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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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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黎若,侧脸贴着他的脊背,双手在他胸前交握。他就那样任我抱着,轻轻的握着我的手,柔声问,“这又是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沉殷头也不回的离开,我没有觉得释然,反而觉得心口沉甸甸的。所以回到青丘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黎若,一句话也不说,扑上去就抱住了他。
“你和白芷……”我不能告诉他,在我离开的那不足一个时辰中我经历了什么,又要在将来去达成什么。我只是这样抱着黎若,听着他起伏的呼吸,想就这样安静,可却无力应对他的追问,只有岔开话题。
“这件说来也是奇事一桩。”黎若噙着固有的笑,转过头来,在我额发上轻轻一吻,笑,“要听么?”
我知道,那必然是秦无咎做的手脚,但却还是点了点头。然后黎若便轻轻脱开我,拉着我的手一同坐在了太师椅上,他环着我的腰,要我坐在他的大腿上,然后微微侧头靠着我的臂膀,和我说。
“白芷同我,算的上青梅竹马,不过性子一贯骄纵,我便当作拂衣般,能忍让照拂便算,毕竟白虎神君同我父王交情不浅。后来初晓情事,我虽知她的心思,但这等总还是要两情相悦的,白芷她同我,着实非是同路人。
“我本想装作不知,却不想白芷太过任性,闹得人尽皆知,我只能说自己无心此事。我原想,拖得了就这么着,总归白芷是个女儿家,白虎神君也不会容许她一直守在闺中的。可是呵。”黎若轻笑一声,望着我,柔情如水,“谁要我见到了你。”
他说,“阿紫,从我在天后的百花宴中看你的第一眼,我便知道我此生非你不娶。”
那本是一句甜蜜的情话,可不知为何我却生出许多酸涩来。我低了头,看似娇羞却在掩盖我呼之欲出的泪。因了秦无咎,我不知道黎若是我的良人还只是我赌气而生的劫难。
“往日你可最是不羁的,今儿是怎么了?”黎若抬起一只手翘起我的下巴,笑。
“人家在想嘛,当初是怎么见得?”我靠着他的肩膀,低声。
黎若笑的很爽朗,我却觉得他必然上挑了那双凤眸,噙着戏谑,“那可不是百花丛中一回眸,不知倾城或倾国。”
“哼!”
原来,这是黎若所记得得初见啊。
我自然记得的。
我们第一次见,他是雪团一般的狐狸,我是不谙世事的骄纵女童;第二次见,他在池中沐浴,我是不巧路过的惊艳一睹;第三次见,我是嫩黄的小鸡,他是清雅的贵公子——当然,这个应该是在更早之前,在秦无咎所说的我不曾遗忘一切之前。
我不禁望天,我们到底是有多八字不合,怎么见面都这般的……崩坏。这样算起来,那百花宴上的会面,可谓是正常的第一次吧?
还记得那时候是我母后无聊,导致情绪不稳定,三天两头不是和我父皇玩“打是亲骂是爱”,就是对我们小辈看不惯指指点点。那段日子,我哥说恨不能直接就奔去地狱了,想来那里有阎王坐镇,也不见得比现在更坏。
最后的解决方案还是感谢月宫仙子的无偿提供。该名时尚资深人士强烈建议参考人间皇朝贵族的必备宴席模式,为广大优秀单身的青年男女提供社交场所,进一步交流情感,创造一个更为和谐的天庭。
当然,最初,我们都不太明白这和我母后的小宇宙爆发有什么关联。嫦娥很有前瞻性的说,如果定期举办此宴会,我母后就必须承担起策划管理等具体事宜,这样她就没时间无聊了。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的确很高明,至少我母后不会觉察到我们是不耐烦她才决定这样做的。要知道,我母后那脆弱而敏感的神经啊,我常常感叹我父尊有一个多么强大的神经系统啊,不愧是天界至尊。
后来,这项提议得到了包括我父尊在内的大批人士的支持,尤其是那些寂寞且无聊的单身男女。
虽然我觉得这和相亲差不多,以我这样的素养是不屑的。但是抵不过我母后初次举办的热情以及强行要求,我最终还是出席了此次聚会。好吧,我承认,我终于动心的原因是因为我五姐姐对我说有很多很多的帅哥会参加,“根据内线情报,这次聚会云集了三界之中各类精品帅哥,任君采撷。”该话语引自我五姐姐在我们姐妹的例行睡衣晚会上的激动人心的演讲。
于是,我就被我五姐姐拽着去了。咳咳,当然,本帝姬是被自愿的,本帝姬一贯都是我父尊母后的掌中宝,以天庭最尊崇纯洁的小帝姬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怎么可能因为我五姐姐这一谈话就动摇了呢?
我在宴会上,含着一口据说是西王母最得意的私房菜,很是疑惑的托腮——这个味道,怎么和我平日吃到的没什么区别呀?莫非所有的番茄炒蛋怎么做都是一个味道么?不过我听我游历广泛的九姐姐说过,在凡间有个叫岭南的涵盖了大部分疆土的区域,那里的番茄炒蛋很神奇的是酸酸甜甜的口味。
我正很认真的想,我哥拍了拍我的头,很没有一点作为绅士的自觉,“干嘛呢?”
“在想这私房菜和我平时吃的没区别啊。”
我哥四处望了望,同我小声的咬耳朵,“据说西王母一直希望自己是一个全能的女子,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只可惜,她只去跟随灶王爷学了一次就被人家贴上了厨房重地闲人禁入的封条。西王母很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于是她听从了申公豹的意见,决定找个枪手。”
我哥说道这里,我已经依稀明白了什么,“那这菜,不会是……”
“就是你屋里的绿珠做的。”
“她……”我很惊讶,筷子掉在了桌上。
“你治下不严,人家可不只有你一个主子。”我哥笑,但多少有点冷绝的意思。
“我要炒了她。”我拍桌子,引来一众目光。
我哥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这性子也要收敛一些,不然人家这样温婉淑良,你如何争得过……”
扫视过来的目光中除了诧异还带了一点“原来如此”的八卦目光,我的手在桌下狠狠的掐了我哥一下,然后我迅速低下头,希望这里没有混入什么媒体的间谍。不然我可以预想到第二天各大报刊杂志的头版就是一条皇家八卦绯闻——“小帝姬深陷情人门,青梅竹马生裂纹?”
根据织女这些年因为家庭不和上报的经验,遇见此等不利消息不能逃避要微笑的反抗,以超强的自信将所有的谣言都击倒。于是我很快调整心情,抬头,仪态万千的笑着和那些目光一一对视而过,然后对我哥轻轻一笑,“我听闻玄女今次也来了,哥哥不见见么?”说着我便维持着我良好的贵族风范起身,转过去,离开了。
这百花宴在我母后苦心经营的花园中,虽然此刻并非花期繁盛之时,但用了术法和各个花仙的鼎力支持,花园还是一派繁盛,入目之处都是一派锦绣芳华。
虽然我常见,但如这般不分气节的百花全开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虽然我对这些花花草草并无特殊喜好,但作为小女儿家还是难免有些娇羞情节的,于是我很做作的变了一花篮,开始采花——采茉莉花。
想来,这里还是比较僻远的地方,所以我渐渐听不到宴会上的觥筹交错,丝竹锦瑟。我一个人开始用手毫不怜惜的揪下花,甩进篮子里,但后来觉得这样有失我淑女体统,于是我想起有次下凡,见一女子采茶,居然用唇舌摘下顶心的茶叶然后放入篮子中,这个举动如果做得好,颇有些婀娜。我想了想,于是俯身,轻轻含住了一朵茉莉花,将它摘下,然后在轻轻的松口,将它落在我篮子中。
我遇见黎若,便是此时。
他低笑,“我还从不曾见过这样的法子。”
我惊闻,回头,唇齿之间尚含着一朵将绽未放的茉莉,瞪大了双眼看着他。
“在下青丘世子黎若,未知姑娘芳名若何?”他笑的这样玩世不恭,偏偏语气寡淡无欲。他望着我的淡色眉目中都是相识的笑意,令我不自觉的想到我们那两次尴尬万分的会面。
“你?”我一语低呼,那朵茉莉落在了我的裙裳之间,被我后退的步幅抖落,坠入了泥土。我打量了黎若片刻,终于还是压制下我所有的惊诧,只是微笑,“紫寐,我叫紫寐。”
黎若笑,“那么,阿紫,我记得我们也算是知根知底了,是么?”他上挑的尾音在花香中蔓延,有一种诱惑的味道。我却看着他,震惊于他唤我阿紫唤的这样合情合理,还带上那种轻轻的宠溺,不会要人觉得过分。
从来不曾有谁这样叫我,在我还是一个憧憬着所谓偶像爱情的时候,我希望我的良人会抱着我,低头在我耳际印下一个轻吻,然后唤我“阿紫。”在我喜欢沉殷,那样喜欢他的时候,他也从不曾应我所求唤我阿紫,他喜欢叫我十九,带着纵容的宠溺,更像是一位兄长,而不是情人。可是,黎若,却在我们乍见的时候这样云淡风轻的叫着,仿佛那是一种与生而来的习惯。
“阿紫?”
我回神,看着他,“我不明白世子所言何意。”
“阿紫这样,是欲语还休么?”黎若还是那样轻的笑,走近了一步。
我蹙眉,他话语中这样明显的暗示,我当然明白;我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要这样做。而显然,我的怀疑刺伤了黎若,他敛下了笑意,眉宇间有一抹清愁。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我抱着我的花篮,看着他远去,耸了耸肩。
从那之后,我便同黎若常常不期而遇,一直到他与金銮殿上承诺我父尊,带我去青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