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生死边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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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梁凡烦躁不堪地甩了甩头，喘着粗气道：“这时候消防车供不应求，来是造化，不来是正常。”但好友如今还压在下面生死未卜，他又如何能真正地淡然处之，终是恨恨地咒骂了一句，然后和杜少文一起把木头丢在边上空地上，抬起也已经酸软不堪的腿勉强走过去，一把揪起穆心瑶的胳膊，“起来，给我边上歇着去，你想闻兮出来后看到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么？”
“不，不！”穆心瑶手里还紧抓着一块碎砖，无力地挣扎着不肯走开，“他还在下面，他还在下面，我多搬一块砖，他身上就能轻一些，他，他身上那么重，他很痛的。他，他不能有事，他不能……”沙哑的嗓音到后面已经带上了浓重的鼻音，“求你，别让我走开。”
梁凡垂头看向她花猫似的脸，只见那无声无息的眼泪又在上面冲刷出了两道泪痕。他原本紧握住她手臂的手不禁一松，他最怕看到女人哭了，一哭他就没辙。他无奈又烦躁地抓过高茄玮狗腿递上的水，一把塞进穆心瑶的手里，凶巴巴道：“想继续就先喝瓶水，不然脱水了我可不管。”重要的是，他可不想被闻兮埋怨没照顾好他的心上人，那家伙啰嗦起来也是很烦的。“我可不想闻兮出来后，救护车上还要再躺个你，救护车可没多大。”
“嗯嗯。”穆心瑶一听不赶她走，赶紧乖乖地想拧开瓶盖灌下这瓶水，可手抖了半天，愣是没力气拧开。正想让梁凡给帮忙，却见他已经走开继续忙他的了。
她刚想放下水瓶，忽然一只大手夺过了瓶子，她惊愕地抬头一看，只见穆清一脸怒火地边瞪着自己，边“唰”地一下拧开了瓶盖，那架势就像是在拧着她的脖子一般。还没等她开口，那瓶水就又“蹭”地一下戳到了她鼻子底下。
“赶紧喝！”穆清看着自家妹妹这副狼狈样，又是心疼又是恼怒，“真是不知死活，一声不吭跑过来也不晓得跟你爸妈说一声，要不是儒勒通知我，我ＴＭ还不知道你在这里。你想让我们急死是吧？你爸妈都快急疯了，家里不见你人，打你手机也不接，你皮痒了是吧？啊？”
“我，我没注意……”
“是啊，没注意！没注意！光想着他，自己爹妈哥哥都不要了是吧？”
突然，穆心瑶恍若未闻地蓦地站了起来，脸色变幻莫测欲哭又笑，忽地就踉踉跄跄往身侧不远处突然嚷嚷起来的人堆中冲去。“出来了！救出来了！”她又哭又笑地呐呐着。
穆清愣了愣，无奈却也松了口气地摇了摇头，赶紧跟了上去。
挤近一看，他的眉头却忽地皱了起来，不忍心又担心地看向妹妹。只见她呆若木鸡，一脸死灰，目无焦距地看着那个血肉模糊地保育员被抬了出去。穆清深吸了口气，一把握住穆心瑶的胳膊，把她从人堆里拖了出来，轻斥道：“振作点！这人埋那么深不也挖出来了！况且你们刚才不是还通过电话嘛！他肯定会没事的！振作点！嗯？”
“他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濒临崩溃的穆心瑶两眼已经模糊地看不清眼前地人，她只是茫然地揪紧穆清的衣襟，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他不会……”他不会像那个人一样，不等自己看他最后一眼，就走的……对不对？
眼眶再也承载不住越来越多地眼泪，她污迹斑斑地脸上瞬间又冲刷出两道更清晰的白痕。她埋头在穆清地怀里，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呜呜呜呜……穆清，穆清……他不能，不能有事，我不能，我不能没有他，我再也不能失去他了……不能了……”再来一次，我活不下去的，活不下去了……
穆清眼眶也不由地红了，他把她紧搂在怀里，轻拍着她后背安慰着，“我知道，我知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想要他活，你就得坚强，我们都会帮你救他的。”说着他咬了咬牙，说了句自己也不信的话：“他绝对会没事的，绝对！他还没叫我大哥呢！”
“……”穆心瑶差点被他逗笑，她也知道，此刻的眼泪不能帮到他什么，于是她强忍了泪意，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用手臂胡乱抹了抹眼泪，忽然她张口结舌的指着穆清身后不远处，正在指手画脚地指挥着的沈默身后那个大家伙，“啊？那是什么？”
穆清回头看了眼，情绪一下子有点转换不过来，闷了闷道：“沈默跟她爸公司借来帮忙的挖掘机。”
“太好了！”穆心瑶破涕为笑，欢喜地差点跳起来。
“给我省点力气去挖人吧！”穆清没好气地一把按下她，然后从脚边放着的一大袋食品中掏出一盒蛋糕塞给穆心瑶，“快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说着就一个转身，可走了没几步又回头“喂”了一声，凶巴巴地丢下一句，“喝完水先给你爸妈打个电话报平安。”说完便丢下自家不省心的妹妹，也加入了救援队伍。
闻兮被抬上来时，已经是深夜时分。
闻兮？一直坐立不安魂不守舍地守候在边上的穆心瑶不敢相信地死盯着那个被七手八脚地抬出来，却紧闭着眼，没有一点声息的身影，心脏狂跳得快要蹦出了喉咙口。忽然，她猛地挣开沈默的手，一声悲呼就扑了过去，“闻兮——”可再一看到他已经变成灰黑色的白衬衣上的斑斑血迹，和突兀而刺目地支楞在手臂皮肉外的那截血淋淋的断骨，她眼一黑，差点一头栽倒。沈默忙抢上前扶了一把，她这才站稳了脚。
害怕、紧张、焦虑、无助和压力下迅速消耗的体力，让她整个人都快抖成了风中落叶。她想摸，又不敢摸，唯恐摸到地是一片冰凉。她想看，却又不敢看，唯恐看到他真的已经没有一丝呼吸。
边上的沈默最清楚她如今的状态，知道她的精神压力已经过大，快支持不住了。忙把视线投向随后拎着个包从坑里爬上来的梁凡，得到肯定的眼神后，忙搂了搂她的肩膀，“瑶瑶，他活着，还活着！你别太担心！”
穆心瑶心神一震，忙挣扎着酸软的双腿靠上前去急速地扫视着他全身上下，直到看到他的胸膛的确在微弱地起伏着，心下这才一松，眼前却瞬间模糊了，刚才压得自己喘不过气的巨大的压力顿时变成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滚落。但心也同时疼得都揪成了一团，他，他居然伤得那么重，那么重！该有多疼，多疼……
她抖着手伸过去，想碰，想确实地感受到他的存在，确定他的确是被救出来了，可一看到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却又立马缩回了手，只怕自己弄疼了他。“闻兮，你醒醒，你醒醒，你听得到我说话么？”她双手挣扎了半天，只得紧紧抓着临时当做担架的门板边上，一边磕磕绊绊地随着担架往废墟下走，“闻兮！闻兮！”她一路走一路不停地大声喊着，只盼着他能睁开眼，看自己一眼。
“他手臂骨折了，还有锁骨。”梁凡赶上来帮忙扶着门板，他边说边看了看穆心瑶，犹豫了下，还是沉声道：“而且这样被压着，不知道肋骨是不是……”说着他叹了口气不再看她。
肋骨？穆心瑶背上骤然一寒，一把抓住梁凡的手臂，声音都变了，“要，要紧吗？有危险么？”她忍不住就想起了高原那时候就是因为肋骨骨折内脏急性大出血才 ……她闭紧了眼不敢再想下去，然而已经参差不齐的尖锐指甲却不知不觉间就掐进了梁凡的手臂。
梁凡疼得立马倒吸了口冷气，却还是忍着没挣脱，他小心翼翼地呼了口气，“你别急你别急，我也只是猜测，具体要看医生怎么说了。”即便没什么危险，恢复的时候必须得受的罪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我，我送他去医院！”穆心瑶咽了口口水，松了手开始翻口袋找车钥匙，可手却抖得什么都拿不起来。
梁凡呲牙咧嘴地腾出手来偷偷摸了摸手臂，就你这样子还敢开车？正要制止，眼神一转间，从刚才就一直打着结的眉头忽然就一松，手指向校门口，“不用，救护车已经来了。”
梁凡虽然也担心，但他自然知道穆心瑶这时候是绝不会把救护车上那个位置让给任何人的，“你别太担心了，他会好的。”临关车门前，他忍不住安慰了一句，她那样子实在是太过可怜，连往日里那表面的坚强，此刻都已经完全装不出来了。他不太清楚她的过往，却也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高原的事情，经历过一次死别的她，这次能够坚持到现在，也实在是不容易了。
穆心瑶强笑着点点头，目光又很快地转向了静静躺在担架上的闻兮，似乎只有紧紧地，不错眼地盯着他，才能把他牢牢地拴在自己身边，不再离去。
车开动了，穆心瑶默默地坐在已做了紧急处理的闻兮身侧，不断地用视线描摹着他的轮廓，一遍又一遍，仿佛看不够似的，虽然他已经灰头土脸的快分不出本来面目了，但是也只有在此时，她才敢这么仔细地看他，不用担心他会发现。
终于，她忍不住伸出手，第一次，有些迟疑地，慢慢地抚向他的脸庞……这辈子他都没这么脏，这么狼狈过吧？她有点想笑，眼泪却扑簌簌地无声滚落……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生死边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