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尘》银陌

2、第 2 章

　　第二天是周末，我在图书馆还了书出来，望着白云如轻絮般飘荡在淡蓝的天空上，觉得神清气爽。正沉浸在难得的平静心情中，手机却突然响起来：“何从吗？我是陆灰。”
　　“不是说了不许打我电话的吗？”我微有怒气。
　　“你只让我别给你发无聊的短信而已。”
　　仔细想想确实如此，这厮居然玩文字游戏。我耐着性子说：“好吧，那你有什么事？”
　　“今天天气不错，一块出去玩吧！”
　　这么俗套？我断然回绝：“不用，我忙得很，挂了啊。”干净利落地结束了通话，感觉很爽，但又有点惘然若失，这么无聊的周末确实也没什么事好做。不愿再去图书馆自习室，我想了想，走出了校门。
　　对昨天的念头还是有几分好奇。逛街好玩么？到这个城市两年了，还真从来没去逛过。一来没有这个兴趣，二来衣服都是从家里带，生活必需品在学校超市就能买到，根本不需要上街。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也只为了几次要办的事才到过市区。
　　今天既然天气好，就出来逛逛好了。不过对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还是不感兴趣，我就背着个书包漫步，观赏满大街的行人，想想都觉得自己好笑。
　　要不待会再去公园转一圈？我仰头望着公交站牌研究路线，这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何从？”
　　我扭头一看，是同班的章之冕。我有点尴尬，原本特立独行惯了，一时冲动随大流来逛街，见到同学竟有种被抓现行的感觉。章之冕奇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镇定下来，反正我光明正大的，怕什么？于是故作自然地说：“出来随便逛逛，你呢？”
　　章之冕嘿嘿笑了两声：“今天不是班上同学出来K歌嘛，我临时有点事，提前回去。”
　　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只好点头：“哦。”
　　他支吾了会，突然说道：“听说陆灰在追你？”
　　我正低着头翻找零钱，闻言望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可能是吧。”
　　章之冕挠挠头：“呃……你没有一点感觉？”
　　“有感觉啊，烦人的感觉。”
　　他好像有点惊讶，不知是因为我的无动于衷还是冷幽默，过了一会才说：“看你老不来参加班级活动，原来一个人也挺悠闲的嘛。”
　　是讽刺吗？我对这样的对话感到烦躁，匆匆说声“我先走了”，随便跳上了一辆到站的公交。坐上后才发现这车是开到城东郊区的，我觉得无所谓，到哪里逛不是逛啊，索性安心地坐到了终点站。
　　欣赏着风景走了几条街之后，我觉得我高估了我的方向性，郊区这些街道辨识性也太差了吧，长得全部一模一样，路上也没一个人可以问路。好不容易逛次街居然能把自己给逛丢，我果然根本就不应该出来！
　　实在没办法，只好坐在路边，向周佳豫打电话求助。她大惊小怪地叫起来：“淼上？你怎么跑到那种陵墓区去啦？……好好，我问问有谁比较熟悉那里。”过了一会，有人接过了电话：“喂？”
　　今天第二次在电话里听到这个人的声音了，我讪讪：“陆灰？”
　　他出乎意料地没有揶揄我，仔细地问了我是怎么走的，周围有些什么标志，给我指明该往哪里走，不过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他说的什么红色标志性建筑。最终陆灰无奈地说：“算了算了，我已经知道你在哪里了，等我去找你吧。你就在原地呆着，别乱走啊。”我还没来得及拒绝，他就挂断了电话。我刚想再拨过去，“滴”的一声，手机没电了。

　　天渐渐暗下来，我焦虑地来回踱步，又不敢走远，生怕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遇上什么坏人，那时候我可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我正盘算着要是等到天全黑了陆灰还没来，我就随便挑个方向往前走，相信总能碰到人问路吧……这时背后有一只手拍上我的肩，让处于高度紧张中的我连退了好几步，差点就要夺路狂奔。
　　看清了是陆灰的脸，我总算安下心，不禁笑起来：“终于等到你了。”
　　他眯一眯眼，也笑：“嗯，来接你回家。”伸出手，是一个邀请的姿势。
　　刚才的感觉一下子消失，我瞪他：“干什么？带路，坐车，回学校！”
　　陆灰缩回手，尴尬地摸了摸下巴，转身领路。
　　我隔了几步跟在后面，心中有小小的快意。这种快乐与考试得第一的快乐似乎不太一样，真奇妙。
　　陆灰说：“给周佳豫她们打个电话吧。”
　　“手机没电了，你打吧。”
　　他回头看我：“难怪后来打电话不接，幸好找到了人。”他拨电话告诉室友们情况，说我们马上就回去。
　　“谢谢你啊。”我顿一顿，底气不足地为自己争辩，“我以前从没迷过路的，今天特别倒霉。”
　　陆灰很自然地慢下脚步和我并肩：“那么为什么呢？专门跑到这儿忙着迷路了？”
　　就知道他不会放过这个话题，拒绝了邀请，又没事跑到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让人家来接，真是乌龙极了。我不想说话，却觉察到他一直盯着我，不由得恼羞成怒：“看什么看？就到这来了就迷路了怎么着吧！”
　　他笑道：“就看你脸红怎么着吧！”然后晃悠着又走到前面去了。
　　我刚想发作，这时整条路上的灯一瞬间被点亮，与遥远城市中心的霓虹连通，像魔法一样奇妙。陆灰和我面对这样的奇景相视一笑，终是相安无事地走到了车站。
　　郊区车的终点站，上车的只有我们两个人。坐下后陆灰低头笑起来，我问：“笑什么？”
　　他挑眉道：“你真想知道？”
　　“不说就算了。”我扭过头去。
　　他压低声音凑近我：“我猜那个司机在想，这是什么小情侣啊，周末到墓地约会。”
　　我皱着眉与他拉开距离：“你就不能正经点？”
　　他于是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我跟你开玩笑很紧张的，因为很难收到效果。”
　　我忍俊不禁，急忙转过了头装作看风景，好像也听见了他轻轻的笑声。他真的很喜欢笑，和他一起，我似乎也很难绷住表情。
　　之后在市中心再转乘回学校的公交，好不容易挤了上去，车上连空气都是稀薄的。我目瞪口呆，这简直比放假回家的火车还疯狂。逛街的同学们啊，你们怎么受得了？
　　八点多时总算抵达学校，那些熟悉的建筑比平时亲切多了。陆灰问：“有没有兴趣到青子林走走？”
　　“没有！”我没好气地答。那是我们学校情侣聚集的地方，人称情人林。这家伙，还不死心！
　　“好吧，”他吐了吐舌，“那我送你回去。”
　　我冷漠地说：“不必了。今天谢谢你，不过我跟你还是不熟。再见。”这一天有点长啊，不过还是结束了。我独自走向宿舍，在心里喃喃重复一遍：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