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未央》苏吟裳

34、第二十一章

　　所谓七绝阵，名字倒是很吓人，其实并不如何阴毒，只是过于决绝，一般不太用罢了。此阵若想要得到最大的功效需要布阵人以命献祭，七日之后，阵消人殒。
　　白褰布下此阵，可见足是存了求死的心了。
　　我随她去了养心殿，那是昊帝日常所居。
　　“你竟将阵布在此间？”我很惊诧。
　　人常说真龙天子，其实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这里罡气充裕，并非布此等阴阵的所在。不过我也明白了白褰为什么要我祝她一臂之力。阵法一道，本就是凤族的专长，何况我族不属阴阳，五行难识，借由我们的术法去启阵，的确不需顾及许多。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族有严文明说，不得妄自布阵，施展此术。
　　当然，这条规矩也是后来加的，因为据《凤族野史》的可靠记载，曾经有位美女因为情郎变心而布下绝阵，搅得天地间是一派混乱。虽然我本人对这位美女前辈很敬仰，但即便野史都没有给出姓名来，哎，我那满心满脑的仰慕就这样化为流水，找不到寄托了。
　　“如何？”白褰看着我沉吟了许久，才问。
　　“你以心血布下此阵，早存了必死之心，而这正是七绝阵的主旨，我不过散些灵力，算不得什么忙。但……”我顿了顿，看着白褰——少妇绮旎的容颜在月光下带了几分幽怨，而那双眸子却是雪亮的坚定——“你要知道，一旦阵启，你便同此阵一体，七日之后，阵消你亡。”
　　“我都知道的。”
　　“不，她或者告诉了你会必死无疑，但却一定隐瞒了你一点——魂飞魄散，再不能轮回。
　　“即便这样，你也愿意么？
　　“要知道，虽然昊帝暴亡致幼主即位，你想要的外戚干政，宦官夺权会出现，但若明君突显，帝国中兴，也不是不可能的。”
　　“帝姬果然博才。但帝姬却不知吧？外有虎狼之邦，内患朝纲不稳，如此之况，国之安存？”白褰静静的看着我，再一次坚决的说，“我不悔！”
　　“那么，如你所愿。”
　　我拉过白褰的手，指尖在她手心轻划过，便涌出了血色。看着她情不自禁的蹙着眉头，我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然后踟蹰了许久，终于将右手食指咬破，然后心疼的滴了几滴血在白褰的手心，在白褰的柳眉倒竖中我嘻嘻一笑，“我…我怕疼。”
　　血溶于血，金色的光芒闪现只是一瞬而消灭，快的仿佛是错觉。白褰盯着手心的伤口，眉头由紧蹙渐渐舒展开来。
　　“它…消失了。”她有些惊异。
　　我耸肩，不语。
　　白褰吸了一口气，对我含笑，敛袖，俯身，一礼，“白褰多谢帝姬相助。”
　　我滑身避开，不肯受礼，“这本就是公平的交易，我们说好的。”
　　她低声道，“也是。”再度抬眉的时候，她对我颔首告别。
　　我望着她旖旎而行，仿佛赴的不是死亡，而是一个月下的约会。
　　或者，在白褰心底，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在少妇发动阵法的那一刻，我的心停跳了一下，那是作为我出手的惩罚，我捂住心口，任凭口中一抹腥味弥散。伸手，抹去了唇边的痕迹，我想，这就当做我送她的祭奠吧？
　　只是呵，白褰，你当真不悔么？
　　她不知道，我也不曾告知她，在昊帝死后的第五年，被大臣拥立的第三个皇帝虽然只有十岁，却明睿有为，被后人称为“旻帝中兴。”

　　我原本以为，当我决定收回这些，是一条艰难的路。我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可是却是这样简单，白褰还给我的那一刹那，我还没有这样深刻的体会。当我一个人折回客栈的时候，坐在屋顶，我才突然体会到，我的心被填满的感觉，那一瞬间，仿佛夜空也亮了。
　　只是终究有些违和感，我想那是失却的太久，所以我决定要冥思潜入意识深处，完全的融合。在这其中我不能受外界打扰，所以我决定明日同黎若他们说下，自找个清净的地方。
　　我却没想到，次日，我同黎若和沉殷讲了自己的打算，他们居然结成同盟，共同对我，一致的反对。
　　这个说，“这些事不着急，你慢慢来，过些个时日也是会融合的。”
　　那个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阿紫不用急。”
　　我看着他们，心思一转，抿了抿唇不说话。他们说不急就不急么，本帝姬我自有思量。
　　到底是沉殷看我长大，对我的笑心思摸得透透的，他看着我，眼神空空的，没有什么情绪，只是道，“我知你此刻听不进，但我同黎若……总归不会害你的。”
　　那人苍白的脸色，消瘦的身形，此刻看在我眼里无比的刺目，我避开了目光，咬着唇低声道，“可我不想你死，我觉得秦无咎说的对，这是唯一的法子。”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被贬谪，为什么变成如今样子……”我的声音莫名的带了酸涩的水汽，“你们都知道，唯独我被蒙在鼓里。”
　　沉殷张口要说什么，我一抬眼，挥手制止，“我不想听你们说什么，那都是借口，我一定要知道！”
　　“你这样的性子……呵。”黎若苦笑，不在说什么，那双原本妖媚的眸子黯淡了下来，他叹息一声，同我擦身而去。
　　那一瞬，我本能的知道我要失去什么，可是我却无法挽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黎若离去后，我望着沉殷，他眸色深沉看不分明，我的眼一酸，又有些水，而沉殷上前一步，拥我入怀。
　　他如今身子不好，想来用了些丹药，我觉得不如往日的檀香好，透这一股清苦的气息，要我忍不住又想落泪。
　　咦？我怎么会知道他以前用的是檀香呢？
　　我抬眸，却对上了他那双眼睛，一时间只是相对无语。
　　我选的地方是什刹海，因为这个地方过于清冷，旁人都不大愿意来。我原先也不大喜欢，只觉得这浩大的一片水域寂静的仿佛死去一般，没有任何波澜和微动，时间在这里完全的停滞了。
　　可对于此刻来说，我巴不得要这种安静呢。
　　因那日之后我便不常见到黎若，所以只有沉殷陪着我。我同他说，“若是我一时半刻醒不来，你记得同黎若说声，要他帮我搪塞一二。”
　　沉殷点头，他的话近来很少，似乎每多说一句，都会带走一分生命的样子。
　　我对他笑笑，然后踏步走入那片安静的水域，静静的沉息在海底。

　　说起来，我还真不太相信我同沉殷的那点事情有这样的曲折，简直可以给我十一姐姐送去当小说素材了，这也太言情了吧？本帝姬分外的鄙视我自己，我当时是怎么了？！
　　想来，这故事要是写出来一定会热卖，连题目都不用想，直接题上——青梅竹马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就好。
　　哎，别催本帝姬，我好歹得理理头绪啊。对了，我要是说了，你们这些听过的看过的可得记住版权在我这里哦。

作者有话说

　　这张字数有点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