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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回 行路难(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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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烦躁的情绪在锦心殷勤的把烤鱼拿给他时消散了。
婉词和唐采灵坐在一处,锦心左边坐着花不落,右手边依着左微澜。作为小丫鬟,她十分尽忠职守的伺候自家公子用餐,不像婉词,临阵脱逃,太不仗义!锦心用眼神狠狠剐了婉词几下。
左微澜道:“得了红眼病?”他觉得锦心的小动作可笑又可爱,面上却还是绷着,不露分毫。“总眨什么?”
锦心噎了下,连忙道:“没,没有。我眼睛好的很。”说完一本正经的瞪大眼让左微澜确认。要让他知道自己不想伺候他,那还的了?为了转移话题,她想了又想,为难了又为难,那日晚上她私自跟踪齐昊的事,要不要告诉他呢。
遇到强盗,也就是和清城派第一天同行那日晚——
她偷偷摸摸出了客栈,摸到山上贼窝,打算看看堂堂御剑山庄大少爷齐昊,为何要乔装改扮,伪装自己。是为了躲避那日佛堂里想杀他的使者?那为何他不躲去别处,偏偏凑到去咸城的必经之路上。
是夜,月黑风高,是个跟踪人的好日子。
她以为深夜上山的只有她一个,却不曾想,在山路上遇见了另外三人。这三人她也见过,是在浣纱城客栈中见过的妙手空空刘一鸣,踏雪无痕徐笙肃和点苍派掌门之弟李昆。她跟着他们一路到了山上,不费吹虎之力便见到了齐昊。
原来齐昊躲在山上,就是为了等他们。
她倒挂金钩,悬在屋檐上,把当时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先生们来的真是准时。齐某刚刚准备好,你们就到了。”齐昊穿着粗布衣衫,头发披散,丝毫没有御剑山庄中的华贵。
刘一鸣捻着八字胡笑眯眯:“好说!好说!东西既然准备好了,只消给我老刘看上一眼辨别了真伪。齐少爷想要什么,我都给您手到擒来。”说着,伸手向桌上画轴样的东西伸去。
齐昊眼明手快一把按住:“刘先生别急。我要的这样东西,可不那么容易到手。”蓝衣大汉哼的一声,不屑道:“有什么东西是妙手空空刘一鸣都拿不到的?说出来听听!”
“正是,正是。什么东西这么为难?老刘我连皇宫大院都进出自如,还有什么地方比皇宫难进?”刘一鸣也有些不耐。
齐昊神秘一笑,提笔在纸上书写。字迹过小,锦心看不清晰。
徐书生看了纸条,神色犹豫:“这……”
齐昊把纸条在几人眼前转了一圈,便即烧毁。
刘一鸣此时正了颜色:“齐少爷莫不是说笑?这样东西,要他的人可不少。我偷东西技巧一流,论到武艺。不瞒您说,那可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如若拿到了这样宝物,我还能有这条命在吗?”
蓝衣大汉看不懂齐昊写的东西,嚷嚷道:“到底什么东西?大大方方说出来!欺负我个粗人嘛!”
徐书生转头看了他一眼,又正色对齐昊道:“要这样东西的人,岂止不少,简直多如过江之鲫。大少爷是当世英豪,要它也不奇怪。就是不知,大少爷叫我们来,又是要做什么?”
齐昊压低了声音:“我有东西的下落,徐先生有绝顶轻功,刘先生有绝世盗术,再加上点苍派的人多势众。如刘先生所说,这样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
三人互看几眼,均是目光复杂。少顷,刘一鸣耐不过名画的诱惑,率先道:“若是得手,齐少爷说话算话?”
齐昊:“自然不假!”拿起桌上用青布包着的卷轴,双手奉上,“先生请看。”
刘一鸣眼神闪亮,小心翼翼捧过卷轴,在灯下展开:“不错,不错……”他脸现陶醉之色,“就是它……好一副碧水残阳图!”
他恋恋不舍卷起画轴,递还给齐昊。
齐昊道:“先生不用担心。此画放在我这儿,再安全不过。宝物一到手,这幅画立刻就是先生的了。”刘一鸣沉浸在画作中,想也未想,便即点头答应。
踏雪无痕徐书生却冷笑开口:“唐家堡的碧水残阳图?我道唐家堡一夜灭门的惨案是谁做出来的?却原来是自诩名门正派的御剑山庄下的手!可惜了那妙音阁,白白帮你背了这个黑锅!”
齐昊眼神一暗,眉间戾气顿显:“徐先生是要为唐家堡打抱不平吗?”
“是又怎样?!你为了这幅画,灭了别人满门!君子不夺人之美,即使喜爱至极,也该取之有道。亏你们还自称正派,原来都是伪君子!”徐笙肃十分气愤,语气严厉。
“为了这幅画?”齐昊笑得阴毒,“我可不单单是为了这幅画……就算是。我单单为了这幅画灭唐家堡满门。徐先生又要怎样呢?”
锦心暗道不好,齐昊眉间显出黑气,那是使毒的前兆。她因着徐笙肃为妙音阁报了声不平,有心帮他。此时袖中悄无声息滑出一柄短匕,随时准备掷出。
“在下人微言轻,自然不能拿齐公子怎样。只不过,齐公子的要求,恕在下难以从命了!”徐笙肃说完,一甩袖子,愤恨转身。
锦心正对着他,看不清他身后发生了什么,等她反应过来,徐笙肃已经步态不稳。她悄无声息收回匕首,暗暗心惊。歃血教的毒,当真阴狠。
徐笙肃嘴角流出暗黑色的血液,他瞪圆双眼怒视齐昊,不可置信般道:“你好……好卑鄙……”妙手空空早在齐昊出手击中徐笙肃的时候便已心生惧意,此时见到他七窍流血倒地而亡的惨状,脸色更加苍白。
锦心也暗暗心惊。齐昊武功比她也许略有不如,可使毒的功夫阴毒又诡异。别人身上带着毒药,他是身体本身带毒。只要被碰到一点,难保还能活命。
齐昊说他知道惊鸿剑的下落。看来,要找到惊鸿剑,跟踪他即可。他威胁徐笙肃和点苍派大弟子,利用妙手空空刘一鸣。无非是为了集众人之力得到惊鸿剑。
锦心打算就此打住,待到了武林会上再随机应变。不料她刚走出院落,便听到身后的脚步。她按住紫月弯刀,轻声道:“谁?!”
一黑衣人从树后闪出,阴森森开口:“好心奉劝你。不要多管齐昊的闲事。”
无悲无喜的声音,透着森冷的寒意。
锦心脱口而出:“你是那个使者!”
黑衣人顿了下方答:“我是。”
“主上,又是你们主上派你来的?!”锦心问,“他不是要杀齐昊?你怎么守在屋外不动手?”借着月光,锦心看清了黑衣人的身材。不,他和御剑山庄佛堂中的使者不是同一人。
“杀他——还不到时候。他还有用。”无波无澜的音调,响在黑压压的树林子里格外阴森。她会回答,这倒让锦心有些意外,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你认识我?”
黑衣人不答:“我们奉命行事。你若坏了主上的计划,我们便要阻止。若是不听劝告——杀无赦!”奇怪的异样的熟悉感。和在佛堂中的感觉一模一样:“好。我不坏事。我这就走了。你们,自便!” 言罢,不待使者做出反应。她用尽全力向山下旅馆奔去。
奇怪,太奇怪了!她竟然会觉得这个莫名其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使者——熟悉。他仿佛知道她所有的打算,能一眼看进她心里。这种默契,这种默契是长年累月才能培养起来的。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她和一个陌生人之间?
……
左微澜默默听完了锦心的汇报,无意识般转动手上的扳指。锦心知道他在思索,这是他特有的小动作。“黑衣人,使者,主上……一个比一个神秘,可无一例外,都想得到流莺岛的法宝。”他仰望天边的星子,忽而嗤笑一声,“神秘?当真神秘吗?”
锦心问:“你知道他们是谁?”
左微澜转眼望她,薄唇边挂着抹嘲讽的笑,不知是在嘲讽自称正派的伪君子争相逐利,还是嘲讽世人装神弄鬼。他眼眸晶亮,仿佛天上的星。他语气笃定,仿佛胸有成竹:“暂时不知道。可只要他们不放弃惊鸿剑,早晚有一天,我们会狭路相逢,一争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