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手诉心语》米陀佛

49、心力交瘁

　　第四十九章

　　她抿了抿唇，吸了吸鼻子，准备去口袋里掏手帕，突然车身一个颠簸，她心头一紧，身体也在同时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却也在最后一刻停滞了。她回头一看，是随车的急救医生紧紧揪住了她的衣服下摆。
　　“他骨折啊！”医生骂道。
　　半俯在闻兮身上的穆心瑶愣了半晌，这才想起自己这一扑可能会造成什么后果，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她结结巴巴道：“我，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是怕他颠到，痛！”
　　“呃……”忽然耳边响起一声痛苦地呻吟。
　　“闻兮！闻兮你醒了？！”穆心瑶蓦地转过头，惊喜大喊，眼看差点又扑了上去。
　　“当心啊！”医生大叫，“你这小姑娘，再紧张男朋友也不能这样啊！”他不满地嘀咕着，只恨不得把她捆起来。
　　男朋友？穆心瑶顿时心虚起来，讪讪地“嗯嗯”了两声，便轻轻地虚扶在他身侧。然而一看到闻兮，她瞬间又什么都忘了，只是紧张地看向闻兮。可他眼睛只撑开了细细一条缝，也不知道到底醒了没。
　　但无论如何，这也是一线希望。
　　“闻兮？闻兮？”穆心瑶再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一把就握住了他靠外侧没有受伤的手。
　　“……瑶……瑶……”等了半晌，闻兮的手才无力地轻轻回握住她的手，嘴角微微翘了翘。
　　“是我是我！”穆心瑶也没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已经不同，只沉浸在他苏醒的喜悦里。
　　“……好……疼啊……”闻兮的声音有些委屈，有些无助，直让穆心瑶的心似被人狠狠拧了一把，酸痛不已。在她记忆中，他虽一直温柔亲和，却也从未向任何人示过弱。
　　“嗯嗯，我知道，咱们在去医院路上呢，很快就不疼了，啊！？乖！”穆心瑶抬手抹了把不由自主就往下滚落的泪珠，大声安慰。可话一出口，她的脸又骤然红了起来，自己在说什么？乖？！
　　“……你在……真好……”闻兮虚弱地笑了笑，闭上眼轻轻叹息道：“……如果……这……是真的……就……好了……”
　　穆心瑶一愣，难道他以为是在做梦？“闻兮，我真的在这里，真的！”她轻轻拍着闻兮的脸，“闻兮你看看我啊！”
　　闻兮缓缓地睁开了眼，淡淡而又无限满足地笑了笑，但转瞬又敛了笑，有些黯然地呐呐道：“……可惜……我没能……给你……杯子……”
　　没能，给我，杯子……什么？穆心瑶茫然地看着他，忽见他眉头一皱，“咳咳”地咳了起来，表情也愈发痛苦。她也来不及细想，忙伸手想给他拍，却又立刻反应过来不能拍。于是手僵在了半空，半晌才紧握成拳无奈地放了下去，而刚才未曾想下去的那句话却如电光石火般，猛地砸进脑海，她心头一凌，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看向他，他是说：没能给我一辈子？？他，他他，他是不是觉得自己……不行了？
　　蓦地，那种遥远到已然陌生的情绪再次在她的心海掀起巨浪，一幕幕可怕而无法逆转的画面再次呈现在眼前……她心头猛跳，已经红肿的眼眶重又酸痛不堪，她情不自禁地紧紧握住他的手，不，不会的！再也不会了！无论如何，自己要留住他！不论他变成什么样！不管怎样，她都不要再失去他！
　　泪眼模糊中，她下定决心般地从他掌中轻轻抽出手来，强忍着抽离时手上伤口带来的阵阵痛楚，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咬着唇，缓慢而清晰地用手语道：“你不会有事的！只要你愿意，只要你坚持下去，我们就会有长长久久的一辈子！”这么重要的话，她不想他听错看错的丝毫可能，所以，她要用他最熟悉的手语来郑重告诉他，她的心意。
　　闻兮愣愣地看着她，忽然头就无力地歪到一侧，闭眼又昏了也不知道是睡了过去。
　　穆心瑶因为这么突兀地向他表白心迹而正羞涩难当暗含期待着，却始料不及的得到这样的反应，她张口欲喊，却最终还是咬住了下唇，失落而担忧地看着他睡梦中都带着痛苦的面容，重又把他的手，牢牢地握在自己手心。
　　车窗外飞速而过的一盏盏的路灯，在闻兮安静地侧脸上闪过一缕缕暗橙色的光。穆心瑶叹了口气，伸手顺了顺他额前凌乱的头发，手顺势滑过了耳际。忽然，她手一顿，他的助听器呢？她忙探身在他身侧和地下找了找，没有！她颓然地垮下了肩头，这才知道他刚才根本没听见自己说话，完全是自言自语，搞不好还是梦话。
　　可是，那声瑶瑶……不论做梦还是清醒，都是他叫的啊……她可以认为这是他情不自禁么？她眼神躲闪地瞟了他一眼，又一眼，却忘了自己的手始终紧握着他的，未曾放开。

　　窗外大雨倾盆，黄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地打在窗玻璃上，裹着曾经粘附着的灰尘滚滚而下，玻璃透亮却又模糊。
　　崭新干净的三人病房里，丝毫看不出地震过的样子。
　　靠窗的那张病床上，闻兮静静地躺着。蓦地，他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但只两秒，他又紧紧合起了眼帘，自己在做梦？
　　深深地吸了口气，却胸口一痛，他眉头顿时收紧，缓了缓，这才再次睁开了眼。他眨了眨眼，愣愣地看了看刚才看到的雪白的天花板。咦？真的不是福利院那灰暗陈旧龟裂的房顶。他又好奇地扭头看向窗外，好大的雨啊，只是，这是在哪儿？他茫然地扭头看向另一边，却正瞧见落汤鸡般的梁凡正狼狈地顶着一头湿发从门口进来，由于两手都拎着东西，只得抬脚用膝盖顶上了门。
　　梁凡一抬头就愣了愣，转而就咧嘴笑了起来，“哟，您老醒啦？”他边说边大步向闻兮床边走去，把手上袋子放在床头柜上，顺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怎么样？手痛不痛？”他指指闻兮手臂。
　　闻兮扭头一看，自己的手臂上竟打上了石膏。一瞬间，他除了听觉，其他所有的感觉似乎都一拥而上了，特别是痛觉！清晰，真实而难耐！“嘶——我这是，咳咳——”闻兮久不说话，觉得嗓子竟有些哑，不由地清了清喉咙，“在医院？”
　　“还好还好，脑子没砸坏。”梁凡笑着拉了把椅子过来，一屁股坐下，“刚醒？”
　　闻兮点点头，又垂眸看了看自己胸前的白色病号专用被子，再次确认自己的确已经在医院了。他松了口气，这一觉醒来，居然已经换了个地方，还以为自己出不来了呢。他自嘲地笑了笑，都有点搞不清哪个是做梦哪个是——做梦？他突然后知后觉地被这两个字所震住，某些记忆的片段随之在他脑海飞快地闪过，如果不是做梦……那么……他猛一抬头，表情丰富而怪异，“瑶瑶呢？”
　　梁凡欣慰的笑容一滞，惊愕的表情没有维持到一秒就立刻被捉狭地笑容所取代，他挤眉弄眼道：“唉哟！都换称呼了啊！”
　　闻兮的脸“唰”地就红了起来，正呐呐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见梁凡说：“我让穆清把她弄回去了。那丫头啊，啧啧，在你一推出手术室，医生说手术成功的时候，就‘怦’地一下——”他手一摊，“晕过去了！哎哎哎——”他忙起身去扶一撑床沿就想起身却立马被自己的痛觉打倒的闻兮，“别急别急，她没事儿，就是体力透支精神处于高度紧张，大概所谓心力交瘁的极端反应就是这样了。你一出来她这么一放松，就晕了，医生说好好休息，结结实实睡一觉就好了！别担心别担心。你看你，还挂着水呢，起来干嘛！”说着他站起来理了理输液管，边观察输液情况，边意味深长道：“你啊，这次真是多亏了她了。要不是她耳朵尖听到手机铃声，你不一定什么时候能找到呢。”他看了眼闻兮，笑道：“嘿，你说你们是不是有心电感应啊？我当时怎么就没听到呢？”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哎，我说，你也给我主动点，人家矜持，你不能啊！你就别等人家女孩子主动表白了。等她来了，你该说的赶紧说，听见没有？”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见闻兮一脸变幻莫测的表情，以为他还是跨不出那一步，就语重心长道：“我看着都着急呀兄弟，别说我，大家都急。”说完他又坐回椅子，往椅背上一靠，看着闻兮得意洋洋道：“还有啊，我把你给她的生日礼物交给她——”闻兮闻言一口气立马上提，梁凡却顿了顿，很是惬意地欣赏了下闻兮精彩的表情，才坏笑道：“哥哥了！让他转交。”闻兮立马松了口气，但转瞬又见梁凡似乎有些不安地倾身问道：“那啥，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我是觉得吧，按你那脾气，坏了的东西你是不会送出去的，所以我就那啥，明白？”闻兮此时却又突然觉得憋闷起来，他沉默了会儿，闷闷道：“那，她有没有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好吧，我过完年又ｓｈｉ回来了～大家骂我吧，我太不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