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女儿》墨书子

41、第十五章

　　面对着塞拉这个小个子，她在那群士兵的眼中看到的，最为明显的便是不服气。她轻轻叹一口气，然后扯开自己的嗓子吼道，“你们立刻出去给我集合！”

　　里面的人被这一声给镇住，仿佛是回过头来一般反应过来面前的这个人是他们的统帅，连忙拿出了自己军人的作风，没过多久，一群人就已经在外面站好了列队。

　　塞拉一出去便看见了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的瓦吉哈，她皱了皱眉，然后从他面前走过，径直走到了一群军人的中间。

　　面前的一群男人几乎都比塞拉高，她站在中间仿佛是要被淹没了一般。那群士兵看见自己的指挥官竟然是个这么小的小个子，心中不觉油然而生了轻蔑之情。

　　“你们听好了！”塞拉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让她垫高的东西，她一脚踩了上去，然后开口道，“我塞拉身材虽小，你们可不要给我做出些违背我，还有我艾米尔军意志的事情。”

　　下面的一排士兵鸦雀无声，都被塞拉的嗓子给镇住了，塞拉略略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继续开口道，“现在，在我们出发去战场之前，你们给我去把你们的营房给打扫干净！”

　　“长官，做这么像女子做的事情，不好吧？”第一排有一个士兵开口说道。

　　“你们难道每天住在那么臭烘烘的营房里面还怡然自得吗？”塞拉继续严肃地训话道，“我军规定受伤的人员必须在自己的营房中疗养，在这个环境里面，可不是疗养，而是煎熬。”

　　下面的人有些窃窃私语，可是又碍于塞拉长官的身份而不敢开口，只得不清不愿地进去清理自己的营房。

　　“塞拉，你行事依然这么奇怪。”一旁的瓦吉哈扑哧地笑着，“我可从来没有管过士兵们的营房状况，还是说，你真的是女孩子心性，见不得这么脏的东西呢。”

　　“瓦吉哈，”塞拉回驳，“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请你不要这么挤兑我好吗？”她看了看太阳的位置，“等一下就要去布置埋伏，还请你不要拖后腿。”

　　瓦吉哈面色一红，“这个才是我要对你说的，”他看着塞拉的脸，然后说道，“不过……欢迎你回来。”

　　“谢谢。”塞拉嘴角一勾，伸出了自己的手，瓦吉哈会意地也伸出了他的手。

　　“不过，拉提尔的军队可不是那么好打的。”瓦吉哈面色一沉地说道，“前几天的战斗，也就是里达受伤的那次，若不是卡马里判断及时，可能就连我也要葬身在那里。”

　　“他们……真的有那么强？”塞拉将信将疑地开口道，“可是我听曼苏尔大人说的那么……那么轻松。”

　　“虽然他们人数不算多，可是拉提尔的指挥完全没有章法。我们可以大体判断他要做什么，可是他常常节外生枝突袭。弄得我们精疲力尽。那次也是我第一次遇到那么惨烈的战斗，我带的一千人，最后只剩下六百人，很多人就在我的面前……”瓦吉哈表情轻松地看着天空，塞拉忽然觉得他有些变了，从前那个飞扬跋扈的瓦吉哈不仅已经快高过他一个头，他的神情也变得沉稳了许多。

　　“不过，这次大批的铁剑已经运来了。”瓦吉哈神色略高兴地看向塞拉，“铁剑可以说是最有利的武器。当时只有卡马里带的小分队配有铁剑，本来想一举攻下麦里斯的，可是谁知拉提尔的士兵仿佛是不怕死的一般扑过来，就算一个一个砍杀也来不及。”

　　塞拉回头看了看那群在营房内外跑进跑出的士兵，忽然感到自己仿佛又背上了一千人的性命一样，心脏有些刺痛。她伸手顺了顺，然后转过头对瓦吉哈说，“我们该怎么做？”

　　“怎么做？”瓦吉哈开口道，“还能怎么做，等陶菲格他们把队伍引来的时候，我们冲上去将两路人马隔开。然后就看天意了。”他的语气里满是轻松。

　　塞拉看了看那些士兵，然后和瓦吉哈挥挥手，自己上前和他们一起干起活来。瓦吉哈说的没错，现在的一千人，也许有些人已经活不过今天，再也见不到明日的朝阳。

　　“你们平时都做些什么？”塞拉一边帮着他们打水一边问道。一旁的士兵见这个小个子长官过来同他们一起做事，心中的亲切感不觉加深一分。

　　“不打仗的时候，就休息。”那个长的有些憨厚的士兵开口道，“还有就是想想我家里人。”
　　“家里都有哪些人呢？”塞拉将水桶的水一小勺一小勺地浇到地上避免扬尘。

　　“我今年刚娶了媳妇，您别说，整个巴哈城里都算漂亮的叻！”那个人一脸幸福地说道，让塞拉的面上也不觉浮现出了些许笑容。

　　“他就吹牛吧！”一旁的人打趣道，“他媳妇还没我家的好看！”这一开口逗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不过话说回来啊，长官，”那人向塞拉问道，“我们可真是没做过这些事情。”

　　塞拉回给他们一个笑，然后开口道，“干净的地方不是住起来也会让人心情好些吗？我们作为士兵，是为了殿下去拼命的人，那么，与其心情压抑地过活，住在干净的地方里，至少心情也能够好些吧。”

　　那人点点头，然后和周围的人交头接耳几句，便不再说话，自顾自地开始干着活。

　　本以为这些人都是些类似地痞流氓的人而已经准备好棘手地应对的塞拉，忽然发现面前的人不过是和她的乡亲们同样的人，有着妻子孩子，有着自己重要的家人朋友。

　　可是他们也许也会葬身在这个战场之上。她的心中忽然有些堵，这种感觉仿佛就是要让自己重要的人去送死一般难受。

　　她忽然有些想自己的哥哥，想海娜，他们是现在唯一可以称得上是自己的家人的人了吧。塞拉轻笑着看着周围这些身上带着汗水的男人们，仿佛是戴上了柔情一样。

　　她不能让他们死去，她不能让他们的亲人再承受和自己一样的痛苦，她暗暗地下着决心。

　　不过一会儿，千人的营房就仿佛被翻新了一般，塞拉满意地点点头，让士兵们休息一会儿，自己离开营帐走到了瓦吉哈那里。

　　“你怎么来了？”瓦吉哈正在集合军队训话，见塞拉过来，开口问道。

　　“我来找你商量一下一会儿的计策。”塞拉开口道，“你说过拉提尔是个冒进的人吧？”

　　瓦吉哈点点头，开口道，“那又怎么样？”

　　“你听我说，我们虽然能够去装配铁剑，但是，他的军队也许会做些无法预料的事情。所以，我们的队伍不能仅仅埋伏在道路的两旁，在后面更远些的地方也要设下埋伏。”塞拉眼神中闪着些神采，“三重防御总比被一下子打完的好吧？”

　　瓦吉哈沉思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叫来一旁的人吩咐下去。塞拉在一旁看见，忽然觉得自己对于管理军队真的是一窍不通。

　　在麦里斯城外不远处，艾米尔军的营地后面，有着两个小队趁着夜色出了营地，静静地将通向外面的要道给包围了起来。塞拉领着自己的队伍，没有层层阶级的长官制度，有的只是塞拉和她的士兵们。她仿佛就这么隐在了这群士兵之中一样，不易被人察觉，也没有身着显眼的衣服。可是，一下午的时间不短穿梭在士兵群中，让大部分的士兵都记住了她的样子——那个看起来没有一个军官架子的小个子长官。

　　麦里斯城外由于很多肥沃的土地的原因，有着许多树丛，那些树丛低矮茂密，远远望去，墨绿色的一片几乎看不到地面的存在。而正是在这样的地方，恰恰是行兵埋伏的好地段。塞拉带着三百人的小队在最前面，密疏适中地分布在这一片大大的树丛里面。

　　天色由暗红色完全变成了墨黑色，天空完全被厚厚的云层遮盖住，连平常仿佛是钻石般闪耀的星星也一点都看不见。塞拉趴在树丛之中，只觉得自己的腰身都酸疼欲裂，手肘陷进了落叶枯萎腐烂的地里面，仿佛被什么东西咯着，她的心中仿佛都可以感受到血已经流出来了。

　　“长官，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她身旁的人渐渐地有些沉不住气，看天的话，已经快要到半夜了。塞拉和艾米尔一样，已经有接近两天没有好好入眠，整个头都昏昏沉沉地，再加上又是在这种静谧黑暗的地方，上下眼皮打架已经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了。

　　“应该快了。”塞拉轻声回道，继续看着黑暗中的麦里斯城的方向。按照计划，这个时候应该早就来了，但是陶菲格和卡马里却迟迟不现身。她心头的疑惑一层一层地加重，夹杂着些许的不安。

　　或许是他们已经出事了？塞拉心头涌上一丝危机感，看向那片暗如地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