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尘》银陌

3、第 3 章

　　早上我照例是第一个到教室的。在教室后面坐下，刚打开一本单词书开始默诵，门口就走进了一个熟悉而讨厌的人。
　　我真是服了他，能改变作息比平常提前半小时到这里。
　　陆灰跟我隔了一排坐下，也拿出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我转过头不看他的脸，深吸了几口气，告诉自己忘记他的存在。

　　晚自习到九点，我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来，竟然又看到某人迎面走来。不知道他跟对面的人说了什么，那人起来给他让了位子。我继续自我暗示，我不认识对面那个人，不要管他，看我的书就好。
　　等我自习完毕离开教学楼的时候，陆灰买了杯饮料递过来：“喝吧，只当是同学之间请客。”
　　我有些惊讶，还是推回去：“不用了，谢谢。”
　　他竟然笑起来：“又成功让你开口说话了。”
　　我一把抢过杯子：“既然这是说话的报酬那我就不客气了。说了两句是不是应该再来一杯？”
　　陆灰从善如流地把自己的那份给我：“好吧，明天见。”

　　我还是照旧过我在寝室食堂教学楼自习室之间转圈的日子，只不过有时候多一个人在旁边，一开始很碍眼，几天下来倒也无所谓了，反正就当生活多点调剂。
　　这天在食堂，陆灰又在自以为是地“关心”我，我依然不冷不热地把他的话顶回去，此时一个声音响起：“陆灰！”
　　原本开心的招呼当念到我的名字时变成了疑惑：“……何从？”
　　娄依萌端着吃完的盘子错愕地站在那里，陆灰很高兴地挥手：“嗨！”
　　看娄依萌眼神在我们之间打转，似是在判断我们之间的情况，陆灰笑眯眯地：“男女朋友一起吃饭很奇怪吗？”
　　娄依萌掩饰不住震惊，连忙说：“噢，那我不当电灯泡了，你们慢慢吃哈。”立刻匆匆离开了。
　　我还在想要找什么借口，这家伙居然就敢信口开河，我只好丢下筷子怒问：“你胡说什么？谁跟你是男女朋友？”
　　“一时嘴快，要不我待会去辟谣？”他摊手，“其实无论如何都会传成这个样子，还不如干脆我来说。”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再绕弯子。
　　“追你啊！”陆灰理所当然地说。
　　“我还以为你在耍我呢，”我冷冷睨视着他，“我对你真没感觉，没必要再耗了。你也看到了我很忙，没功夫陪你谈什么大学里配个对消遣寂寞的恋爱，你找错对象了。”
　　“如果我说我对你一见钟情，你信不信？”
　　“那也太可笑了，你这一见见了两年？”当我白痴啊。
　　他居然又笑起来，有些自嘲：“也对，没有人会信。”
　　我不耐烦地起身：“别白费工夫了，我跟你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陆灰出乎意料地拉住我的手，收起了笑谑：“那是因为你把自己的世界和我们割裂开了。你为什么从不肯相信别人的好意？”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平静：“你的好意我都领受了谢过了，请不要再来打扰我，让我自生自灭，可以吗？”
　　最后一句我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他像是被刺痛了，松开了手。好像又是他在原地而我转身离开，难道真的是我一直在逃避？无所谓，这样也好，只要能让我回到原来的平静。

　　流言总是传得比什么都快。走进寝室的时候，室友们迅速地把我围起来，叫了声我的名字后就只是挤眉弄眼。
　　说实话我有点受宠若惊，不太自然地推开一些：“干嘛？”
　　甄锦绣嘿嘿地笑：“我们刚刚听说了一个劲爆新闻……你和陆灰，有奸情？”
　　杨柯双手捧在胸前，眼中闪着爱心：“是不是从上次找你开始的？王子拯救迷失的公主，从此开始一段爱情……真是太童话太美好了！”
　　我摆摆手：“别瞎说，什么都没有。只是刚好碰到了，他跟娄依萌开个玩笑而已。不知道抽了什么风。”
　　她们的兴致被打击了。甄锦绣不住地叹气：“唉，还以为有什么好戏看——当然我也知道你不太可能谈咧，但是——唉，还是失望了。”
　　周佳豫坐回电脑前：“这样也好，好歹有个适应期。之前听到消息的时候，我的眼镜真的快要跌破。”
　　她们插科打诨的，让我原本莫名沉重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恋爱了，大家的反应一定会很有意思吧？

　　大学生活是自由的。这种自由在于你可以选择生活的方式，比如风生水起，或是古井无波。活跃的人可以参加学生会、社团、比赛，校外也有兼职、实习，还有谈恋爱、约会、联谊等等……这些活动自然要占用时间，逃课不可避免，不过也有人可以在活动缠身的情况下仍然考得很好。对此我虽佩服，却也学不来。我不爱与他人深交，更愿意独处，习惯埋首在书堆里学习思考。
　　风生水起有它的精彩，我也自有我的平静，并且满足于此。但不知为何最近我却失去了那样的平静，总是不知不觉就发起呆来，等回过神就再也看不进书，感觉特别烦躁。这种状态自高三之后很久不曾出现了，那时是压力大，现在又是怎么了？
　　看不进书，却仍不想那么早回寝室——和室友没话说，呆在一起更尴尬。走到六角广场的长椅前坐下，场中有一大堆人在搞□□，有人在唱歌，有人在追追打打，不时爆发出阵阵大笑。夜里的风有几分凉意，我静静地看，脑中翻来覆去地想着那句“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陆灰正和别人边聊边走过广场。我在暗处恨恨地瞪着他，就是这个无聊的人搅得我书都看不成，自己却过得逍遥快活，气死我了。他明显没有感受到我的怨气，甚至随风飘来了开心的笑声。我郁闷地扭回头，晚会似乎也要散了，那伙人忙着吹蜡烛，又是一番嬉闹。
　　正想离开，手边突然出现了一杯奶茶，还有陆灰笑得欠揍的脸：“我想过了，抗战都是八年才胜利的，我不能轻易放弃。答应做我女朋友吧！”
　　我被吓到了，脱口而出：“你……神经病……”
　　他脸色不变：“打是亲骂是爱，这是娘子第一次说爱我，我记住了。”
　　有脸的就怕不要脸的。我无言以对，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