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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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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拉和瓦吉哈在黑夜中等待了不知道有多长的时间,她只觉得自己的周身都已经麻木,而自己的内心则渐渐被一种不安的躁动在吞噬着。
她知道自己必须在这里等待,可是她的本能却在她内心的深处不断地叫嚣着,他们不会来这里了,而如果她再不带人离开的话,她可能会面对一些她无法面对的事实。
“塞拉,”瓦吉哈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她的身旁,正在轻声叫她。
“嗯?”塞拉有些不安地看了看营地驻扎的方向,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着瓦吉哈。
瓦吉哈见塞拉这个状态,有些生气地将她的脸给扳了过来,然后开口道,“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
“我带人先回营地那边看看。”塞拉仿佛就是在等这一句话,连忙顺着瓦吉哈的话给接了下去。
瓦吉哈深深地看了看塞拉,心中也有些对于突发事态的担忧。他想了一会儿,和塞拉商量着让塞拉带上大约三百人的队伍回营地去探查情况。
“如果拉提尔真是个冒进的人的话,那么这个时候,有人挑衅似的落荒而逃,他要追击的就不是什么残兵败将,而是直捣老巢。”塞拉沉沉地分析道,“所以现在我们需要的不是死守在这里,为了证实我的猜想,我觉得我有必要带人回去看看。”
瓦吉哈和她说好无论是什么情况都派人回来汇报,塞拉点点头,然后数了三百人便乘着夜色悄悄地向他们驻扎的营地,也就是艾米尔等人在的地方。
驻扎埋伏的地方和营地是在整个麦里斯城的两个方向。塞拉带着人从绿洲外的沙漠绕行到营地后面。一是为了不让别人听见脚步声,二因为是去探查情况,所以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为最佳。
塞拉看着漆黑的天空,越向营地靠近就越觉得自己心跳得越快。她有些害怕看到一些她不愿意看见的景象。她手中的剑是铁铸成的,是她们赫特人拼尽全力而一代一代守护的结晶。如今,她触犯了祖传的律令,却是迫不得已要为了族人的生命复仇,有些讽刺,她轻笑。
离营地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可以清晰地看见营地的上空火光冲天,像是在黑夜中显现出了白昼一般耀眼,还隐隐地传来了些厮杀的声音。塞拉心道不好,转身让一人回去统治瓦吉哈,然后让士兵们和她一起前去支援。
她脚下的沙子随着步伐全都跃动了起来,塞拉的心里全是担忧。越是靠近营地,周围的嘈杂声就愈发侵占啃噬着她的思想。手中的铁剑仿佛正在呼吸,呼唤着杀戮的声音。她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哈立德那双强大而不可一世的眼睛,像是催命符一般一遍又一遍地敲打着她的内心。
营地里面已经乱成一团,四处都有着受伤和死亡的人。身后的人已经和不知从那里来的人厮打了起来。塞拉手上的铁剑仿佛是着了魔似的穿透了他人的胸膛,带出淳淳的,不断流动着散发着光芒的血液,仿佛是仙琼佳酿一般。
剑刺进胸膛的触感让塞拉浑身一震,铁剑之于其他武器的优越性和长期的训练让塞拉几乎是所向披靡。那种最初还能触动着敲打着塞拉的心灵的生命的呼喊,随着越来越多的亡灵的出现,而渐渐变得渺小不堪。在这个地方,自己的生命是由别人的死亡铸就的。她若心慈手软,就会死于他人刀下。
很快她便发现,营地的火光是由不断飞来的带着火焰的箭造成的。塞拉仔细看了看,连忙向着箭发射的方向跑去,那里才是敌人的统帅所在的地方。
塞拉的手臂被武器之间的交锋以及穿透人肉的阻力给震得已经麻痹,只能凭借着自己的本能最大限度地挥舞着自己的剑。身上不知何时被谁人给划上了许多伤口,她仿佛也是不知疼痛一样,拼尽全力向放箭的源头跑去。
敌人的火箭不断射来的地方,恰恰正是艾米尔王子营帐的方向。在塞拉走过的地方,火光冲天,四处都是士兵的尸体和不断呻吟的人。塞拉完全不看路地从地上那些人的中间飞奔而过。举着的剑上的血迹仿佛还在叫嚣着更多的鲜血。
转过一个营帐,塞拉又看到了熟悉的银色的长发,和手中不断挥舞着的剑。艾米尔和法哈德背靠背地正在战斗着。和一袭白衣不同的是,法哈德的身上是暗暗的黑夜的颜色,周身都散发着野兽一般的气息。在他一刀下去,那人不会丧命,反而是由于割中要害的疼痛而痛苦不堪,最后丧生在无尽的痛感之中。
面前的是高大的战车上的人,那人正在得意洋洋地叫嚣着什么,然后鄙夷地看着艾米尔和法哈德,命令着手下继续放箭。
塞拉见着眼前的这番景象,悄悄地在敌人发现前隐到了燃烧着的帐篷后面,四处张望着。忽然看到了一个正在和几个士兵厮杀的她带来的士兵,正是白天和她攀谈过的人。
她连忙上前,干脆利落地解决了那几个人。然后对着那个浑身浴血的士兵说道,“回去告诉瓦吉哈大人,拉提尔在我这里,他不用来,直接去城里,主将已经出来了。”
那人点点头,然后依照塞拉的指示从一旁无人的小路跑了出去。塞拉看着他的背影,一手捡起了地上的火把,缓缓地,悄声无息地向远路走去,绕开正在和敌军厮杀的艾米尔等人。
她的面前不断地有着扑上来的士兵,塞拉的剑挥舞得悄无声息,那些在曼苏尔将军那里学到的一招一式在此刻仿佛所有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了凭借着本能挥舞的剑法。塞拉的全身都沾上了血迹,敌人的,自己的,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手中的火把随着四周的人倒下的风而不断地跳耀着,仿佛是一首歌颂死亡的舞蹈。塞拉的腰部被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一直都感觉不到的痛楚仿佛在这一刻一起给涌了上来,她皱着眉头,强忍着不喊出声来,她的剑依旧架在自己的身前。
“塞拉,你怎么在这里。”面前的路忽然出现了曼苏尔的声音,塞拉腰部的伤让她握着火把的手抬不起来,只得垂在一旁。她的眼睑上有一道被擦过的伤痕,左眼已经被血渍给迷住,只得半睁开。她看了看面前的曼苏尔,抬手斩掉身旁的一个士兵,勉勉强强地扯出了一个笑容。
曼苏尔见状连忙上前支援着她,他手中的剑为塞拉挡下了身后的士兵。塞拉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靠近着敌军的战车,还有战车上的弓箭射手。
塞拉沉重得如同一块重重的铁,她的眼前,还有耳边一直在回响着哈立德的话,他说的没错,塞拉想道,现在的自己还没有资格去杀死那个在战场上,在许许多多这样惨烈得如同是人间地狱的战场上存活下来的人。
周围的大火将营房都吞噬得一干二净,火焰的温度炙烤着塞拉的周身,那种仿佛自己快要融化的感觉和伤口的痛楚让塞拉觉得自己仿佛有些不真实。
这么呆呆地站在火光的阴暗处,看着那个高高地站在战车上的地方将领。那是个嗓门很大的中年男人,头盔下面也许还有些秃头。这样的男子和她的父亲一样,也许他也有个和塞拉一样的女儿。她的眼中有些泪光,她多么也希望自己的父亲还活着,她握着火把的手不断地紧了又紧。
塞拉在等待,在等待最为恰当的时候,让他们全部燃烧殆尽。
不过一会儿,就有人跑上去禀告拉提尔,只见那上面的男人在火光的照映下呈现出惊慌的神色。
干得好,瓦吉哈,塞拉的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满是血渍的脸,和已经肿起来的半挣的眼睛让这个笑容在橘色的火光中迸发出诡异的气息。
塞拉拿着铁剑的手放了开来,右手接过那个熊熊燃烧的火把。在训练的时候,塞拉投掷标枪就是最远的那个,如今,那个熊熊燃烧的火把,连同着塞拉对于敌人最后的怜悯之心,一起投向了那个大大的战车。
火焰冲天,连同着惊慌失措的敌人让塞拉心中舒坦无比。她看着面前的景象,看着浑身着火的士兵四处乱窜,像是满足了自己心理的某种私欲一般,她笑了,笑的十分妖冶。
身后的厮杀声渐渐地消失了,曼苏尔慢慢走到塞拉的身边。塞拉诡异的神情让他有些吃惊。这个初上战场的女孩子仿佛一个恶魔一样,不知疲倦地制造着死亡,浑然不觉自己身上的伤口。
塞拉一个趔趄坐倒在地上,身边还躺着一个已经死去的敌军士兵。塞拉修长的手慢慢地覆上被她扔在地上的铁剑。她自己腰上的伤口血还在不断地渗出,仿佛浑然不知似的,她举剑将剑刺入了那个已经死亡了的士兵的胸口。她还能活动的那只手不断地重复着刺入的动作。每次拔出剑来带出的血迹让她雀跃不已。
那个躺在地上的人,仿佛就是那个哈立德一般,她眼中的泪水有些模糊了视线,手却还在不知疲倦地动着。
“父亲……母亲……”塞拉不断地喃喃说道,面前的鲜血仿佛开成了美丽的花丛,在花丛中,站着她的父母。
这便是她最后看见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