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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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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和柯布在离那块营地足够远的地方停下，长时间的步行另他们双腿酸痛肿胀。他们席地而坐，不敢升起篝火。
夜里气温骤降，他们不得不向彼此靠拢。那似乎永无休止的狂风卷沙重来，似利刃咬上他们脸颊，而他们无处藏身。
亚瑟一口气灌进半瓶水，冰凉的液体滑进腹腔，他的胃因紧张和寒冷而收缩痉挛。柯布皱眉，他接过亚瑟手中的水瓶扔在地上，两手搓热伸进亚瑟衬衣轻轻按摩。
“作为一个前哨者，你有必要先照顾好自己。”
“我的身体告诉我需要水，于是我给他水。”亚瑟不可置否。
柯布深呼吸，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和亚瑟纠结。大的问题上亚瑟最知轻重，各种柯布想到想不到的细节他都可处理得一丝不苟。而这些生活上稀奇古怪的小执着和固执，柯布永远吵不赢，正如他永远折不破禁锢亚瑟想象力的圆圈。
“你有什么计划？”似乎从胃痛中缓过来的亚瑟低声问。
“没有。我们目前只知道目标人物是军火商，头发花白的中年胖子，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对吧。”柯布眉头紧锁，“看看康柏公司这次雇佣了什么愚蠢的笨蛋，他们竟然忘记告诉我们目标的名字！”
亚瑟仰面躺下，“……我真心希望听到你说I have it under control。”
“不管怎么样，我想第一步是要进入营地，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信息。”柯布跟着平躺。
惨白冰冷的月亮高悬在他们正上方，是下玄月。两头尖利如刀，似夜空扯出的嘲讽笑容。
“快月底了亚瑟。”
“我知道，马上就是詹姆斯的生日。”
他们没再说话。他们知道一定要离开这里。一定要回去。回家。
柯布和亚瑟相拥而眠。气温似降到了零度以下，他们呵出的每一口气变成白烟。但是他们不敢再次动用意识来投射出任何可以保暖的物件。这是最静最沉的夜，也是人最敏感的时刻，他们不敢冒险。
第二日他们在旷野醒来。狂风终于停止，朝阳在薄雾中从地平线缓慢升起。
四周寂静一片，他们的衣服被露水打湿，潮湿冰冷。柯布站起来环视四周，白茫茫看不到边界。
亚瑟伸了个懒腰，看着天空出神。他忍不住又一次把手伸进衣兜狠狠捏住骰子，梦境，该死的梦境。这是第一个让他没有任何把握的任务，他没有告诉柯布。
柯布突然抓住亚瑟胳膊，“看！”
亚瑟顺着柯布手指的方向看向东方，营地所在的方向。那里突然尘烟四起，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无数灰色的建筑拔地而起，由西向东急速窜来。
柯布有些兴奋，他声音颤抖，“快亚瑟，投射枪，水，食物，衣服，一切我们所需要的东西！目标的意识现在极度混乱，他发现不了我们！”
他们所站的地方立刻出现阶梯，一直通往幽深地底。亚瑟拉住柯布顺阶梯而下，他敲打墙壁，所到之处有壁灯亮起。
柯布咂舌，“竟然是地下，我也许应该对你的想象力重新做出评估。”
亚瑟耸肩，声音冷静而平缓，“我们还有台备用坦克。”
“亚瑟，我们不会开坦克……”
“Gotcha！”亚瑟笑了。他看向柯布，酒窝里盛着压不住的小得意，“柯布，你居然信了。”
柯布忍不住轻吻对方的唇。
他们走入地下石室，已有城镇铺遍他们刚才所处的旷野。亚瑟和柯布用最短的时间收整武装完毕———当然，一向干净整洁的亚瑟先生冲净了他沾满黄沙的头发，并给柯布先生提出了同样要求———他们把柔软湿润的头发向后梳拢，悄悄走向地面。
柯布和亚瑟身处城镇之中，早上那带着露水和朝阳的气息已消失不见，四周弥漫着酸败的味道。
他们向西边小心翼翼探索，一路上没有看到任何人。巨大荒芜的城镇似已死亡，安然沉浸在冰冷的寂静中。太阳终于升至高空，玻璃上反射出明晃晃的光线，他们不由握紧了手中的枪。
柯布和亚瑟加快步伐继续向西走。他们路过片土砖搭建的平房，成排的房屋紧紧相连。柯布突然停下，他在附着油腻青苔的墙角看见一只陶瓷碗。他走过去查看，浅底宽口的碗里有褐色糊状物沉淀在浑浊的雨水中，柯布心中一动。
走过这片房屋没多久，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愕然是爆炸后的废墟。他们面前不远处是被炸出的深坑，断瓦残垣中混杂着衣物碎片和焦烂的残肢，坑后是倒塌一半的楼房。亚瑟突然拉住柯布胳膊示意他抬头看。
后排被炸掉顶层的房屋上直挺挺竖着焦黑的钢筋。最上方挂着半截胳膊，张开的五指正对他们。他们逆光望去一片乌黑，背景是白到透亮的天，那手臂似把天空掏了个洞直直伸出，缩回便是地狱。
亚瑟不是没有见过尸体。他和柯布千百次穿梭于梦境和现实之中，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危险杀死过无数目标投射出的保卫者，可他看到这样扭曲的残肢还是觉得恶心。
他拍了拍柯布的背想继续前行，柯布却盯着那手出神，原地不动。
“柯布？”亚瑟皱眉。
柯布似突然回过神，他转身看向亚瑟，神情复杂。
“这里，这里好像不是单纯的梦。我怀疑这座城镇掺杂着他的记忆。”
“记忆？”
“没错，记忆。从看见那只碗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你知道，对不是筑梦师的普通人来说，单纯的梦不管多离奇，故事总是围绕着人物展开。我是说，场景细节总是比较模糊。比如你梦见和人打架，正扭成一团时你们身边路过一条狗，醒来后你不可能记得狗的名牌。”
“……我不会梦到和人打架。”亚瑟挑眉，“所以说，碗是细节。”
“没错，那里面还盛着猫粮。然后是这里，没有亲历过爆炸的人一般不会梦见如此细致真实的场景。”柯布抬手指向那半截胳膊，“哪怕是看电影留下的印象，那截手臂也过于奇怪了些。”
“所以你是说，目标人物在梦里回到了他亲历过的地方。”亚瑟点头总结道。
柯布耸肩，“我只是猜测。”
“也许他的记忆会对我们有帮助。”亚瑟边说边抬脚打算继续前行，却突然刹住脚步。
他盯着那深坑。
坑底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儿童。有七、八岁大，黑发黑瞳，深棕皮肤，身着宽大到遮住膝盖的灰色睡衣。他赤脚站在那里，面无表情注视着柯布和亚瑟，嘴唇紧抿。
“这是什么情况？”亚瑟低声问柯布。
“不知道。拿好枪。”柯布与儿童对视，一秒都不敢转开眼睛。
太阳照得人心生焦躁，柯布和亚瑟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那儿童却突然转身背对他们，他飞快跑出深坑，奔入后排楼房消失不见。
“一次意外？”亚瑟松了口气。
“一次意外。”柯布给了亚瑟一个安抚的微笑。
他们终于在中午前到达营地。那里同样静悄悄无人值守。他们小心翼翼翻过栏栅，从侧门进入。
进门便是条幽深笔直的走廊，他们仔细观察四周，这里没有摄像头，没有门窗和小拐角，唯一的拐角就是走廊另一端。
走廊灰色墙壁上有排白色壁灯，灯下挂满了镶金框架的抽象画作，整整齐齐排满整个走廊，好似画展。而这些画对柯布来说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线条和色块，他忍不住对亚瑟眨眨眼，用口型比出，“你的品位。”
亚瑟回给他一个“你真无聊”的眼神，警觉地举枪走在柯布身前。
他们轻轻穿过走廊，另一端拐角却是一扇白色大门。
亚瑟把耳朵贴门上仔细听了会儿，门内一片寂静，他对柯布点点头。柯布悄悄转动门把手，没有锁，他举枪快速而入，亚瑟紧跟其后。
这是间宽大的办公室，空无一人。
“该死！”柯布皱眉，“目标竟然不在。”
他们依然小心地检查了墙壁和天花板，确认没有监视器之后才放下枪。
柯布和亚瑟打量着办公室设施，希望可以找到些有用信息。这里南边是巨大的玻璃窗，窗东侧有排白色书架靠墙而立，上面摆满了书和枪支模型。窗前是实木办公桌，光滑的桌面上空无一物，柯布拉开抽屉查看，里面什么也没有。
亚瑟走去书架一本本翻动那些书和杂志。他突然低声叫柯布过去，声音里满是惊喜。
“看这个。”亚瑟指着扉页上的笔迹轻声念道，“送给我最亲爱的布朗尼先生，合作愉快。”
他又晃了晃另外两本书，“这上面也有同样的字迹。”
“很好，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柯布长舒一口气。
他们相视而笑，在彼此眼中看到疲惫，“总算没有白来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