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8、第 48 章 ...
-
次日一早,魏允之便派人回营。驾了马车过来,与杭士杰一同下山。
才将他安顿好,夏至进来回说,顾观仪,夏百年,宦海宁并骆缇在帐中等候,有急事相商,魏允之忙赶了过去。
众人见他进来不及见礼,夏百年便抢着道:“京中回报,万岁带了十几名护卫悄悄出京了。”魏允之大吃一惊,一掌击在桌上道:“胡闹!必是听说修儒之事,才特意赶过来的。我道他长了几岁年纪,处事应知轻重缓急,岂料……”又问道:“此刻京中何人主事?”顾观仪道:“史太傅同单,张二位尚书。”
魏允之沉吟片刻后,吩咐夏至立即收拾几样要紧的东西。留了他同那几个小内侍,并一名家将照料杭士杰。自己与其他几名家将轻装简从,急急赶回京城。
因柳春来言语不慎,将司马绿波父女之事泄露,引得云修儒当即呕血昏厥。他本就内伤极重,已现呕血之症,经此打击,越发雪上加霜了。一连数日,竟像是止不住的意思。
廉松风刚能下地,便将自己的床榻被褥搬将过来,寸步不离守在他身边。见他这般光景,虽心如刀绞,面上却不肯显露半分。时时将温柔笑颜挂在脸上,低声软语与他说话。除了换药,廉松风对他几乎事必躬亲。
云修儒见他如此这般待自己,竟也将悲愁之心尽数掩藏。见他笑,自己便笑。听他温言劝慰,自己便和顺应称着。只有当云修儒昏昏睡去时,廉松风才能卸下所有的伪装,回自己的帐中大哭一场。匆匆洗净脸上的泪痕后,再次赶至那人身旁,以便他一醒来,就能看见自己。
而云修儒又何尝不是如此?他甚至连哭都不敢。
身边时时有人守候,必会传至他耳中。实在不忍叫他,为自己再操心了。便是果真撑不下去,也要让他记住自己的笑脸。
有时,身上实在疼的厉害了,便将被子蒙了头,咬着牙苦苦忍耐。那人却在外面,温柔的,又略显固执的将被子拉开。一面在他耳边呢喃低语,一面按住他的身子,让那一根一根银针,扎在上面。却好似扎进自己的心里。
云修儒已经感觉到,他不断收紧的手指。回过头来,努力将嘴角微微翘起,眼中波光粼粼,轻轻吐出一句,只有廉松风才能听见的话。于是那人微微颔首,替他拭着额上的汗水,一面还一一笑。在旁人眼中,那笑容感受不到一丝愉悦,只有无尽的凄凉与惆怅。
正当骆缇准备在天启城中,悬赏寻医之时,杭士杰命夏至,将一个治呕血的偏方儿,交与了李放,说是去年偶然得到的。
李放请了相熟的两位医官,把那方子再三斟酌一番,觉得尚可一试。只是营中缺了一味药,这药的名字叫得新奇,唤作“一脉香”。
因这药实属罕见,李放不敢假手于人,亲自到天启程中购买。谁料,从晌午出门,直到天色黑尽,方徒劳无功而转。他几乎将城中大小药铺寻遍,皆说根本不知道还有怎么一味药。
骆缇也急了,次日一早便亲到县衙。让郤知县贴出寻药榜文,并将李放画的一脉香的小图,也贴了上去,言道:倘若觅得此药送到县衙,赏银五十两。在兰玉国,一两银子能让一个使奴唤婢的中等之家,生活一月有余。五十两,对这边陲小镇的百姓而言,实在算得丰厚了。
不出四五日,便有数十人蜂拥而至。拿着不知在哪个山头儿,挖到的“一脉香”,伸着手要赏银。
李放一一看过,全都不是。连着十数日,赏金从五十两涨到一百两,还是难觅一脉香的芳踪。
这日一大早,李放又来至县衙。见一江湖中人打扮,四十多岁一个汉子,正在等他。
郤知县上前与他介绍说,此人叫罗炳胜,他见过一脉香,知道哪里能找到。
李放这几日见云修儒呕血不止,又添了咳喘之症,精神也越发的萎靡不振,其实的慌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将他带回营中。
骆缇叫金生唤过廉松风一同商议,高智远也跟了过来。
据罗炳胜讲,数年前,他在一个朋友家中,曾见过画在纸上的一脉香。
他朋友的主人与人打斗,受了极重的内伤,吐血不止。辗转来回,不知在何处打听到,栖霞山中,缥缈峰下的雅石山庄里,有一味唤作“一脉香”的神药,专治这个症候。便让自己的儿子亲自上门,千求万求,又许以重金。最后,将本派最为精妙的几招,演练给那庄主看。方才得了一株一脉香,便治好了他的病。
廉松风急问他可识得路吗?罗炳胜说,栖霞山他能找到,飘渺峰就难了。只有问当地的住户。
廉松风听得那药有了下落,立时便要去收拾启程。高智远无论如何都要跟着一路。
兄弟二人争执不下时,罗炳胜上前道:“二位且慢,容在下把话说完。”廉松风兄弟回头望着他。罗炳胜道:“那雅石山庄并非寻常人家,便是家人小厮,仆妇丫鬟皆武功不凡。庄主虽是女流之辈,想来武功定是高深莫测。却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你们是官家,倒不十分惧她。在下常在江湖行走,难免有一日会求到她门上,所以,不想与她见面。此来原也不是为着赏银,想着那人必是命在垂危,积个阴德罢了。”骆缇眼睛一亮道:“齐国公长子夏桑林,久在江湖。问问他,兴许知道这女庄主的底细。”廉松风尚未答话,高智远便一阵风的去了。
少时,夏桑林进来与众人见礼。说起这雅石山庄,却也是摇头不知。不过,既是江湖中人,夏桑林倒愿意,陪廉松风兄弟走这一遭。
廉松风一再谢绝,夏桑林道:“莫非廉将军,还在怨恨家父在朝堂上鲁莽行事?只当我替家父赔罪吧。”廉松风慌忙拱手道:“大公子快休如此,叫我怎么当得起?”
罗炳胜初见廉松风时,被他的威武俊朗所震撼。可听他方才说话,声音虽不尖细,却又不似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音质。
廉松风早已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我乃宫中内臣廉松风,这是我师弟高智远。”罗炳胜见他态度平和自然,又打量几眼。果见他肌肤偏白,虽已过而立之年,唇周却连一星半点的胡茬儿都不曾看见。于是心中好不替他惋惜,忙又重新见礼。
李放开口道:“廉掌印须在十日之内回来。”廉松风脸色凝重的望向他,点了点头。
四人约定在辕门等候。
骆缇见帐中无人,命金生拿了一张银票,交与高智远。高智远一看,慌得连连推却道:“使不得,这钱如何能让爷来掏?”骆缇嗔道:“没什么使不得。算来算去都是自家人,你只管收下便是。”高智远向他道了谢,收拾了自己的行囊,往辕门而来。
须臾,四人聚齐。廉松风三人皆换了便服,乘了快马往栖霞山疾驰而去。
他们骑的是上等的战马,两天的路程一天便赶到了。
往山下农家借宿一夜,问明去缥缈峰的路径。于次日清晨,在罗炳胜的带领下出发了。
因是山路,四人便将马留在农户家中。又与他五百钱,叫他好生照料。那农户看得眼都直了,欢喜不迭竟要与他们带路。前景难料,廉松风不想坏他性命,婉拒了。
在山中疾行约两个时辰后,寻了一块地势较平处坐下歇息。胡乱用过干粮,
四人继续赶路。
又行了一顿饭功夫,在一片巨石堆前停了下来。
罗炳胜指着巨石后那一片粉墙黛瓦道:“这便到了。诸位,恕在下不能奉陪了。”望着远处大门上的牌匾,高智远道:“兄台便怎么走了?”罗炳胜笑道:“在下已然说过,并不为着赏银而来,告辞。”说罢向他三人一拱手,转身便走。
廉松风是个至诚君子,方要追上前去,问问他家住何处,日后也好登门答谢。夏桑林一把扯住道:“将军休要再追了,他必不肯说的。”高智远还有些不信的道:“世上竟有这等不爱财的人?”廉松风道:“天可怜见,倘若不是遇上罗兄,如何能找到这里来?”
夏桑林望着眼前,看似杂乱无章堆放的巨石,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廉松风也注意到了。一面踱步观察,一面皱眉道:“此间主人绝非凡人。”高智远看了会儿,双眼陡然睁大道:“这便是……奇门遁甲之术吗?”廉松风微微点头,看着他道:“要小心从事,万不可莽撞。”
还不等高智远答话,头顶处忽然想起软糯娇柔之声,问道:“你们找谁呀?”
三人不防,丈高的巨石上竟有人,还是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子。穿着柳绿色锦缎袄裤,衣领袖口镶有白狐毛边。足登鹿皮小靴,靴尖上缀有红色绒球。行动时绒球突突直跳,煞是好看。头梳双丫髻,两串儿明晃晃的珍珠链盘在上面。如此粉妆玉琢的娃娃,正盘膝坐在上面,含笑俯视着他们三人。
廉松风狠吃一惊,思忖道:“这女娃娃几时上去的?又是如何上去的?我们几个怎的竟不曾察觉?”高志远同夏桑林也警惕的环顾四周。
廉松风方要问话,却见那女娃娃已立起身,脚下一滑,直直的跌下来。奇怪的是,她竟然不曾惊慌失措的尖叫。
三人大惊失色。
夏桑林尚未反应过来。高志远总觉得这女娃透着古怪,心下犹疑不定。还是廉松风抢先一步,腾空跃起后,从侧面将那女娃轻轻一推,顺着势头,抱着她向前冲了几步,稳稳的落在地上。
高智远同夏桑林赶过来看时,那女娃躺在廉松风怀里一动不动。高智远道:“吓晕了吧?”话音方落,女娃猛的睁开双眼,没好气的道:“你才吓晕了呢!”那又圆又亮的眸子,将高智远刺得往后退了一步。
廉松风轻轻放她下地,女娃朝他招招手。廉松风弯下腰,正要问她何事?女娃很自然的搂住他脖子抱了抱,笑道:“谢谢你救了我。”闻着她身上传来的阵阵奶香,廉松风竟有一时恍惚。
素来坚韧的心,自遇到云修儒后,便多了一份柔情。如今被这小孩子一抱,只觉得五脏六腑如初春积冰,尽都化去了。于是,眉梢眼角尽显柔情,将那女娃又重新抱在怀内,细细问她姓名。女娃回道:“我叫宝宝。你了?”廉松风也毫不隐瞒的告诉了她。
宝宝歪着头,不错眼珠儿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笑道:“廉叔叔,你长得很好看呢!不过,比起我大哥哥就差远了。你们来这里要找谁?”廉松风也笑道:“你可是住在此间?”宝宝点头。
高,夏二人一听此话,都望过来。廉松风又问道:“你与这里的庄主认得?”宝宝脸色忽的一变,微低着头,小嘴儿嘟了起来半响方道:“也算认得吧。你们找她何事?”
廉松风伸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顺到耳后:“我们前来,是想求取一味草药。你可认得一脉香?”宝宝皱起小小的眉头,朝山庄方向望一眼道:“我自然认得,花房里种了好些了。不过,她很小气的,都不让我碰一下。那是药吗?我还以为是花呢,好香的。”
廉松风面露喜色,忙道:“你能走过这石阵?”宝宝眨了眨眼,点头道:“你是要我带你们进去吗?”廉松风见她聪慧伶俐,越发的喜欢了,颔首道:“叔叔的兄弟生了重病,急等着一脉象救命。你既能出入此阵,那就快带我去见你家庄主吧?”宝宝迟疑片刻道:“我不能带你进去。”
廉松风方要说话,之见从石阵中跃出七八个男女,都做奴仆打扮。
那些人见他怀里抱着宝宝,顿时面露慌张之色,大声吆喝着,要要他放人。
为首的,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女子,似乎有些身份,打量他三人一番道:“几位是什么人?因何故要胁持我家姑娘?”高智远嗤的一笑道:“小娘子为何不分青红皂白诬赖好人?我师兄与你家姑娘相谈甚欢,怎说是‘挟持’?”女子道:“如此,就请将我家姑娘放还。”
廉松风正要将宝宝放下,却被她故意搂紧了脖子,在耳边急急道:“莫要理她,我不回去。”廉松风只得又抱起她。高智远在一旁笑道:“看清楚些,是你家姑娘不愿回呢。”女子有些着急的上前一步道:“姑娘别闹了。方才里头的人说,小爷有些犯头疼。姑娘只管在这里与我怄气,还不快去看看?”宝宝知她不敢以这个由头骗自己,当即便慌起来。忙忙的下了地,往前跑了几步,又折回来抱住廉松风,仰脸望着他道:“我知道你是好人,对不起啊帮不了你。”说罢快步跑回石阵,小小的身影,瞬间便消失在巨石之间。廉松风只觉心中空落落的,一时竟回不了神。
宝宝将将跑到大门口,便被从里面出来的年轻妇人喝住道:“他在里头疼的什么似的,你却玩儿的尽兴,白疼你了!”宝宝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跑了进去。年轻妇人咬着牙道:“真真让那小内侍说准了,我果然捡了个报应回来!”
正自发狠,打石阵外面跑进一个家仆,在她面前躬身回道:“姑奶奶,外头有三人前来求取一脉香。”年轻妇人道:“什么来历?”家仆道:“不像是江湖中人。有一个叫廉松风的,是为他兄弟……”
年轻妇人一听“廉松风”三个字,脸色一变,立时打断他道:“他们来了多少人?”家仆见她目光凌厉,吓得一哆嗦,小心道:“只有三人。”年轻妇人有些诧异,略想一想道:“你去跟蝶恋讲,把他们稳住了,我少时便到。”那家仆应了一声,忽又想起什么,不知道该不该回。年轻妇人道:“还有何事?”家仆见问,便把廉松风与宝宝的事一说。年轻妇人心狠跳了两下,还未等她做出反应,只见赞善同蝶恋自阵中走过来。
年轻妇人瞪着他冷笑道:“你好守信啊,果然还是带他们来了。好的很,今日便拼个鱼死网破,也不叫你如愿。”赞善见她盛怒之下便要动手,慌忙闪在一边道:“好侄女,你冤杀我了。”蝶恋也上前劝阻道:“姑奶奶且慢动手,听他把话说完。”
原来那妇人便是雅韵姿。
赞善道:“我回了一趟军营,得知他们来了栖霞山,便一路跟在后面。好侄女,云修儒如今呕血不止,只等着一脉香救命了。你便与他几棵,打发他们去就是了。”雅韵姿怒极反笑,指着他的脸道:“几棵?好轻巧的话,你当那是什么?田里的韭菜大葱?”蝶恋当即便笑将起来,忙低头忍住。
赞善赔着笑道:“叔叔我是个土包子,让你见笑了。要不就两棵吧,也免得他们再来找你。”雅韵姿渐渐将怒气消散了些,不耐的道:“他那是什么身子,怎的反倒不如个女子?”赞善解释道:“他被敌军所擒上了重刑,因此身子才垮了。好侄女,快些命人去拿吧。”雅韵姿白了他一眼道:“慌什么?有怎么求人办事的吗?”赞善道:“早些打发他们去是正经,免得节外生枝。”
雅韵姿想想也对。于是伸出三根手指道:“好吧,可这规矩不能坏,三百两一棵,你要几棵?哦,我记得你方才说要两棵,六百两。”赞善老脸憋得通红,期期艾艾的道:“我,我已然跟他们讲了,你是我侄女,这……这还要钱……”雅韵姿道:“又不是我呕血,我不着急!”说罢便要往回走。赞善暗骂两声“死蹄子”,赶上前拦住道:“你容我凑凑。”说罢,转身往石阵外掠去。
雅韵姿在蝶恋耳边吩咐几句,把她听得脸色发白,急匆匆的去了。又叫那家仆进去找管事的妈妈,拿两棵一脉香来。
少时,家仆捧了装有一脉香的小盒子出来,呈与雅韵姿。也就在此刻,一个仆妇领着赞善,廉松风走进来。
雅韵姿将那盒子递还给家仆,微微侧身道:“他是何人?”不等仆妇回话,赞善便抢着道:“他是我大徒儿廉松风。”廉松风料定,眼前的少妇便是此间的庄主,上前施礼道:“雅庄主好。”赞善扯了他一把道:“如何叫得这般生分?快叫师妹。”
雅韵姿半分颜面也不留的道:“我几时拜在你门下了?”赞善挤出笑脸道:“我与你父虽不是一个师父,但好歹也算同门。我们又通家至好……”雅韵姿打断道:“哪个与你通家至好?休要胡乱攀扯。”
赞善的底细,廉松风与高志远至今也不晓得,更不敢多问。只知道他年轻时,在皇家寺院大悲寺出家。极少与朝臣来往,亲眷更是半个也无。只是每次师父回京见驾,先帝对他犹如老友一般相待。
听方才的话,这位雅庄主还是师父的子侄辈,如何竟这般无礼?师父等闲不会伏低做小,只怕这里头有些缘故。
因记挂着心上人,廉松风只得躬身一揖道:“师妹,这厢有礼了。”雅韵姿细细将他打量一番,不由得暗自点头道:“难怪每每提及他这大徒弟,赞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果然好个人品。只是可惜了,这般人物竟是个宦官。”想到这儿上前一步,微微向他一褔。
廉松风再次拱手道:“为兄身上不曾带得这许多银两,望求师妹,权且看在我师父的面上,先将那药交我师弟带回,我留在此处。等他取了银子我在走,不知可使得?”见她沉吟不答,又道:“我虽不是富商巨贾,这些银两还是有的,只是未曾带在身边罢了,定不会赖账的。”等了会儿,仍未见她答话,不由得连连作揖道:“家里的病人委实等不得了,师妹要怎样方肯将药与我,敬请明示。”
那赞善便似丈八的蜡烛,只照得见别人却看不见自己。看着徒弟为了心尖儿上的人,几乎要跪下了。把个光头狠摇几下,跺一跺脚,啐了口道:“好有出息,为了他连师父的脸面都不顾了。”
雅韵姿方才故意不答话,就是想看看他对云修儒到底有多深的感情。今见他急的这般,心里莫名的难受起来。又听见赞善在一旁斥骂,那火儿便直窜上来。
抢了家仆手里的盒子,摔在廉松风怀里道:“你这个师父缺心少肺,不像你,倒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说罢转身便走。廉松风愣了会儿,待要起身去追,被家仆拦住道:“不用追了,盒中有两棵一脉香,姑奶奶分文不取全给你了,还不快走。”
廉松风不信,急打开来看,顿觉一股异香扑面而来。里面果然有两棵一脉香,与李放画的一模一样。
廉松风大喜,忽又拿出一棵道:“如此珍贵之物,白白相送已是感激不尽,岂可再贪心?”赞善在那边几乎气得绝倒,又不好上前抢夺。
蝶恋走过来接了,复又扔进盒子里道:“天下难寻的一个老实人呢。姑奶奶给的,岂有再收回之理?拿了赶紧去吧。”廉松风将怀里的银票呈上道:“如此,就请收下这银子吧?”蝶恋只觉此人忠厚的委实可爱,捂着嘴笑了一会儿方道:“我们可不缺这个。”说罢,同那家仆往大门内去了。
赞善上前扯了他便走,廉松风见他阴沉个脸,忙跪下道:“徒儿今日丢了师父的脸,甘愿受罚,师父莫要气坏了身子才好。”赞善拍拍他的肩,无比慈祥的笑道:“我不是你师父,你是我师父!”说罢飞身跃入石阵,廉松风只得紧紧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