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泪》华凌一号

2、遗珠

　　过了一日，冯府
　　一美少年站在风中，望着笼子里深锁的云雀，不禁叹息：“多美的鸟儿，却只能被人锁在笼子里，供人随意玩耍观看。可知有人一生命薄如你，缘深福浅。”
　　且听这云雀歌唱，竟是如此凄婉，好比正娓娓诉说着一段过往的情殇。
　　云雀不知人意，还以为主人夸它，竟比之前唱得更加卖力了一些。
　　这美少年不禁黯然起来，对着笼里的鸟儿叹息道：“小雀儿，你可知我心里的苦？”
　　云雀唧唧喳喳回答了些什么，美少年竟也从中只听了些大概。
　　这是一只颇有灵性的西域云雀，也是他父亲那年去西域，给他带回来的礼物。
　　但是，父亲为他带来这只云雀的同时，父亲还带来了他的新女人；也就是冯府现在坐镇西堂的二夫人——皓夫人。说白了，这云雀哪是什么礼物，分明是礼物获得者赏赐的小玩意儿罢了。但这云雀听话、美丽，而皓夫人，只不过是一个以色侍人的尤物。
　　所以，假如他能够选择的话，他真的情愿不要这个礼物。
　　“你见过她的，我妹妹幼莲。”美少年轻声对它道，“她其实不是冯家的亲生女儿，而是我捡回来的。太奶奶顶喜欢这丫头，就硬逼着我娶她，唉！”
　　“啾啾，唧唧喳喳唧唧喳。”
　　“你不知道，爹娘已经答应下来了。”美少年难过地说，“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就是流芳阁里的那颗明珠，花溪姑娘。”
　　云雀看着他，不知基于什么样儿的心理，不再言语。
　　“可是……”美少年神情恍惚地望着这只如睡着一般安静的云雀，又道，“她明年就要嫁给我爹爹了。她说，她配不上我，因为她我的前程也会被一道毁灭，但我不介意。我就是喜欢她。我喜欢她，想让她做我的妻子；哪怕别人都因为她的身份鄙视我，我也不会在乎的。但近来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不知道她想什么。我……”
　　忽然，人雀皆自安静。
　　因为他们都听到了一阵儿急促的脚步声。
　　这个独自对着只云雀傻傻地发呆的少年，便是冯老爷冯佑恭唯一的儿子，也是府里的大少爷：冯广平。冯老爷仅仅他一个儿子，自然十分疼爱，也教导的十分严厉；此时是因为正是晌午，大家刚吃了午饭，奴仆女眷都四下歇息了。书房又无事，老爷才叫他暂作休息的。
　　正此时，忽然听见外头有人惊叫；转过身去，只见一婢女慌慌张张地跑来，原来是阿妹幼莲房里的丫头如伶。
　　这丫头，想是前些日子刚从会稽郡满仓侯家里送来；许是他家惯养久了，又是小户侯府，规矩怎么也比不得冯家这般的大户。这丫头，兴许还全不识得冯家规矩；看看这般模样，此女还真是与外人传言无二，是个十足的泼户性子。冯广平立即板起脸，面上露出不悦之色，轻声斥责道：“如伶，你怎么这般莽撞！一个女侍，竟不知通报，全似个乡野丫头！这里不比你们侯爷家，虽说你们夫人说这是乡野员外府，却也强似那京城里的大户！怎么容得你这般胡来？你也需得知我府里的厉害，如若再这般时，定不能轻饶你！”
　　那个唤作如伶的丫鬟，本来胆小，哪里敢应半句，只得硬着头皮回他道：“少爷，如伶确实该死。只是小姐她……她……故此，如伶不敢不急！”
　　此话说得，似乎他那宝贝妹妹冯幼莲出了什么事情！
　　冯广平当下心里已经一慌。
　　却见他面不改色，面上更无一丝表情，只是冷冷地说道：“如伶犯下过失竟还不知悔改，应该请府里传授规矩的嬷嬷们重重的责罚！”于是，他转过身去，声音中不带一丝波澜：“来人！拉下去！”
　　“饶命啊！少爷，如伶知错了！”话未说完，这丫头就被拉了下去；不久，门外便传来一阵阵的板子和叫喊声。
　　冯广平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脸色铁青；狠狠道了一句：“该死的奴婢。该打！”说完，又有些不放心，便决心往妹妹那儿去看看。
　　冯广平想着，便向西厢房移步走去。
　　话说冯广平到了妹妹房间这边，忽然看见一个人影从那里出来，她迎面便撞上了冯广平；此人见是少爷，便不敢怠慢，立即行礼道：“老奴见过少爷。”冯广平点点头，再一看，竟是妹妹房间里的老嬷嬷。
　　按时间算，嬷嬷也不该出现在此；连并那些丫头们，除非因为幼莲的意思，不然也是不敢站在这里的。冯广平皱了皱眉头，心里纳闷道：究竟是怎么了？
　　“嬷嬷不必多礼。”冯广平淡淡地说了一句，站在西厢房门口，便要进去。
　　“少爷。”嬷嬷在背后叫了一声。
　　“怎么了？嬷嬷。”冯广平回过头去，看着那嬷嬷。“没……没什么……”嬷嬷低下头去，口里的话也听不真切了，“没什么……”
　　冯广平见她那副样子，恍然得知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情。
　　“嬷嬷想说什么？”
　　“不不，并没有什么！”嬷嬷立即说道，“老奴只是想起一些事情，却才本是要说与少爷，现下却又忘记了。”
　　老人家记性不好，如果真是如此……
　　可问题似乎并不是这样简单，以冯广平的直觉判断，也许这回妹妹又闯了祸，而且还不是一个小祸。
　　“哦。”冯广平笑了笑，温和地说，“无妨，等嬷嬷想起来了再说。那我先去找幼莲了！”
　　“等等！”嬷嬷急忙又追了上来，拦着他，说道：“少爷不要去！”冯广平被嬷嬷拦着，手也被其他跑过来的侍女们用力地按着，几乎是动弹不得，不禁大叫：“你们这几个死奴才，莫不是要造反么！”
　　“不是的！奴婢只是遵照小姐的吩咐行事，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少爷谅解。”一个机灵的丫头立即回答道，“小姐说她要在里边看书，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包括少爷您。”
　　“什么？你这鬼丫头！”冯广平大吃一惊，极为气恼，“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这里最能说会道的。别人能被你骗了，我却不能够！你不要在这里说谎话糊弄人！小姐几时说过的话？我怎么不知道！”
　　“少爷。这的确是小姐所说！老奴能够证明！”嬷嬷高声喊道，“如若少爷不信时，但可拆散了老奴这把老骨头！”
　　“谁稀罕理会你这个老东西！”冯广平大声说道，“不是看我妹妹幼莲面子时，一定一刀结果了你这老太婆！”
　　“是是。”那丫头连声应道，“这嬷嬷，连并我们这些人，都不中用了；端的只惹少爷生气，不成什么样子！”
　　嬷嬷也软言软语地劝道：“少爷何必与我们这些做奴为婢的怄气？当心气坏了身子，仔细您自降了身份！”
　　冯广平听这话，却也不似说谎；心里暗自琢磨起来，或许幼莲真的没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多心了。如果是这样，自然最好；只是，若当真有事她们又知情不报……
　　既而再看那丫头，口齿伶俐，乖巧可爱，真是个机灵人！心里的怒气不由因这丫头，兀自消了几分。冯广平心里，也不实有些悸动了……
　　正说嬷嬷与丫鬟两人的一番言语，便劝了他消气，冯广平这才走了。
　　正当两个人高兴的时候，这爷，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