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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除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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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和春节之间的这段日子作为记者没有闲散的道理,元旦结束叶悒就来往于各大商场调查物价,去火车站收集春运信息。然而在繁忙开始的时候,就天公不作美,雪灾侵袭了19个省市,叶悒奉命前往重灾区报导受灾情况。
中央对外宣传办公室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想要了解情况的记者太多,终究还得去实地考察。
叶悒是安徽人,今次她就被派往自己的家乡。从上大学开始,她就再也没回去过。
安徽是重灾区,大雪封路,叶悒被滞留在半途。
火车站吵吵嚷嚷。有赶着去办事的,一脸愤怒的指着工作人员大骂;也有寒假回家的学生,抱着自己的行李惊恐的缩在角落里。叶悒只是淡漠的看着,现在着急也没有用。她给报社打了个电话,汇报火车站滞留情况,又去问工作人员火车何时能正常运营。
“这个我们现在也不好说,已经在清除路上的积雪了。”当看到叶悒出示的记者证时,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这样回答。
“如果现在旅客去找旅馆住下,火车站能保证及时通知旅客乘车吗?”叶悒问。
工作人员忙说:“请您稍等一下,我去问问领导。”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站长来了,拿着喇叭站在一排塑料椅上喊道:“乘客们请放心!我们正在极力清除道路积雪!很快火车就能正常通行了!如果有想要休息的旅客,可以找我们的工作人员登记联系方式,自行去找旅馆休息!我们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大家乘车!愿意在车站等待的同志!我们车站准备了盒饭!马上就由工作人员分发!”
站长喊完话,下来和叶悒握手。这是一个小站点,很少有叶悒这样的记者来访。
“记者同志啊,我想您一定需要了解更多我们车站的情况,我们边吃边聊好不好?”
不过是变相的请客吃饭。叶悒心里想,但并没有拒绝,她确实有很多情况要了解。
陪叶悒吃饭的不是站长,而是他的秘书,一个有些萎靡的中年男人。
“站长还要进行调度,让我来招待您。”男人赔笑。
叶悒很给面子的笑道:“这是自然,这正是忙的时候,辛苦您了。”
“不辛苦、不辛苦。”
叶悒突然想起远在余杭的裴乃彬,那个男人不论何时都言谈得体,身姿笔直,从来不会像眼前这个男人这样唯唯诺诺。
“您贵姓啊?”秘书问。
“免贵姓叶。”叶悒递出了名片。
秘书拿来想念她的名字,“叶……叶记者。”
叶悒微微颔首。“您呢?”
秘书这才从制服兜里取出一张。
“哦,张诚,张先生。”
“您叫我小张就行。”
“这怎么行,我就叫您张秘书吧。”
在叶悒这样漂亮又精干的女人面前,张诚相形见绌。同时,作为男人,他也被她的美貌所吸引。
叶悒看出了些端倪,问道:“张秘书在这工作多少年了?”
“有十年了吧,我毕业就来这了。”饭菜一道道上来。
“挺辛苦的吧?”叶悒貌似随意的问道。
“还成吧,小地方,混口饭吃。吃菜吃菜!这都是临近乡下大棚里种的,不然现在大雪封路,根本吃不着。”
“味道不错,挺鲜的。”叶悒随口说道,“这菜运不进来,菜价可涨了吧?”
“我们这还好,听说合肥那边都涨疯了,白菜一斤要五块钱!”张诚比出五个手指。
“那是够贵的,老百姓怎么吃的起。”叶悒边吃边闲话家常 。
“说的事啊,这时候看,还是我们这种小地方好。我毕业那会儿……”
叶悒眼见着张诚要开始回忆历史,转了个话题说:“这地方是不错,大城市没什么好,您看我们单位这样的天还要出差。”
“您不是记者嘛,这大雪天就等着你们来报呢。”
“话是这么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车。”
“铲雪车已经在路上了,不过怎么得有个一两天才能清除干净吧。”
“那还挺快的,我以为要在这等上四五天呢。”叶悒故作女孩子的愁苦状。
张诚看了动心,“上面是这么说的,实际上搞不好真要四五天,不过您别急,我们车站已经给您安排住处了。”
“那真麻烦你们了。”叶悒笑说,眉目柔婉。
“哪的话!”张诚一拍大腿,“实话跟您说,这要是耽误个四五天,就车站这么多人,我们这小地方的小旅馆肯定不够住的。您是大记者,我们总不能让你住在站台吧。”
“真是让你们费心了,一定替我向站长转达,太谢谢他了!”叶悒客气的说。
“哪的话,哪的话!”
给叶悒安排的旅店是车站的招待所,虽然陈设简单,倒也干净,自带卫浴,在这种时候算是很不错了。
张诚送她来之后,再一次表达了车站对她的重视,叶悒也客气的回礼,说要亲自去谢谢站长。
张诚走后,她立刻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写新闻稿。招待所没有网,她用笔记本蓝牙通过手机联网将稿子发回了报社。
一切都做好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她又看了会儿当下的新闻,合上了电脑。现在还不是她睡觉的时候,她把需要充电的设备都通上电源,而后躺在床上,手机突然想起了短信声。叶悒拿过手机,发件人是裴乃彬。
“听闻您已赴安徽出差,雪灾灾情严重,路上小心,一切以安全为重。注意保暖,按时吃饭。”
寒冷潮湿的房间里,叶悒的心开始变暖。然而那份温暖终归不是她的物品,总是要还给别人的。她弯翘的眼角恢复平直,一时嘴角又勾了起来。那样的东西什么时候是自己的过,怎么此时倒开始奢求了?
叶悒在重灾区徘徊了很长一段时间,雪灾绵延一直到春节都没有结束。电力、煤炭、农产品的供应问题,各部门工作人员的连续作业,春运期间一票难求,现在有票都回不来家,这些问题都需要持续而深度的报导。
记者这一行本来就没有什么作息规律,现在叶悒白天晚上都要跟着跑,哪里有事故,她就去哪里。她甚至很少有时间写一篇完整的新闻稿,大部分时候只能打个电话,将当地的消息即使传达回去。整夜不合眼是常有的事,有时候一处前一个消息刚刚通知完,她就要奔赴下一个地点,在车上小憩一会儿都是好的,大多数时候她是在辗转的途中将消息发回去的。
这样的辛苦让叶悒的身体有些难耐,她的风衣口袋里随时揣着几片白色的小药片,不是装在瓶子里,而是用面巾纸包着,方便取用。
采访的路上,她也遇到了许多同行,大家都是急匆匆的,即便是在等待消息的时候说上几句话,也是下一刻便各奔东西。
对于习惯了孤独的叶悒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她的坚忍是刻在骨子里的,不然这么多年,她如何能生存下来。
新闻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特别的意义,即便是蔬菜供应不上,几家无法团圆,她也是以一种漠视的态度去旁观。她只是在养活自己,用这份工作来养活自己。所以。她只是在做一份工作,把它完满的做下来。
除夕这天晚上,叶悒身处江西某市火车站。她途径此处,打算顺便了解一下这里旅客的春节滞留情况。
到了晚上九点多,等待候车的旅客多已疲惫,也有一些人在看候车大厅里的电视。更多的人是偎着自己的行李无精打采,有结伴而行的在小声谈论着,像叶悒这样独在异乡的多是安静的缩在那里。
忽然人群中一阵骚动,叶悒顺着人流看去,发现是市长前来慰问滞留的旅客。叶悒没有凑上前去的想法,就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他表演。市长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先是给大家拜年,而后说了一些关心人民的话,最后让车站的工作人员给大家分煮好的速冻饺子,市长再与旅客握手。一旁有当地的记者拍照,是一次很完满的慰问,如果不是下一刻另一个人出现了的话。
“你们看!”
“哎呀!快看快看!”
“那是裴乃彬吧?”
“就是的!”
“是裴哥哥!”
“哇!他怎么来了?”
“天啊!幸好火车晚点了!”
“是裴乃彬哎!”
兴奋的声音中,叶悒看到了那个不可思议的人,他的身旁还跟着华思和一些银河国家的工作人员。他朝自己走来,叶悒心中有数,这又是一场戏。
她假装惊喜的样子,从容起身。“你怎么来了?”
“我来和你过除夕。”裴乃彬走过来拢了拢她的衣领。
四周是女孩子的尖叫声,和工作人员的人墙。
叶悒像是受到宠爱的女孩子一般微笑,又略显为难,“这么远,路上车又不好走……”
“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过除夕。”裴乃彬握着她的手捂暖,“很冷吧?手这么凉。”
“没什么。”她娇羞低头,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今晚在火车站的除了市长的随行记者,还有不少报导灾情滞留于此的同行。裴乃彬不远万里来和女友共度除夕,可以说是一条意外但十分劲爆的新闻。第二天,全国各大报刊上就以不同的标题报导了这条新闻,“裴公子痴情如故:不远万里与女友共度除夕”,“天寒人暖:裴乃彬痴情点燃除夕夜”,“裴乃彬与女友异地相会”等等等等。
华思拿到这一摞报纸时,撇了下嘴角。公司的目的达到了。
而那晚,裴乃彬仅仅是偕同叶悒在一家饺子馆里吃了晚饭,将她送上延迟的火车后,两人就各奔东西了。
两人再相见时,春天已经悄然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