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埙到天明》单*

33、我成了刺猬

　　在这深墙大院内，除了哥哥，丫鬟青儿是我唯一的知心人。我从不把她当丫鬟看待，毕竟我不是一生来就是当公主的。我跟她说过司徒宇轩，也跟她谈过我曾经的家，只有她才会真正地倾听我的心声。

　　可是对于从小在宫里长大的她，在爱情方面那么单纯，我心里的痛她又真正了解几分呢？

　　“公主，后天皇上大婚呢！”青儿就毫无规矩地跑了进来嚷嚷着。打破了沉思中的我。

　　“跟谁啊？”我甚是好奇，这才几天，哥哥怎么会成亲呢？

　　“听说是礼部尚书刘大人家的千金。”

　　刘家千金？哥哥，紫仪姐姐才离开，你就要成亲，你该也是被逼迫的吧！作为一个皇帝该有多么的无奈啊！就算你伤心难过，你也不能改变自己的宿命。

　　哥哥，你如日，我亦如此。或许我们的命运是一样的吧！但至少你比我好，因为紫仪姐姐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你，而我……

　　“公主，你怎么啦？”

　　被青儿唤了声我才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的失神。冰冷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这才知道自己已不知不觉地落泪了。

　　“公主，你又在想司徒公子吗？”青儿帮我拭去脸上的泪痕，心疼地看着我。

　　是啊！我又在想他了。想起与他的点点滴滴，想起他跟我说的那些话。

　　当回忆像仙人掌般植入了身体，每一次想起都是它在生长。注定我今生会伤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我走到古琴旁，弹奏着那曲没有取名的词，并轻唱着：“月晓柳岸微风栖，清辉遍撒抚玉肌。日夜思君情难抑，矢志不渝度朝夕。天涯何处存归客，海角有时恨难依。清风拂，晓花残，谁道携手难，执手易！青柳扬，黄昏暗，只叹得缘浅情深奈佳期！”

　　一曲弹完，我又接着弹，接着唱。嘴角抽搐着，尽管我尽力隐忍着眼泪，但却早已是泪流满面。

　　“我想娶的人是你，我想长相厮守共度一生的人是你，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也是你，想有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的人更是你。”这些刻骨铭心的话语，游荡在我的心间，散不去，散不开。

　　“公主……”青儿走到我身边，把手放在了我抚琴的手上轻声地唤着我。

　　“公主，你应该找他问清楚问明白，不然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快乐的。”

　　我怔怔地望着她，不停地有冰凉的感觉从眼睑划过。只有她明白我，也只有她不会让我伤心。

　　“可是他已经成亲了！”我站起来掀开她的手，情绪有些失控地大声道。

　　“可是他已经成亲了……”我低声不停地念着同一句话。如果他们能早一天找到我，让我有公主的身份，那么现在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我该是幸福地和他在一起笑看斜阳，共赏美景。可是现在……我却独自在这里暗自情殇。

　　青儿欲上前安慰我，但却止步于前。她拿我也该没辙了吧！我的爱情，她又能帮得上什么呢！唯有我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一个人……

　　哥哥说，从心跳的那一刻开始，便再也忘不了了。我现在越来越明白这句话了……

　　我可以很平静的度过每一天，因为我把悲伤埋在了心底。但是那是一触即发的洪水，一旦触动，就流泻不止。这样的我，伤心地时候真的很像是一个疯子。但是平静的时候，谁也看不到我隐藏的悲伤。我下定决心想忘了他，但是越是想忘却越是记起。

　　“公主，该去赴晚宴了。”一晃又过了两日，青儿在一旁提醒着我。我这才想起今天是哥哥大喜的日子。看着镜中貌美如花的自己，我竟是满目的不可思议。

　　微微弯唇，妖艳万分，这姿色足以诱惑任何一名男子。但是人虽美，可缺少一份灵韵。在我的表情中，看不到一点情绪化的东西，因为我的心是冷的。

　　来到御花园，已是热闹非凡。看来我今天是迟到了。放眼望去，哥哥坐在正中间，旁边坐的正是刘家千金。她神情自然，正襟危坐。似有一副母仪天下的样子。

　　我朝哥哥福了福身，便走到安排好了的属于我自己的位置上。高坐于前的哥哥满脸的哀伤，他会有多难受我自是可以体会。可是除了同情哥哥，我哈额宁有什么？我连我自己都已经自顾不暇了。

　　挺直背坐着，竟看到背面坐着的是司徒宇轩。坐在他身边的正是他的妻子，苏紫瑶。我先是有些惊讶，但随后便不再惊奇。他现在是太师的女婿，该是受到提拔的，怎么能不平步青云呢？况且这不正是他要的结果吗？

　　似乎也注意到了我，他的目光集中在了我的身上，额头紧锁但随即舒展开来。我看着他的眼睛，似是看到了以前在一起的那些美好回忆，心隐隐地痛了起来。随即低下头来不再看他，因为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了自己。余光里，我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了我的身上，不曾离开。而另一侧，似乎也有一种目光在不断地注视着我……

　　其实从他上朝的那天开始，从见到哥哥的那天开始，他就应该知道我会在宫中的吧！我原以为自己呆在宫里便再也不会见到他，但我错了。因为我是公主，很多场合我是要出席的。而他现在是朝中臣子，我们就算低头不见但也要抬头间的。就算我想逃避，那也不是我能决定得了的。

　　当晚宴如火如荼地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谎称自己身体不舒服便匆匆跟哥哥说了声离开了。纵使表演再好看，美酒再好喝，我都没有那心情。

　　“初尘。”才离开御花园没多远，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后面叫住了我。我怔住了一下但却不忍回头，急急忙忙地想起迈去。

　　只觉手被人抓住了，那么用力，让我生生地疼了起来。

　　“你就不想听我解释吗？”背后的声音再次想了起来。那么具有磁性的声音，让我无法抗拒。

　　“放手。”我弯了弯唇，心里有很多话想跟他说，最后却吐出这两个字来。

　　“我是被逼的。”他没有松手，却是越抓越紧了。

　　被逼？为何又是这几个字！天知道我是多么的憎恶这几个字。

　　“放手。”我依旧只冷漠地吐出这两个字来。

　　那只手终于松开了，宛如上次一样，挣扎着，犹豫着，却也只能松手。可是我不想他松开，就算我那么说，可也是言不由衷的啊！我宁愿就这样被他抓着，就算疼我也不愿让他松手。

　　“公主。”一旁的青儿赶紧迎了上来，拿起我的手看了起来。但她的心里该是明白了站在我身后的这个人是谁了。

　　“司徒公子，您有……什么事找本宫吗？”我吸了吸鼻子，转过身去，特意拿出了公主的架子来。

　　其实我是那么的想知道缘由，可是我却不愿再给他解释地机会。我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说这么伤人的话，为什么要让我们两个相爱的人受到这样的折磨？话刚说出去我就已经后悔了。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娶苏紫瑶，我根本就不喜欢她，是我娘以死要挟我娶她的。”他敛紧了额头，眉毛紧锁，满目神情地看着我。看得我有些不由自主地沦陷。

　　“那又与我何干？”我还是不依不饶，但是内心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我想娶的人是你，我想长相厮守共度一生的人是你，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也是你，想有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的人更是你。从始至终都是你。”他一字一顿地说着。

　　这句话那么的熟悉，可是为何到头来却换来了互相伤害。难道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的吗？

　　看着那么痛苦的他，我的心在滴血。我何尝不痛苦！可是他娶了苏紫瑶那是事实，我是公主又能怎么样，我还是没有权利去改变这个事实，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司徒公子在这里说这话就不怕被您夫人听到吗？”我故意眨了眨眼睛，有些挑衅地看着他。显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司徒公子要是没别的事，本宫就先走了。”司徒宇轩半天怵在那里没说话，眉宇间隐忍着一丝怒气，我先开了口。

　　转身的那一刻，我泪如雨下，这样的场景不是我所要看到的。我又怎么会这么的无理取闹呢？曾经我想象过无数次与他重逢的场景，想象自己要跟他说什么话。可是为何今日见面我却说出了这么伤人的话！不紧伤害了他，更伤害了我自己。背后的他，形单影只，该是和我一样伤心吧！或者是比我还伤心？

　　回到玉欢宫，我看到了那把古琴，想起那日他欲教我抚琴，想起那日弹奏的那曲子，我的心便如针绞般疼痛。我又一次摔断了古琴，听到那“嘭”的一声，我怔了一下，之后便是嚎啕大哭。

　　难道这就是我们的结局吗？难道这是我要的结局吗？不是，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