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慕娉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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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清凉的空气里，斜射着喜悦的阳光。琬珩很早便醒了，推开窗子，连叶子上都闪着露光。空气是凉的，阳光是热的，混在一处，凉里透着暖，暖里搀着凉。
卫大婶和卫大叔都还没有起床，琬珩梳洗过后，便蹑手蹑脚的出了香容阁，朝追月轩奔去。推开追月轩的门，院内空无一人，终究还是来晚了，琬珩正暗自懊悔，忽然，身后有人说话：“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她惊喜地回头，看见胤禩站在树的影子里，身着朝服，晓风吹动，更显得伟岸俊朗。胤禩走近了几步，她有什么地方是与众不同的吗？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琬珩眉眼轻抬，问他：“昨天……你说，让我在出发前，在追月轩等你。可有什么要紧的事？”
胤禩眯起眼，用那把折扇托起她的下巴：“没有要紧的事，你就不能来了？”
“不是…我……”琬珩慌乱的回应，心里十分懊恼。千言万语，偏偏说不出口。怎么好端端的，却偏要说这些有的没的。“我是说，马上就要起程了，怕耽误了你的时辰。”
胤禩听后，面容稍霁，禁不住再仔细看她。倒也新鲜，她愈是说些煞风景的话，却越引得他更多的兴趣与探究。对望了许久，他问：“塞外有趣的玩意儿挺多的，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带回来。”
琬珩弯腰掸了掸他朝服的下摆，轻声道：“不用带什么，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
胤禩扶着她的手，轻轻一用力，将她揽入怀中，答道：“知道了。”
和风在树梢拂动，叶子沙沙作响，此刻，时间仿佛静止住了一样。这时，传来家仆的说话声：“齐总管，这怎么办呀！要启程了，可到处都找不着贝勒爷啊！”
站在追月轩门外的齐荣，低声斥道：“嚷嚷什么！到马车旁先候着去！”
听见门外有人说话，琬珩迅速挣脱了胤禩的怀抱，把他往外推：“你快走吧，若误了吉时良辰，可怎么办！”
“我若想你，怎么办？”胤禩玩味着问道。
“我哪儿知道！”见他不着慌的样子，琬珩心里着急，怕他晚了。
“那你若想我了，怎么办？”胤禩故意站住，任她怎么推，也不动。琬珩对于他的问题置之不理，仍然把他往门口推去。
“告诉我。”胤禩低沉的嗓音，让她感受到他的认真。
琬珩正视他，道：“我会抬头看看北方，想着你我是在同一片天空下。”
胤禩点了点头，也道：“那我想你的时候，也会望向南方的天空。日月星辰，与我俩同在。”他的目光炯炯，语气中不带丝毫的玩笑。琬珩怔愕地盯住他，看着他转身，看着他出了追月轩。远处传来马嘶低鸣的声音。
转眼间，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胤禩与八福晋随圣上出巡，府里连个侧福晋都没有，故此九阿哥胤禟与十四阿哥胤祯便时常过来照应。自上次初见良妃以后，琬珩就没再进宫请安。眼下，良妃并没有伴驾随行，宫里的人又一下子少了许多，规矩自然也略松了些。
琬珩跟着霏儿，走在迷宫一样的紫禁城里，宫墙垂柳比威严的城垣还高出一头。到了良妃的寝宫，琬珩见她正在作画，走过去一看，却发现她在画的也是兰花。良妃见琬珩走近，便用绢布轻轻的搭在了那幅画的上面。
“听禩儿说，你前些日子病了？”良妃暖暖的问着。
“嗯，已经全好了。您最近身子可好？”琬珩也依礼问安。
“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分别。”良妃的口气懒懒的，像是一天一天在熬着日子一般。
琬珩劝慰道：“姑姑的福气可大着呢，只是这天气多变，才显得没什么精神。您应该到院子里多走动走动，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没准连胃口都好起来了呢！”
果然，良妃听了很是受用，轻蹙的眉头也舒展开了，吩咐霏儿：“去端碗冰粥来，大热天的！”
霏儿退下去后，良妃又把琬珩拉到画桌前：“你来看看姑姑的画。”
琬珩赶紧凑到画前仔细端详，问道：“这是兰花？”
“是，是兰花。可是，练了这么多年了，却总是画不好。”良妃自怨的低语着。
“我瞧着挺好看的，想必是姑姑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琬珩总觉得在良妃的身上，似有似无的隐藏着某种秘密。
良妃却说：“你是没有见到好的兰花，怕是我练一辈子，都画不出来。”
“是那幅万岁爷画的兰花吗？”琬珩的疑问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琬珩就后悔不迭，想起那日胤禩的叮嘱，一字一句都在耳旁回响，他的严肃，他的紧张，他的关切，都表明他很在意这件事。琬珩在心里暗骂自己，脸上的表情也很不自然，不料良妃却全没有注意，只是喃喃自语：“我倒忘了，他画的兰花也是很好的。”
这时，霏儿端了冰粥过来，递与琬珩。琬珩一尝，禁不住连连叫好：“真好喝！姑姑，这粥叫什么名字？怎么个做法？您告诉我，我回府也给阿玛和额娘做做。”
“真是个孝顺孩子！这粥叫乌梅粥，只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良妃尴尬的说着。
琬珩一想，良妃是主子，怎么可能自己下厨房呢，便又问：“那是哪位厨子做的，请她教教我吧。”
不等良妃开口，站在一旁的霏儿说道：“其实这粥的配料极简单，只需白米、薏米、粳米，再加乌梅、红枣，还有冰糖。将乌梅煎取浓汁去渣，入米煮粥。粥熟后加冰糖适量，稍煮溶化即可。”
“原来如此，能不能烦请姐姐把方才说的那些写在纸上，我怕记不住。”琬珩央告着。
“写下来倒也不难，只是……”霏儿欲言又止，看向良妃。
“可是有什么秘方，不能让外人知道？”琬珩猜测着。
霏儿定定地说：“确实有秘方，而且是秘方中的秘方。”
琬珩听罢，吃了一惊，也不好多问。这时，良妃却开口释疑道：“这原本是药膳，可以生津止渴，涩肠止泻，敛肺止咳。可皇上说‘是药三分毒’，所以命人研究了一味配料加在里面，使得减少了药性。只是，这味配料的配方只有几个人知道。所以方才我说，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琬珩刚点了点头，却听得霏儿道：“娘娘，这可不是普通的配料啊！”
“霏儿！”良妃喝住了她。霏儿紧抿着嘴唇，低着头，不再说话。
琬珩与良妃又说了会儿话，良妃看了看天色，道：“宫门快下匙了，姑姑今日便不多留你，以后多来陪陪我。”
琬珩也站起来，对于良妃的嘱咐，一一点头称是。霏儿领着琬珩，往宫门走去。一路上，琬珩就寻思着要不要开口。终于，她鼓起勇气，谨慎的说：“霏儿姐姐，有件事情，不知当问不当问？”
“是配料的事吧？”霏儿了然的回道。
“嗯。”琬珩顿了顿，又说：“我知道刚才姑姑为这事儿生气了，只是我心里实在好奇，所以才想再问问姐姐……”最后的话音小得连她自己都听不见了。
“其实也没什么”，霏儿很是爽快，“只怕这宫里也没几个人不知道。这味配料的方子是万岁爷亲自命人配的，就几个人知道本来没什么稀奇。只不过，却只得娘娘一个人用。”
“一个人用？”琬珩重复着。
“是的。”霏儿肯定了她的疑虑：“娘娘若想喝了，万岁爷便会命乾清宫的姑姑来咱们储秀宫，专门为娘娘熬粥。这配料她们也是从乾清宫里带出来，再带回去，外人根本碰不得手。多少娘娘想尽了办法，也没能弄到这个秘方。”
“真有这么神奇吗？这粥就算有了点药性，也不妨事啊，少喝点就是了嘛。”琬珩再次疑惑起来。
霏儿抿嘴一笑：“话虽如此，只是一来，这配料不但减少了药性，而且还有提味儿的作用，使得更加美味可口。二来呢，在这皇宫之中，这份荣宠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琬珩像是被点醒了一般，沉默了良久。前面就是宫门，霏儿长琬珩一岁，像个姐姐般叮嘱着她：“我就不送你了，自己在路上多小心。”
“我知道了，姐姐也快回吧，刚才的那些话，我不会和别人说的。”琬珩小心翼翼地保证着。霏儿又往前送了几步，直到看见守门的太监，方止了步，目送着琬珩出了宫门，才转身回去了。
“前面的轿子是谁的？”轿里的人隔帘问道。
侍从立刻回禀：“回爷的话，是从良妃娘娘的寝宫里出来的。”
“良妃娘娘？快，快追上去！”轿里的人兴奋地催促着。轿夫们加紧了脚步，不一会儿便在琬珩的轿子前面停了下来。
“怎么停了？”琬珩问。
“有个轿子挡在了咱们前面。”福东答道。
话音未落，胤祯便从前面的轿子里走了下来，朗声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
琬珩掀开帘子，语气阑珊：“你也料定了是我，否则你拦别人家的轿子做什么，不怕挨揍吗？”
胤祯挠了挠头，转即又笑了，问道：“这么晚了，怎么才出宫？”
“和良妃娘娘说了会儿话，十四爷怎么也这么晚？”琬珩走下轿子。
“四哥和十三哥都随皇阿玛北上了，我怕额娘一个人怪孤单的，就多陪了陪。”胤祯长着个娃娃脸，个子也只比琬珩高了半头。在小阿哥们的眼中，他是极好说话的哥哥。在兄长那里，他又是办事得力的弟弟，交办给他的事情，总是能够漂漂亮亮的完成。
“德妃娘娘也没有去塞外吗？”来这个时空有一段日子了，在琬珩的印象中，德妃一直是很受宠的娘娘。
“额娘前些日子受了点风寒，皇阿玛怕她舟车劳顿，所以这次便没有随驾。”听完胤祯的解释，琬珩也实在没话可说了，又不好先开口告辞，只得低着头，站在那里。
胤祯见状，又问：“上次和九哥去八哥的府上，怎么没看见你？”
“什么时候？”琬珩抬头反问。
胤祯顿了一下，说：“就是八哥和八嫂北上以后。”
虽然他把“八嫂”这两个字说的很轻，可琬珩却替自己难堪，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忽然间，只是觉得很累。“哦，可能我在后院看书呢吧，所以不知道你们来过。十四爷，我困了，先回去了。”琬珩不再犹豫，福了下身，便转身上轿。
“呃……你站住……”胤祯拉住了她的袖子。
琬珩回头，对于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十分不解：“十四爷还有别的事？”
“哦，没有。”胤祯如梦初醒，左手下意识的揪了揪耳垂，埋怨起来：“你尚且直呼八哥的名字，怎么对我，反倒尊称起‘十四爷’来了？”
原来就这事？琬珩也没多想，便道：“他时常教训我不懂规矩，就这么称呼你，还怕他责怪我鲁莽呢！何况是名字？！”
“但是，我的岁数比八哥小啊，我可受用不起。”胤祯撇撇嘴，眼神却突然一亮：“对了，不如这样吧！当着旁人的面，你称呼我‘十四爷’。只有咱俩的时候，你就叫我的名字，可好？”
琬珩不知该用怎样的话语，来回绝这位意气风发的少年皇子，便只好点了点头。胤祯这才松开了她的袖子，嘱咐着：“快上轿吧，早点歇息。”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慕娉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