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曾深爱过》喻亦涵

8、该死的《红楼梦》

　　宋屔开始后悔，她当初真不应该为了避免去陆博易常见面，而叫他去看《红楼梦》。她原本是想让陆博易专心去看书，少来找她。却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让陆博易找她的次数更加频繁了。现在宋屔听到手机响起，宋屔的神经马上就紧张起来。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知道她拿了一本《红楼梦》给陆博易学，为此，董娜还特意叫她到办公室谈话，说她工作态度有问题。宋屔是有冤没处申。
　　“喂，陆总。”宋屔正好和朱薇薇在食堂吃饭，陆博易的电话又来了。
　　“不好意思，宋老师，中午休息时间打扰你。我正好看到第十页了，有好几个词我不明白，你可否帮我解答一下。”自从那天之后，陆博易就改叫她宋老师了，在陆博易的要求之下，宋屔在私下可以直呼他的名字。
　　宋屔为了应付陆博易随时的电话提高，自己也随身携带一本《红楼梦》，为此朱薇薇还大笑她是自讨苦吃。“陆总，不好意思，我现在正在员工餐厅吃饭，书没有带在身边，我回办公室之后再帮你看，好吗？”
　　“哦，是这样啊，那好吧，我等你电话。”陆博易的声音显得有些失望，似乎他对《红楼梦》正热情高涨。
　　挂了电话，朱薇薇终于忍不住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宋屔鄙视的瞪了她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朱薇薇笑了一会儿才停下来，“你说你什么不好选，非得选《红楼梦》，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宋屔顿时像朵枯萎的花草，没了精神。“我怎么知道会是这样啊，你们都以为这是份好差事。在我看来，简直就是折磨嘛，你们谁要谁要当。我巴不得他开除我。”
　　朱薇薇顿时做了一个闪的动作，“唉！我是有想过，但是我现在清心寡欲，专心崇拜我的方羽哥哥。”
　　“是，是，吃饭了，待会回去还得去看《红楼梦》。”宋屔咬牙切齿的说道，那神情恨不得把《红楼梦》给吃下去似地。
　　乔淇回到家，看到宋屔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书，走进一看，还是本《红楼梦》，差点把乔淇吓倒，忙问：“出什么事了？你哪儿想不开了？”
　　宋屔一脸不解，“说什么呢？”
　　“你不是想不开，那你干吗看《红楼梦》啊？”
　　宋屔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把她叫陆博易看《红楼梦》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就如她预料的那样，乔淇大声的笑了起来，宋屔一脸不满的看着乔淇。“有那么好笑吗？你们一个个的就幸灾乐祸吧。”
　　“我不是幸灾乐祸，我是想你怎么会想到这个方法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陆博易的中文水平，我真是佩服你了。你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喂，我要是早知道，我能这么傻吗？我当时还不是想以后少跟他接触吧。你知道每次我见到他的时候，我的心情是怎么样了吗？”乔淇听了这些话，立刻停止了笑。“我只是想逃离开，我不知道我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乔淇拍了拍宋屔，“宋屔，别傻了，你觉得你逃避得还不够吗？这么多年了，也够了，是该去勇敢面对的时候了。不要总想着怎么逃离，怎么不见。难道你真的就能一辈子就不见陆博易了吗？今天在这里能遇见，或许明天换了一个地方还是会遇见呢？人生有很多可能的。”
　　“我知道，我也很矛盾。”
　　之后乔淇就噼里啪啦的把今天万乐找她的事情和宋屔说了一遍，宋屔一脸诧异，但更多的是担忧。
　　“那你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装傻呗。而且万乐好像不知道那个人是你，只知道陆博易在嘉兴时交了一个女朋友，但是陆博易并没有告诉他是谁。”
　　赵尔森因为一个招标计划要去北京半个月，去之前，两人一起去赵尔森家里吃饭，赵妈妈一直追问两人什么时候结婚？说赵尔森马上快三十了，岁数不小了，她还等着抱孙子呢？幸好赵爸爸阻拦，不然非得逼着两人马上去领结婚证不可。
　　赵尔森在送宋屔回去的路上，担忧的问：“不好意思，我妈就是那样，你别往心里去。”
　　宋屔摇摇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赵尔森紧紧的握了握宋屔的手，“没关系，我说过我会等的。”
　　“尔森，我其实……”
　　话没说完，赵尔森的电话响起了，是他一位大学同学的电话。挂了电话，赵尔森又问：“刚刚你要说什么？”
　　“没什么。”
　　“对了，下个月八号你有空吗？”
　　宋屔想了想，“不知道，现在才二十号，还早啊。怎么了？有事？”
　　“恩，我大学同学结婚，叫我去喝喜酒，还说一定要带上女朋友。如果到时候你没什么事的话，我们一起去吧。”
　　“恩，可以啊。”
　　赵尔森听了笑了起来，两人在一起一年多，宋屔很少陪同他出席一些公共场合。这次算是一个进步了，想想赵尔森心里甜滋滋的。

　　自从那天听了乔淇的话，每次在酒店与陆博易碰见，宋屔总是很努力的挤出一个微笑，她把这当做是她开始勇敢面对的证明。
　　但是《红楼梦》依旧让宋屔觉得头疼，宋屔记得这本书她已经很多年没看过了。很多内容都忘记得差不多了。可现在陆博易正坐在她的面前认认真真的读这本书，遇到不懂的会马上问她。宋屔翻看了一下陆博易做的笔记，真的很认真，不懂的汉字全部抄写下来，后面还做了注释。陆博易看到宋屔在看他做的笔记，立刻笑着说：“怎么样？我应该是个很优秀的学生吧。”
　　宋屔最见不得陆博易这副骄傲的样子，“要是这样就算是优秀，估计中国没差生了。你看你的字写成这个样子，也难看了吧。”
　　“很大气啊，怎么会难看呢？”陆博易拿过笔记，自己翻看了一下，脸上满是自豪的神情。
　　宋屔觉得好气，“算了，和你这个没文化的人说话真是费神。”每当这个时候，宋屔就用“没文化”这三个字来打击陆博易。陆博易却满脸不在乎，满是自信。
　　宋屔让陆博易先自己看书，她就把陆博易笔记上一些错误的地方给纠正。陆博易却突然安静了下来，手捂着胃。趁宋屔没注意，就走到书桌旁去找胃药。今天晚餐他几乎没怎么吃东西，胃现在有些不舒服了。
　　找了半天没找到，他明明记得万乐上次买了很多放在抽屉里的啊。额头开始不断的冒冷汗，胃开始绞痛了，陆博易不自觉的在位置上坐了下来，头趴在桌上，想休息一下，偏偏万乐去了香港，陆博易根本不记得放哪儿了。
　　宋屔正好回头看见，以为陆博易在偷懒，“你才看多少啊？怎么就开始偷懒了？”见陆博易没反应，以为他睡着了，怕他睡在那里感冒，想叫醒他，“陆博易，你不能睡在这里，会感冒的。”
　　陆博易挣扎着抬起头，满头大汗，宋屔吓坏了，急忙问：“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胃有点不舒服，你帮我打电话给万助理，问一下他药放在哪里？”
　　“好，你等等。”宋屔急忙拿陆博易的电话翻找万乐的号码，马上打了过去。
　　“哦，好，第一个柜子吗？好，我马上拿给他。”宋屔在万乐的指示下宋屔找到了陆博易的胃药，急急忙忙的倒水，然后喂给他吃。等他吃完，然后就把他扶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先好好休息一下，万助理说了，如果半个小时之后还觉得不舒服，就要带你去医院看医生。”
　　陆博易吃力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你睡吧，我在外面，有事就叫我。”
　　宋屔一直守在外面，过了半个小时进去查看，陆博易已经睡着了。宋屔仔细的看了看他的睡颜，没有任何不舒服的症状，这才放心下来。又替他压了压被子，才轻轻退出去。
　　回到家乔淇已经睡下，坐在床沿，想起陆博易刚才的事，有些心疼。宋屔从来都不知道，陆博易还有胃病，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她走了之后他有没有不舒服，早知道应该留在酒店的，万一他有不舒服怎么办呢？可是，一想到现在回去，恐怕会留下闲言闲语，就作罢了。
　　宋屔起了个大早，比平常早了两个小时。亲自熬了南瓜粥，给乔淇留了一份之后，剩下的全装进了保温杯里。宋屔到酒店的时候，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上班。昨晚拿了陆博易房间的房门卡，于是顺利的进入陆博易的套房。第一件事便是去看陆博易，陆博易睡得很熟，呼吸稳定，看来没多大的问题了。不安的心总算放下了。于是又轻手轻脚的走出去，到厨房拿了个餐具，将才熬的粥放在餐桌上，想想，又留了一张纸条。做完这些，宋屔才放下房门卡，离开陆博易的房间。
　　陆博易醒来时已经是九点过了，胃比昨晚舒服了许多。洗涮完准备去上班，却发现餐桌上的保温杯，下面压着一张便条：胃不舒服就应该按时吃东西，粥是刚熬的，起床之后吃完再去上班。
　　没有姓名，但是陆博易认得上面的字迹，是宋屔留的。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扬，笑得很温暖。

　　乔淇在这一个小时里非常的郁闷，原本是她来采访陆博易的，现在却觉得自己是那个被采访的对象。
　　“你学的是什么专业？”
　　“你怎么会去做财经记者呢？”
　　“你和宋老师认识多久了？”
　　“你们平时休息日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等等问题，诸如此类，从她坐下来，陆博易的问题就没有停止过。
　　“陆先生，你到底想了解什么？了解我还是宋屔？”乔淇忍了又忍，还是问了出来，因为刚才的那些问题中有一大半是关于宋屔的。
　　陆博易郑重的思考了一下，才回答说：“应该说两个都想了解吧，你是采访我的人，而宋小姐是我的中文老师。虽然说我们是工作关系，但是对于我来说，你们都算是我的朋友，我在这里几乎没什么朋友。”
　　乔淇一时无语，从前的陆博易可没这么难缠啊；从前的陆博易总是冷冷的；从前的陆博易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从前的陆博易……有好多好多的不一样的地方，乔淇终于认清，这个人是陆博易，但却不再是她们所认识的那个陆博易了。
　　一顿饭吃下来，完全没有任何进展。陆博易倒是很意外的说：“这样吧，这个星期我给你两次采访的机会，下次由你来提问，我来回答。”
　　乔淇本应该高兴的，可是却完全高兴不起来，都怪这次该死的采访。“陆总，你如果真心的想接受我的采访，那么你从一开始就应该认真的对待。”
　　“我当然是真心的接受你的采访，那不如这样吧，明天我的工作量较少，我抽出一个下去的时间让你访谈，怎么样？”
　　“真的？”乔淇一脸怀疑，总觉得他心怀不轨。
　　“当然，弥补我今天对你的不礼貌。”
　　“那好吧，希望我们两个都能早点结束这次的采访，早点完成工作，对你对我都是件好事。”乔淇心想，明明一次就可以搞定的事情，非被他分成四次进行，真是够郁闷的。
　　宋屔再次见到陆博易已经是三天后了，两人虽然同在一家酒店工作，但是能碰见的机会还是少的。最重要的是这几天，陆博易很少再因为《红楼梦》的事情来骚扰她了，庆幸的同时，又有些担忧，总觉得陆博易肯定还是会来找她麻烦似地。
　　两人在电梯里遇到的时候，陆博易恰恰是一个人。宋屔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陆博易挡住电梯门，看着她，“你不进来吗？”
　　宋屔犹豫了几秒，“啊……没有啊，我要进。”不安的走进电梯，心情如同大石般沉入海底，难以呼吸，宋屔还特意与陆博易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那天……那天的粥，谢谢。”
　　“哦，没什么，小事而已，你呢？胃有没有好一些？”
　　“我很少胃疼的，那天只是意外。”
　　宋屔却忍不住关心起来，“再怎么忙也要记得按时吃饭，不然下次还会痛的。”
　　“你在关心我吗？”陆博易不经意的说出一句话，宋屔诧异的看着陆博易，急忙否认说：“没有，不是，我是说你是我的老板，我关心你也很正常。毕竟你没事对我们员工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啊。”说着，宋屔自己都不清楚在说些什么了，脑海开始混乱起来。
　　“真的是这样吗？”陆博易似乎是在故意的为难宋屔。
　　宋屔看着电梯的数字，“叮”，终于到了，宋屔脸上马上露出轻松的笑容。宋屔前脚刚踏出电梯，身后一只手又用力把她拉了回来。在宋屔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陆博易的唇就压了下来。电梯门在两人身后静静的关上，宋屔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陆博易的唇很柔软，很舒服。双手不安的放在半空中，想要抓住什么。
　　等宋屔回过神，自己该推开陆博易的时候，电梯再一次到了。只是这一次下的人不是她，而是陆博易。陆博易的手指轻轻滑过宋屔的唇边，“宋屔，请你听好了，我——喜欢上你了，我会让你成为我的女朋友。”最后映在宋屔眼前陆博易那若有所指的笑容。
　　陆博易走出电梯之后，宋屔脚马上就软了，靠在墙壁，捂住胸口。还在心里问自己，这是什么状况？怎么会这样？他是开玩笑的吧？
　　坐在办公室的陆博易，心情出奇的好。手不自觉的抚过刚刚亲吻过宋屔的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得意。
　　宋屔失魂落魄的又重新坐电梯下楼，麻烦似乎并没有结束，好像才开始。
　　下班时，宋屔只想赶紧回家。可是刚走出员工下班出口，就看到陆博易站在一辆蓝色迈巴赫62S旁，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宋屔正想避开，绕道走。陆博易却大声的叫住了她，“宋老师。”
　　陆博易的声音引来其他同事的注目，宋屔此刻只觉得天似乎塌下来了，幸好陆博易没有直接叫她的名字，不然肯定让人误会了。其实宋屔不知道，陆博易来特意等她下班，这原本就是最能引起人们猜疑的行为。陆博易的用心可想而知了。
　　“陆先生，你有什么事吗？”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到陆博易面前。
　　陆博易唇边一直带着笑容，“还记得我中午说的话吗？”
　　“我知道陆先生，你是开玩笑的，我不会介意的。”
　　“开玩笑？谁说的？我是很认真的。”陆博易突然收起笑容，很严肃的说到，这让宋屔顿时紧张起来。
　　“陆先生，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员工，承蒙你看得起，做了陆总您的中文老师，我非常的感激陆总给我的工作机会。”
　　“这是你的官方语言吗？”陆博易不想继续听下去，“上车吧，如果不想继续成为大家的焦点的话？”
　　宋屔回头一看，果真有好多人在看着他们，心一横，坐了上车。上车之后，宋屔也不问去哪儿，两人都一言不发。宋屔第一次发现，陆博易开车开得很好，他的脚对开车似乎并没有多大影响。
　　可是宋屔不知道，陆博易要做到这样得付出多少的努力和汗水。他要用两百分的用心才能达到别人一百分的用心，他不能允许自己是个失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