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手诉心语》米陀佛

47、历史重演

　　看着眼前满目的疮痍，她觉得小腿直发软，差点连迈步的气力都没了。
　　踉跄着跑到塌了大部分的老教学楼前，她的眼睛在废墟上忙碌找寻着什么的人群中急速扫过，可是，那些熟悉的面孔里却怎么也找不到她最想看到的那张。她想问问他们，他在哪儿？可她又怕问了，得到的却是自己最不想听到的答案。她只愿他是在某个她现在没看到的地方忙乱着，所以没功夫接电话，而不是，不，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哎？小穆你怎么来了？”一个相熟的女老师停下小跑着的脚步惊讶地看向她，忽然她又恍然大悟，“哦！不放心孩子们是吧？哎哎他们都没事，现在都在操场上坐着呢，你放心啊。不过，有一个保育员没逃出来，哎……现在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穆心瑶一听，微微松了口气，那女老师却迟疑地看了看她，为难道：“还有，闻兮他……”话未说完，已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穆心瑶人一晃，只觉脑中轰然一声响，耳朵瞬间什么都听不到了。“闻兮？？闻兮他怎么了？”她恍恍惚惚道。
　　“那几个孩子说他们都是他推出来的，但再回头就看到楼塌了，现在找不到他，他应该，应该还在里面……”说着她指了指废墟。
　　“……”穆心瑶缓缓扭头看向那女老师指的地方，手脚似乎已经不听使唤，不自觉地便一步一绊着拖了过去，手脚并用要爬上废墟。
　　“小穆！”忽然有人在身侧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别过去，那里危险！”
　　茫然回头，却是梁凡肃着一张从未那么正经过的脸，眼神却有些躲闪。
　　看到和他关系最好的人，穆心瑶忽然间就觉得自己不是孤单一个人了，她泫然欲泣地看着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他呢？他，他呢？”可话未说完，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她抖着唇艰难地追问着：“他，他人呢？他在哪里？”
　　“他——”梁凡欲言又止，下意识地四下里看了看，穆心瑶不明所以，也跟着往周围望了望，却见众人几乎都相对集中的在某几个范围的废墟中翻找着什么，她更为紧张，刚张嘴想再问，忽然梁凡一指穆心瑶的口袋，似是松了口气一般，“你手机响了。”
　　“啊？”穆心瑶有些反应不过来，傻傻地看向自己口袋，手机？啊，是自己的手机响了！她忙掏出手机一看，蓦地，她瞪向梁凡，不可置信地颤声道：“他！是他！”
　　“那赶紧接啊！！”梁凡忍不住吼起来，恨不得抢过电话自己听。
　　“哦哦！喂？喂！”穆心瑶双手紧握手机，使劲压向耳朵，似乎这样就不会错过一个字一丝喘息一般，“闻兮？闻兮是你吗？”她大声呼喊着。
　　“……”可电话那头回以的是长久的沉默，久到穆心瑶以为这个电话是不是只是自己的错觉时，那头才传来一声虚弱地叹息，“……瑶……瑶，瑶瑶……是……是……我……我被……压……压住……住了……”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可这个现实还是犹如一个焦雷，猛地打在穆心瑶头顶，脑中一片空白，眼前一片模糊，她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屁股坐到地下，手剧烈的颤抖着，无措的摸索向嘴唇，直到闻兮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空洞又虚弱的一声轻唤“……瑶……瑶”，这才让她如梦初醒。她知道自己这时候一定要镇静，可声音里的微颤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压——”她咽了口口水，大声道：“压哪里了？”
　　“……上……半身……还有……手……呃啊……”
　　最后那声痛呼，让穆心瑶又忍不住一个哆嗦，她仿佛已经看到他满身血迹奄奄一息的被压在废墟下的样子，这让她的眼泪顿时如决堤一般，再次忍不住吧嗒吧嗒地砸向地面，激起一蓬蓬小小的尘土。可她马上用手掩住了抽泣声，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直直看向正急的目眦欲裂快要跳脚的梁凡，“你，你在哪个教室？是电脑室吗？”得到虚弱却肯定的回答后，穆心瑶转眼飞快地望向不远处那记忆中的大概位置，可那里已是残垣断瓦，面目全非。电脑室虽不太大，可现在也根本不能判定他所在的具体位置。忽然她眼神一顿，几乎是大喊道：“闻兮你听我说，你现在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如果可以，最好换个穿透力强的铃声，然后马上挂掉电话，我打过来！你听到了吗？”
　　“……好……”说完那边就再没了声响。
　　“大家都别说话，都安静！大家都别说话，都安静！大家都注意听有没有手机铃声！”梁凡用手聚拢在嘴边大吼道。
　　很快，现场便安静下来，众人都直愣愣地看向梁凡，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起来仔细分辨着手机铃声。
　　穆心瑶见状，忙拨通了闻兮的手机，然后轻手轻脚地四下里搜寻着，分辨着，似乎怕自己脚步一重就压疼了他。
　　众人皆蹙着眉，有的静立，有的蹲着，有的甚至趴在地上，只怕遗漏一丝一毫可能的声音。现场只偶然响起砖石碎木滑落的声响。
　　长久的静默后，穆心瑶的手机不知道已经重拨了第几次。忽然一线若有若无的，几乎不可分辨的铃声，从脚前半米处的砖石缝里微弱地飘了出来。穆心瑶神情一凌，怕自己听错，忙踏前一步迅速扑在了废墟上，耳朵贴着地面，眼神定定地看着边上趴伏着的，同样面色紧绷的梁凡。
　　梁凡的眼睛越瞪越大，忽然他一把抓住穆心瑶的胳膊，“听，是铃声！他刚换的手机铃声！他本来不是这个音乐。”
　　“这里！在这里！”穆心瑶也顾不得问他原本是什么铃声，跪在废墟上便转身嘶声大叫，激动地快要不能呼吸。“快过来！在这里啊！闻兮在这里！！”说着就一扭身，把手机往兜里一塞，双手便开始拼命挖起砖块木头，往后使劲扒拉着。

　　众人一听，忙围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帮忙挖起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虽然破损的砖块木头已经被搬掉不少，可是闻兮的身影还是没有见到。穆心瑶只要一想到厚重的废墟还压在他的身上，心里便阵阵绞痛，恨不得此时压在下面的是自己，而不是口不能言的他。她的面容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整洁，发丝混杂着泪水、汗水和灰尘，一缕缕狼狈地黏在额上脸颊上，但她恍然未觉，她已经顾不得掉泪，顾不得自己已经伤痕累累到麻木的手指、掌心和膝盖，只是拼尽全力地挖着、扳着、挪着。然后过段时间便掏出已然染上斑斑血迹的手机，再次拨通闻兮的手机，不断地确定着他的方位。
　　“瑶瑶，你先歇会儿，你已经挖了五个多小时了，再下去要虚脱了！”得到消息赶来帮忙的高茄玮递过一瓶水，柔声劝道。
　　穆心瑶不说话，只是摇摇头，继续埋头奋力地挖着，虽然她的手已经酸软到无力举起，每次搬动都得紧咬着已经破裂肿起的唇，费劲全身力气才能坚持下去。
　　“穆心瑶，你又不是铁打的，这里有我们，你去边上坐会儿喝点水。”边上经过的杜少文也看不下去了，她这个样子，让他不禁想到当初在高原出事的现场，她也是魔障了一般瘫坐在那里默默流泪，谁劝都不肯离开，直到后来林路赶到，她才如梦初醒般踉跄起身避开，然后在发现高原尸体的地方，折了边上的一丛杜鹃上的枝条，带了回去才算完。
　　杜少文叹了口气，这个女孩子也实在是命运多舛，好不容易淡忘了过去，重又喜欢上了一个人，闻兮却又出了事，他皱眉看向对面正和他合力搬着一大块断裂的横梁的梁凡，气喘吁吁道：“怎么消防车还没来？”

作者有话说

　　我又来更咯！算是我送给童鞋们的圣诞礼物吧（你也好意思！）！祝大家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