他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你呢？”天河略抬手，向着紫英的方向，“为什么突然就走了？我们还以为你很快就会回来呢……”
　　“……”心中念着对不起，到了嘴边却开不了口。
　　“……紫英？”
　　紫英深吸，呼进的凉气缓和着刺痛，平静说道：“当年伤重，无力帮上你与菱纱，便去了剑冢。”
　　“为什么？”天河声音微颤，“我们不是要你帮啊……紫英……”
　　“……”
　　“虽然以前觉得在琼华派有好多不想见到的事，总想回山上来，”天河接着说，“可是现在我又特别想回到咱们还在琼华的时候，起码大家在一起……我真的好想那时候啊……现在、现在我每天都会擦天河剑……它——”
　　“天河……别说了……”紫英心中一痛，低声打断。
　　天河不再讲，静静地走过来，瘪了瘪了嘴，接着张臂将紫英抱住。
　　紫英见他走来，便觉不妥，可见那悲伤的表情如今浮现在当日无忧无惧的少年的脸上，较之一般人更觉刺目。然而直至被抱住的那刻，才发觉手心已被冷汗浸湿。也在那一刻，惊愕变为哀怨，克制下了推开的本能。天河此时不过是一个委屈的孩子，眼前只能向他寻一丝安慰，他又怎能拒绝。
　　天河的下颚抵在紫英肩上，闻得见那衣上原本的清香和昨夜染上的血土混杂的味道。这气息让天河觉得很安实，其它的便什么都不想了。
　　良久，天河低吟：“紫英，你好瘦啊……”
　　“……！”一句话让紫英猛然回神，挪了挪身子，蹭出了天河怀里，脸上忍不住微红，幸好天河看不到，“休要胡闹！……”紫英自己都觉得这话没有底气。
　　“哦。”抓头，“你还没有说为什么会受伤呢。”
　　“不过是旧伤。”
　　“那怎么会有那么多血？”
　　“……一点外伤而已。”说起来，昨日之举相必是血染了宝剑，紫英一下便不安起来，不顾天河，走出木屋。
　　阳光温照下，望舒安静地立在一旁，土上的血色仍是暗红一片，唯有那柄剑出尘不染，剑光流淌。
　　“你……”紫英看向那个寻着声音认真“看”着他的少年，心中涌起一漪感动。
　　“嗯？”无辜抓头。
　　“……多谢。”紫英未多解释。
　　天河自是依然不解：“怎么又谢？”
　　“……”
　　“对了紫英，”天河有些难为情地低头，“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紫英正色：“若有所需，紫英定当尽力。”
　　“……”天河竟也会犹豫不决，“……你保证不生气。”
　　“……”紫英拿他无计，“说吧。”
　　“我想毁掉望舒。”天河此时一脸严肃，示着他已经想过很久了。
　　紫英怔，旋即又可以理解。
　　“爹娘就是因为望舒、死的……菱纱也是……我不知道我从小一直用的剑会害这么多人。”
　　“……”
　　“现在它没有宿主，毁了不会有事吧……？”
　　“既是没有宿主，自然不会牵累他人。”紫英思忖，那个在黑暗中的白衣人令他心中一沉，“只是羲和恐会有变。”
　　“羲和……大哥？”天河捕捉着遥远的画面。
　　“嗯。也只是可能。或是一并灵散，或是更加嗜血狂乱。”紫英的眼神暗淡，些许忧虑。
　　“大哥……”天河觉得自己很愧对玄霄，虽然他是没有办法。
　　紫英知天河所想，于是道：“玄霄师叔现下尚好。”一顿，“师叔很记挂你。”
　　“你见过大哥了？”天河神色即悲又喜。
　　“嗯。”紫英闷声答道。
　　天河突然笑得一如从前什么都不懂的野人：“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