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贝亚森》利夏尔

19、19

　　再三叮嘱隆奈迪斯不要将波塞冬的八卦说出去后，加隆请他吃了一大盘烤花枝。
　　回到北大西洋神殿时候，天已经黑了，小副官迪诺还没走，拿着专用的修剪刀在神殿前的珊瑚丛里修剪珊瑚枝，让它们看起来不至于像受污染的海草一样疯长。加隆有些佩服迪诺的细心-------要知道他自己可是从来不把珊瑚的长势放在心上的。甚至直到长势喜人的珊瑚和海草堵了路，他才会想起收拾。
　　“长官你回来啦？”迪诺看见了他，招呼道。
　　“嗯。”他答应了一声，然后说：“叫我海龙，长官这个词听起来很没意思。”
　　迪诺朝他做了个鬼脸。
　　算了，随他去，要是再计较更没意思。
　　北大西洋神殿里有人，不止一个，古力拿和拜安在那里，他们的训练结束得比较早。加隆拿了饮料给他们，就问他们有什么事。
　　“我们下个月想去巡海。”古力拿突然说。
　　“巡海？那是外部海将军们做的事情。”加隆有些惊奇。
　　“但是不能什么都不做。”古力拿似乎是想要找什么借口的样子。
　　“找借口玩儿吧？”加隆无奈地问。
　　然后两个小鬼就朝着他嘿嘿嘿地笑，一副“被你看出来了”的样子。
　　“好吧。”加隆思索了一下，答应了：“等你们通过月末的考试，我就向波塞冬上个报告，带你们去南冰洋看企鹅。”
　　月底，几人考了个满分回来，因此加隆不得不又要履行承诺。三个人，连同隆奈迪斯一起坐在一头长须鲸的背上，朝南冰洋行去。
　　乘坐在长须鲸宽厚如同小岛的背上，来自热带的古力拿不由得惊叹道：
　　“好大的鱼！”
　　“我记得锡兰岛那里的人应该见过海吧？”隆奈迪斯翻了个白眼，对他说：“住在小国家附近的人啊，眼界真窄。”
　　“你说什么？”古力拿跳起来就去推他。
　　“你们再吵吵就把你们扔下去！”坐在须鲸头部以方便定向的加隆回过头来威胁道。
　　海洋一片苍蓝，已经到了南冰洋附近了，沿途的冰山逐渐多起来，天空比较低沉，半阴不晴，紫罗兰色的云层在空中飘荡。不少冰山是方形的，像一张张巨大的白玉桌子---那种没有桌腿，式样原始的桌子。它们的光彩也真如雕刻出来的璞玉。还有少量的冰山似人、似兽、似几何图形，姿态不同。年代久远的冰山，则呈现出美妙的透明的蓝紫色，像一块块硕大的宝石漂浮在洋面上。风冷得有些刺骨，不过对于南冰洋的气候来说，算是比较温暖的天气。庞大的冰块在海面上浮动着，逐渐化为碎末沉入海底，变成冰冷的海水。
　　“把头盔里的护目镜戴好，在阳光照到冰山上的时候千万别看，眼睛会近视的。”加隆又叮嘱了几个小孩一句。
　　长须鲸丝毫没有在意它的背上多了四个少年，此刻它惬意地在冰冷的水里游弋，它想去南极海附近找磷虾吃。
　　加隆将护目镜向下按了按，从他寻找到的资料上得知，一百年前此地还被厚厚的冰层覆盖着呢。现在冰山融化得太多了，蓝色冰山少了，而且冰盖正越来越脆弱。
　　企鹅这种生物好像也少了，以往，每年的这个时候，大群的企鹅就会聚集到南冰洋的冰盖上，摇晃着肥胖的身子，在冰天雪地中拥挤争吵，繁衍后代。那是极地中最为热闹的美景之一。现在就只看见一小群企鹅，大概还有三十多只。
　　须鲸离岸边也近了，加隆放开它，跳到冰面上，就像四两棉花落在地面上一般，丝毫没有声响。三个小孩也有样学样地跳到冰面上来，拜安可能还没有掌握好跳跃的力度和角度，啪地摔了个平沙落雁式，将玉白的冰盖砸出了一道裂缝。隆奈迪斯哈哈大笑起来。
　　那头须鲸转过身，优雅地潜下水去。尾巴带起一阵包含着莹白冰粒的水花。
　　加隆突然将头偏了一下，常年习武培养出来的近乎野兽般的直觉在清楚地告诉他：仿佛有什么事要出现了，风中带有一丝血腥味道。
　　“怎么了？”拜安突然问。
　　“没什么。”
　　饶是这样回答，加隆还是朝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跑去，其他人不明就里，也跟着他跑。他们像四只小狼一般，朝着气味最浓的地方跑去。
　　转过了一座蓝色冰山，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场景让他们大吃一惊。
　　数十只海豹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大部分是未成年的海豹，最大的不过五十公分长，它们的血早已经被冻结住，雪白的冰面上浸染凝结了大片触目惊心的血红。而且，它们的皮毛都被悉数剥除了。有几只尽管死去了，但是那双乌溜溜的眼珠子还在对着天空，肢体还在不断地抽搐。血腥的味道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这是……”古力拿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地面。
　　“呜哇……”拜安弯下腰来，干呕得上气不接下气。
　　加隆屏住呼吸，叫上隆奈迪斯，走到那群死去的海豹之间，逐个翻动，想要查找一下是谁干的。这些小海豹很明显是没有被带走的价值，因为那些血液几乎积成了一个浅浅的湖泊，也就是说，之前死去的海豹可能更多。
　　“找到了！”隆奈迪斯破开血红的冰面，拿起一根带有残破铁钩的棍棒说。
　　“我看看。”
　　加隆将那根棍棒拿起来，上方贴着标签，标签是用日文印刷的。
　　“……kido”他念出了这个标签上显示的物品生产商。
　　“什么意思？”隆奈迪斯问。
　　“日文，城户的意思。”加隆学过一点日语。
　　“我知道，数一数二的大财团呢。”隆奈迪斯炫耀一般地说。
　　“这个财团可能不会做亏本生意-----跑到南极来猎海豹，有可能是他们卖猎海豹用的标枪和船只给海豹捕猎国。不过，这种维德尔海豹的皮草在陆地人的市场上却是出奇地贵，猎杀十来只海豹，就捞回本钱来了，谁会跟钱过不去呢？”加隆猜测道。
　　“怎么办？”隆奈迪斯似乎是在求助般地将目光投向他，问。
　　“不怎么办，这是陆地人的事情。”
　　加隆语气淡漠地回答，尔后一扬手，随着如若雷鸣的声音，炸起了一片纷纷扬扬的冰粉和冰块。铺天盖地降落下来，覆盖了那些小海豹的尸体。
　　突然，那座蓝紫色冰山猛然炸裂开一条裂缝，随即整个崩解倒塌，一只硕大的蜘蛛怪物从冰山中出现在他们面前。
　　“拜安，古力拿，快跑！”隆奈迪斯尖声叫着同伴的名字。他们也回过神来，飞快地朝加隆和隆奈迪斯身边跑。
　　这只蜘蛛大约有半个战舰大，通体黑色，全身的绒毛上还沾着细小的蓝色冰块，每只爪子末端都带有血红色的尖刀模样，而背上却长着不属于蜘蛛的翅膀，尾端则是个巨大的尖刺。给人的感觉，像是蜘蛛、苍蝇以及黄蜂的合体。
　　没等两个小孩跑过来，那只蜘蛛就抢先飞起，猛地从口中吐出一道深红的液体袭向两人，原本跑在前方的拜安急忙回身将古力拿护在身后，双手一张，空气防御壁顿时像荡漾着波纹的水面一般出现在空中，勉强抵消了一次攻击。与此同时，加隆的银河星爆不偏不倚地打在了蜘蛛大张的口中，但没想到的是，尽管周遭冰粉纷飞，足以毁灭星辰的银河星爆却只是在蜘蛛身上闪了一下就消失了，估计它身上也有结界之类的东西遮挡着。
　　“难缠的家伙……这不是凡物。”加隆在判断的同时高高腾起，想要发动第二次银河星爆以便吸引蜘蛛的注意力，好掩护那两个跑得比较慢的小孩逃生。但蜘蛛也拍动背上的苍蝇翅膀飞了起来，从口中吐出一束光亮的血红丝线，正正地缠住了在空中的加隆，然后将其拽下了地面。
　　“这……这是什么？”
　　加隆顿时感到手臂上一阵刺痛，蜘蛛的线已经融入了皮肤中间。它的丝线仿佛是用小宇宙凝聚而成的。当他正想要确认自己的猜测的时候，蜘蛛的头猛然一晃，硬生生地将他往前拽了三米，细密冰冷的雪浪在他身后飞将起来。
　　“我不喜欢这样的牵引冲浪。”
　　加隆想要从丝线之下挣脱出来，但那只蜘蛛却不想，它加快了喷吐丝线的速度，不久，加隆的每一寸肌肤都似乎被血红的丝线缠住了。尔后，它仿佛是气定神闲地交替着前方的两支长足，将目标向它这边拖，加隆用靴尖在冰面上刻出几个洞来，以便减缓被拖动的速度。
　　“伟大之光！”
　　“旋风巨浪拳！”
　　“蝾螈电光！”
　　三个小鬼一看加隆遇险，自己也就慌了，各种绝招没头没脑地朝着蜘蛛乱打，但大多数攻击只是在蜘蛛身上闪了一下就消失了，它竟毫发无损。然而蜘蛛仍然得意洋洋地将加隆向它那边拖，一寸，两寸……
　　“向它的嘴巴攻击！”
　　加隆注意到了，这只蜘蛛在收回丝线时候，一直在张着口，而且自己的银河星爆对它的下颚也造成了伤害。所以他勉强维持着自己身体的平衡，朝三人喊道。
　　太阳出来了，雪地反射的光芒令人头晕目眩，蜘蛛闭上了眼睛。此时，三个年幼的高级海斗士的合击不失时机地袭向了蜘蛛的口部，闪亮的弧光将它黄白相间的牙齿砍得粉碎，血水四溅。蜘蛛怪的那张大嘴成了名副其实的血盆大口。
　　蜘蛛怪又急又痛，晃着脑袋，将加隆甩来甩去。仿佛实质的蛛丝将他的肌肤割出了一道道伤口，鲜血顺着伤口涌流而出。加隆却惊奇地发现，从伤口流出的鲜血经过之处，蛛丝的强度在逐渐减弱。
　　当年，他在亚特兰蒂斯的少年特种部队服役的时候，教官就曾经对所有部队成员说过：“亚特兰蒂斯人的大部分力量藏在血里。所以，遇到使用小宇宙凝成的线来攻击或控制身体的敌人时候，要迅速给自己制造大型伤口，洒出大约两百毫升的血液，血液中藏有的小宇宙就足以伤敌或摆脱敌方。这是类似深红荆棘的一种招数。”
　　想到这里，加隆暗自咬牙道：“就听那个教官一次……拼了！”
　　他猛地一挣，双腿双手顿时被割出四道又深又长的伤口，鲜红滚烫的血液从伤口飞溅出来，洒了他一身。血红的蜘蛛丝悉数消失了。轻蔑的笑容逐渐攀上加隆的面孔。
　　“银河星爆！”
　　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了。环绕电弧的星球幻影，以及明亮的光芒和冲击波。连同拜安的旋风巨浪拳，古力拿的伟大之光和隆奈迪斯的蝾螈电光，全部打向了蜘蛛怪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