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第二十八掌 ...
-
气氛沉闷地走了一段时间,心直口快的向日忽然把脚一跺,“这算什么事!林似霰坏成那样,我说她两句都不行了?”说完,转头狠狠瞪沉默寡言的桦地,“你干嘛老护着她!”
对于向日的指责桦地自然是未置一词的。忍足拉了拉炸毛的向日,指指迹部的方向,“你消停些吧,人迹部都没说些什么呢。”
迹部只管带着自己的队伍往前走,线条美好的下颌绷得很紧。桦地慢慢地走到了迹部身后那个永远属于他的位置,依旧默默地跟在迹部后面。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嗯?”迹部低低的声音传来,问得桦地也是一怔。
他其实什么也不知道,不明白为什么林似霰一定要这么坚决地离开东京,也不明白迹部一定要对于她的离开如此执着。他只是记得一件事,一直都没有忘。
那个时候迹部在部活上忽然的吐血吓傻了一群人,大家手忙脚乱将他送到医院,迹部夫人闻讯也匆匆赶来。一检查才知道是胃穿孔,看着迹部昏迷中苍白的脸色,迹部夫人心疼得眼睛都红了。
手术是在东京最好的医院由最好的医生开刀做的,手术后依旧处于麻醉状态的迹部被安置在医院顶层的特别病房里。
迹部夫人到底也是迹部集团的主管之一,几个电话打过来,她也不得不先行离开,只吩咐到假如迹部少爷醒过来要马上通知她。只有特别病房的医院顶层原本就鲜少病人,偶尔有几个护士小姐走过,轻轻的脚步声带起些许冷清。
桦地沿着幽长的走廊走到迹部的病房前,却见房门是虚掩着,轻轻推开,便看见林似霰坐在靠近迹部床头的那张沙发上。到特殊病房来探病都是要登记,经过病人或病人家属确认之后才能进到顶层来,也不知道林似霰是怎么上来的。
从桦地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她孤零零的背影,她呆呆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右手手臂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了一条好长的伤口,却不深,缓缓地向外渗着鲜血,在伤口下部凝成一颗血珠,然后倏然落下,落到布艺沙发上晕开一个血红的圈。
林似霰在那坐了大概半小时,才缓缓站起身来,走到迹部床前,细细帮他把被子扯到下巴,盖得严严实实。她一转身,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桦地,一时讷讷的,竟罕见地有些脸红。
良久,她才冲他礼节性地一笑,准备离开。但桦地却挡在门口,怎么也不让开。
“在这里,等到他醒来。”一向沉默寡言的桦地终于对她说了一句话。
林似霰一愣,唇边荡漾出苦笑,“我明天就走,永远离开东京。”见桦地还是不愿让路,她的目光失神起来,“都已经决定要走了,还做成这个样子是给谁看呢……”声音很轻,也不知道是说给桦地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以前迹部和林似霰好的时候,桦地也是经常可以见到她的。虽然面色苍白看起来很不健康,但是精神还是很好的。但是没想到短短一段时间不见,林似霰竟瘦得如此凄惨,两颊都深深地凹下去,眼睛显得越发大越发黑,让人看不透。
桦地犹疑着,最后还是让开了。
林似霰轻声道了谢,微微错身走出房门。没走几步却又忽然折返,才多久的工夫,她的眼圈就红了一圈。走到桦地面前向他深深鞠了一躬,“请你……一定好好照顾他。”
这才是真的走了,空荡荡的走廊里她的背影影影绰绰,最终消失在转角处。
迹部在傍晚间就醒来了,看着身边布艺沙发上一个血红的圆印,他沉默良久,然后才说,“林似霰来过。”语气是肯定,没有疑问。
桦地看着他,“嗯”了一声。
“她说了什么?”
“她要走,明天。”
床头上的装饰花瓶哗啦啦碎在地上,迹部的麻醉刚刚醒,动作里还没有多大的力气,拂掉花瓶之后竟向一边栽倒去。桦地冲上去扶住他,看见他眼睛里晶晶亮亮的,璀璨耀眼, “好!林似霰真的狠!本大爷恐怕一辈子也做不到她那个样子吧。”
桦地想到林似霰之前那张瘦得骇人的脸,又看见迹部现在的这个样子,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后来他在顶层走廊的最深处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暗道,是用来方便清洁工将弄脏的的床单被子运送到下面进行清洗的。他把暗道的门打开朝里面看了看,漆黑又狭窄,伸手不见五指,小小的铁门边缘很是锋利,仔细看去,还能看见暗红色的血迹。
一向面无表情的桦地此时微微皱起了眉,林似霰被铁门划伤了,也不知道现在打过针没有,要是染上破伤风就糟糕了。
可是她已经走了。
迹部出院后,决口不再提林似霰的事情,不只是他,网球部、甚至整个冰帝学园都不再提林家姐弟的事情。在冰帝呆了这么多年的林家姐弟就像是被轻轻抹去的浮尘,一干二净,没有再被人想起来。
后来,迹部家开始为迹部挑选未婚妻,在各方面都极尽苛刻之能事,千挑万选才选到风间家的独生女风间晗。迹部只是看了看,点了个头。对于他来说,将来会娶谁为妻都好,反正不会是林似霰。
有些事情,别人看上去或许是看不出什么悲伤疼痛。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自由地将自己的喜怒哀乐都放在脸上,不是每个人都有那样的好运气。
迹部景吾和林似霰都没有。
到了下午,整个立海大愈发地热闹。一年一度的十佳歌手大赛即将拉开帷幕。立海大众人与林似霰早早地来到会场入座。从来坐不住的丸井和切原吵闹着要去后台看看林如熙准备得如何,便结伴着飞一样向后台去了。
林似霰就不去凑热闹了,她去的话说不定还会给弟弟一些压力,乖乖当个观众就好。幸村坐在她旁边,微笑着轻声说,“哎呀,真是期待啊……”
比赛开始。其实与其说是比赛,倒不如说这是一场表演。精心选拔出来的选手们都有着令人赏心悦目的良好素质,每位选手唱完后都能引起座下观众的热烈掌声。
报幕人终于说出了大家期待已久的名字。大厅的灯光忽然暗下,然后一束强光将舞台中央照亮,林如熙就站在舞台中央。
他穿着简单干净的白衬衫,万丈光芒在他身后绽放,看不清他的面容。低沉的前奏响起,强光里只能看见他握着麦克风的一双白皙纤长的手。歌声徐徐展开。
“我曾怀疑我走在沙漠中,从不结果无论种什么梦。
才张开翅膀风却变沉默,习惯伤痛能不能算收获。
庆幸的是我一直没回头,终于发现,真的是有绿洲。
每把汗流了生命变得厚重,走出沮丧才看见新宇宙。
海阔天空,在勇敢以后,要拿执着将命运的锁打破。
冷漠的人,谢谢你们曾经看轻我,让我不低头更精彩的活。”
所有人被林如熙这干净的声线吸引,幸村却神使鬼差地转头看了林似霰一眼,只一眼,就再也挪不开视线。
聚精会神地看着舞台上林如熙的身影,她笑了,不同于平时漫不经心甚至是有些敷衍的笑容,这个绝对真实的笑容在一片昏暗中如昙花般悄然绽放。她笑得眉眼弯弯,眼睛星亮星亮。人家都说在风姿绰约的林如熙面前,这个姐姐明显逊色了很多,但此时的幸村却觉得,林似霰完全不输给她的弟弟。
歌声依旧继续,在越来越激烈的鼓点之中,林如熙的声音猛然拔高:
“海阔天空,狂风暴雨以后。
转过头,与旧心酸一笑而过。
最懂我的人,谢谢一路默默地背我。
让我拥有好故事可以说。”
林似霰眼底的星光更加明亮,最终盛满溢了出来。幸村不敢有动作,只能借着灯光晦暗默默地看着林似霰眼里璀璨的星子陨落。这个永远沉默地在弟弟身后给他最强大支持的姐姐,却在弟弟终于站在人前散发夺目光彩时,在一片昏暗里,无声地哭了。
幸村心中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忽然很想伸手过去,好好地抱一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