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TEMPSYCHOSIS 重生（旧）》metempsy

10、十

　　瞳身后的草丛在微微摇晃。我注意到了，显然雅也注意到了。那让我万分担心，如果再来几只九尾狐加入战团，我和受伤的雅都很有可能变成它们口中的猎物。
　　雅看着瞳，突然轻轻叫了一声。那一声轻柔异常，就像□□期九尾狐之间那种亲切狎昵的调笑。我迷茫地看着它，瞳也看着它，红色的眼睛表情丰富。
　　然后，它转身跑进了树丛。
　　我松了一口气，虽然很惊讶，但是这是我最希望看到的事情，无论因为什么原因，这只凶暴的九尾狐走掉都再好不过了。我会再次来到这片森林，捉住它，但是这一次，我只希望自己能够安然无恙的逃脱。
　　雅从我身上滑下来，绵软的姿态。这时我才注意到血已经染红了它胸口的一大片皮毛，不过因为它浑身红色，并不引人注意。
　　它温柔地看着我，低头碰了碰突出的匕首手柄，似乎想把它拔出来。我扑过去拦住它，有匕首阻塞伤口还好，但是一旦拔出，很可能让血也跟着涌出来，那就一点救没有了。
　　它低笑起来，我有点惊愕地看着它，尖尖的嘴巴上半透明的胡须簇在一起。“好了，答应我吧。”它说。
　　我愣住，“什么？”
　　“如果你不答应我，你找不到那扇门。走不出森林，瞳很快就会回来，所以答应我吧。替我保护这座森林。”
　　那句话让我感觉到我之前我一直没有感觉到的哀恸，我沉默了一下，让自己下定决心。
　　“我该怎么做？”
　　它的嘴巴裂成一条漂亮的弧线，一个货真价实的微笑。
　　“请你，按照我所说的做下去。”

　　[……那小小的白狐，柔软皮毛破碎像一块揉皱的肮脏棉布，已经无法分辨原本的形状。它平平地躺在那里，眼眸的颜色因失血而透明。腹部的伤口是用钝刀缓缓切开，伤口歪斜，流成一滩的内脏沾着血污，所谓血污，是真正的浓烈的发黑的血迹，斑驳淋漓。
　　它完好的一只前脚微微抽搐，其实已经脱离了意志的控制；而另一只脚爪，焦黑的伤痕是火焰的杰作，毛和表皮，连筋肉都已经融化，粘连成崎岖嶙峋的一片，暴露在空气中的骨头是烧熟后异样的白。
　　它的声音不会比呼气更清晰，但是仍然听得清楚，那绝望的呻吟，不，是灵魂的哀鸣。
　　“……父亲……”]

　　“……请不要再看下去。”
　　我打了个寒颤，清醒过来。雅的声音存在于空气和耳膜的深处，不太真实，我相信那是它残留的灵魂，即将成为我身体一部分的那些。吞吃它的大脑，记忆就不可抑止的流进来，我无法逃避，然而直到此时才发现已经泪流满面。
　　“为什么？”我喃喃自语，而雅的声音如此宽容，又如此冷淡。
　　“你是人类，我不是。”

　　将流出的血抹上眼睛。剜出心脏，还在跳动的心脏外面包裹着滑腻的薄膜，深红色的肌肉还在蠕动，血不断从断开的白色血管中涌出来。在此之前对这样的场面我已经习惯，但是生吞的感觉并不太好。九尾狐的心脏肌肉坚硬，这给它们带来了高速运动的充分准备，一口口撕咬这样的东西让我觉得自己也像只野兽，但是随之流入身体的某种感觉却让我不知不觉兴奋起来。我很快吃完了那整只巨大的心脏，嘴角溢满浓腥的鲜血，但是很奇怪我却不觉得难受。
　　接着，按照它告诉我的最后一步，是剖开他的尾巴寻找一条藏在骨髓里的红色短线。吞食大脑是为了知识，吞食心脏是为了灵魂，用灵狐的血洗涤双眼可以看得更加清晰，而这个，我却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处。
　　不过我还是照做了，既然那是它的意见。吃掉那条短短的纤维状物之后我开始前进。雅的尸体丢在原地，但是我没有去理会。有那么一个瞬间我想过去剥下那层浓密美丽的皮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似乎没有了行动的欲望。他的尸体就暴露在树丛之间的草丛上，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专吃尸体的动物来解决这顿午餐，那是理所应当的。我不在乎，我相信他也不会在乎，这也是生物链之中的一环，不需要更多哀悼。
　　我的头脑似乎格外清醒，目光清晰。在浓密似乎不辨方向的森林中我清楚地看到我该走向的那条道路，似乎有某种光，或者某种声音在吸引我，指导我。我跃过低矮的灌木，野兽一般的力量在我身体里涌动，我的动作比原来迅速，也更稳定。我似乎能够听到树叶间夜蛾困顿的翅膀声，体内的乌蛊在无声骚动，而它原本是不会在夜间之外的时间醒来的时蛊。
　　这些变化让我兴奋异常，那似乎并非再只是我自己，而是那只狐狸的力量，我得到的它的力量，简直完美无缺。我知道我的决定没有错，无论未来要面对什么，我都可以获胜，我有那种感觉。
　　我握紧双拳，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美好瞬间。阳光何其明媚，弥散在空气中的香气又是何其芬芳，我一生之中都不曾经历过这么美好而令人兴奋的时刻。
　　短暂的腹痛打搅了我的得意，那疼痛来的那么突然，又那么剧烈，使得我只能蹲在草地上蜷缩成一团，等待剧痛缓解。
　　重新站起来的时候我有点懊恼，也许刚刚生吃的那些东西让我的身体不太适应。不过这也没什么办法，为了获得这样的力量一点点疼痛我还忍受得来，何况我通过神之门就可以迅速回到家中，一切都很好解决。
　　那扇门离我并不遥远。
　　像雅所说的，那是一扇镶嵌在巨石上的小门，雕花门扇，看起来颇陈旧，但是有种奇怪感觉却让人不敢轻忽。我伸手去摸门板，在那得自雅的记忆中，门板的上端有一片花纹，形似之前路上比比皆是的那种产生瘴气的诡异花朵，在那片花纹中心的一点按下，便可以打开这扇门。
　　正在我寻找那点按钮的时候，又一阵剧痛突然袭击了我，比之前更猛烈，似乎有某种东西在体内膨胀起来，挤压着肋骨和内脏，使呼吸都抑制。
　　我大声惨叫，倒了下去，但是疼痛却来得更加猛烈，眼前闪烁着明亮光线，我几乎看不到东西，却看到自己的胸口高高耸起一块，似乎有某种东西正在猛烈挣扎，想要突破我的皮肤钻到外面。
　　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