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2 释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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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释情
锦宝回到家中大病了一场，醒来之后就再没有见过照翼。可是她清楚地记得当日半昏迷时照翼将她送回皇宫时，皇上与照翼的对话。
“锦宝曾上天外山求师这件事朕希望它永远是个秘密。”皇上的口气淡漠，顿了一顿，他接着说：“只有死人才能永远守住秘密。”
紧接着锦宝听见了宝剑出鞘的声音，她的心里恐慌至极，什么叫死人才能永远守住秘密？皇上是要赐死照翼吗？
照翼惨淡一笑，他似乎自知死期将至，只求死个明白，“属下祖祖辈辈效忠皇室，几百年来从未叛离过，也从未有因为如此一个荒谬的秘密而死的人，属下不服。”
皇上直言说道：“你说的没错，你们李氏一族弃姓除名，对皇家舍身尽忠，朕万分感激。今日你为锦宝而死，又何尝不是对皇室的尽忠呢？”
“皇上的意思是……”照翼震惊。
“正如你所想。锦宝才是朕的亲生女儿。所以照翼你放心去吧。听说你加重还有一个妹妹，朕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说是照顾，不过是威胁。照翼何尝不明白，他从容地拾起了地上的宝剑……
锦宝心中又惊又怕又充满怀疑，她怎么会是皇上的女儿，她为什么会是皇上的女儿？恐慌、愤恨齐齐涌上心头，她想要大声呼救，求皇上饶过照翼，火着一样的喉咙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似乎掉进了一片泥浆沼泽，怎么挣扎怎样努力都挣不上岸。
有人温柔地扶上了她的脸，她知道那是皇上，皇上威严而又充满伤痛的声音传来：“锦宝，朕知道你是清醒的，你是朕的女儿，是泱泱皇国将来的女皇。既然生在皇家，就要忍常人所不能忍，那样你才能够让人震服。你害怕吗，将来面对野心昭昭的诸国？不过你放心，父皇一定会在你登基之前为你扫清一切障碍，让你安安心心地做天下霸主。我要让我的女儿成为天下独一无二的女皇！”他的话语间满是自信与骄傲。
锦宝心中既悲且痛。
大病初愈之后，锦宝仍然是相府里的大小姐，丞相仍旧是她的父亲，皇上仍然是她的姑父，一切看似都没有变。可是锦宝知道，这一切都变了，而且是天翻地覆。
直到偶然的一个夜晚，她的宝园里忽然出现了一个浑身是伤的黑衣人，那个人便是容十七。看着那张惨白的脸，锦宝忽然想起几乎已经从她的记忆中消失的天外山下那个同样惨淡的少年，一瞬间的犹豫，她还是救了他。
她的人生已经沿着皇上为她精心安排的路线驶入正轨，唯一的偏差便是有生之年，她又一次遇见了他。
鲜衣怒马，得意少年。他以她意想不到的姿态降落在她的生命里，从此，生死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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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露乍茫，雷声悚然，顷刻间，天地间已经挂起了一帘雨帘。锦宝猛地从床头坐起，她的人生需要什么，欠缺什么，就应该像个平常人一样去争取去得到。她是天命之子，可是在这之前，她也是一个女子，一个应该拥有真心情意真实感情的女子。
她爱他，爱了便是爱了，又何必逃避？！
她跳下床铺，拉开竹门，雨雾中，那被雨水打湿的背影孤绝得让人心疼。锦宝往外站了一步，让雨水也打在自己身上。她沉了一口气大喊：“江上秋，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似乎觉得声音还不够大，她将手阔在嘴边继续喊：“我喜欢你，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心里真的有你啊！”
那背影在听到第一声呼喊之时，就僵直了，似忘了动弹一般。他的脖子以一种艰难的弯度回转过来，锦宝冲着他咧嘴笑。
江上秋抱起锦宝快速回屋，走到床边将她放下双手紧捏着她的肩膀，颤抖着唇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锦宝眯着眼倚进了他的怀里，手顺势滑进了他的衣襟，江上秋坐在床边，握住了她的手道：“我会让你幸福的。”大雨初歇，万籁俱静，只听得见雨滴顺着竹排滴落入水的声音。
锦宝反而敛住了笑，一边为他解衣一边道：“为何要让我嫁给无双？”当日，若不是他一手促使，她与无双的婚礼至少不会进行得那么顺利。
“是先皇的旨意，他愧对无双。”
不是全部的实话，但是锦宝也听明白了，遂转移了话题，“那么你呢，为什么要放弃皇位？”
“七弟比我更适合那个位置。”
锦宝记得致远当日说过，容十七曾直言告诉江上秋，他要皇位！这话听起来也不太假。锦宝手指在他胸前湿润的肌肤上打着圈，“你接着编！”
江上秋忍俊不禁，他抱紧锦宝，“为什么非要戳穿我呢，好吧，我承认，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你，这个答案可满意了？”
锦宝瞪他一眼，撇撇嘴，不语。江上秋也开始解她的衣服，锦宝扭捏着不应。他正经地说：“我爱你是真的，可是为你付出的我也要你拿爱来还。锦宝，你相信我，我隐瞒任何事都是为你好，我的目的也是要你永远都记得我。”
话音一落，衣衫已经悉数褪去。
锦宝知晓，他不会说的事你怎样他都不会说。这个人固执起来谁也拿他没办法的。不过，她信他，这就够了。这样的江上秋让她觉得陌生，倒也真实。他至少懂得要求回报了。
“你折磨了我这么多年，今晚就一并讨回来吧。”江上秋理直气壮地说，锦宝脸红，瞪他。“瞪我做什么？你是我的老婆，还不让我抱了？！”
结果印证了江上秋的话，锦宝接连着五天没能下床。连吃饭都是他做好了端到床边喂给她吃。锦宝很害羞，又倍感无语。他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饥渴了十年的饿狼。于是她便打趣，“说我是你的第几个女人？”
“第一个呀。”江上秋回答得脸不红气不喘。反而是锦宝被噎住了，半晌才撇他一眼道：“才不信呢？我可是直到从很久之前都有很多管家千金应聘到你府上吃馒头做丫鬟的，另外的不知还有多少？”
江上秋捏了捏她的脸，“可怜我少年不识情时就被你迷惑得失了完整的心，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女子。恩，要说晚几年遇上的话，我也不会惨绿至此，年近三十了才初尝蚀骨滋味儿！”
锦宝咯咯直笑，眼睛眯成了月牙，“那还是我误了你咯？”
“ 可不是吗？”江上秋冲她眨了眨眼睛，“所以你要负责到底。”
锦宝扼首叹息，以前怎么就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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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虫鸣翠，落日已没入水天之间。
锦宝张开双臂说：“我们去划船吧。”江上秋正在剥豆子的手一顿，他想起很多年前，朝阳初春，他邀请锦宝去玉湖泛舟赏花，“辜负此时曾有约，花开香好不同看。”四目相对，竟都明白了那错失的遗憾。
江上秋施施然地站起，抖了抖袍子走了出去。很快，锦宝就看见他驶着小舟靠了过来。她欢喜地奔出去跳上小船，船身极小，仅容得下两三人的空间。这一跳，小船便左右夸张地摇晃起来，江上秋没好气地抓紧她的手才扶持着站稳。
锦宝嬉笑着抢过他手里的船桨，“我来。”说着就坐在船艄处颇有架势地划起来。江上秋平躺在船上，双手枕在脑后，又将头靠在锦宝的腿上，懒洋洋地闭着眼睛，他说：“你还记不记得，那年我去你家你送我回去的路上我跟你说的话？”
锦宝目光落在粼粼波光上，柔和充满怀念，“恩，记得。”他说，既然你不愿嫁给无双，我不愿娶凌若，不如，我们私奔吧。她怎么会不记得。
“那你记不记得当年你大婚时，是我牵着你的手步入礼堂？”
“恩。”
“那你记不记得在南营时，你弃我而随七弟而去？”
沉默。
“还有在容国，我们刚刚……你就再次抛下我孤身离开。”锦宝想狡辩，他继续说：“原来你放弃过我这么多次，锦宝。”叹息苦笑。
锦宝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半晌她闷声地说：“我那不是一时糊涂了吗？”但是江上秋没有回答她，他已经沉沉睡去了。十六天，已经过去十六天了。和锦宝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他总是特别放松。也或者可以说更像一个正常人，拥有平凡人的喜怒哀乐，要求锦宝心里只装下一个他，会伤心，会难过，快乐的时候笑容挂在脸上，幸福的时候就抱着锦宝傻笑，有时候他也像一个孩子一样学会了撒娇……
锦宝放下桨，轻抚着他的鬓发，他的脸，他的眉，他的鼻，细细描绘勾勒着，似乎要将他的轮廓刻进自己的心里。往昔的一幕幕如白驹过隙从脑海中闪过，她的心一阵阵地抽痛，他的祈求她何尝不懂，这一次，她还狠得下心抛下他吗？
这十天，不止是他最幸福的时光，同样也是她的。可是，还能再长一点吗？
江上秋醒来的时候天空只剩微微一点蓝了，他睁开眼看见头顶上锦宝正满眼笑意地低头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枕在她腿上睡着了。他不好意思地开口：“腿麻不麻，要不我给你揉揉？”
锦宝十指穿过他柔软的发，轻摇了摇头。江上秋看见她眼角湿湿的，像是哭过。他伸手去抚摸她的脸，“怎么哭了，恩？”锦宝继续摇头，她抬起他的头放在船沿上，又怕他脖子不舒服，折起自己裙衫下摆垫在他的脖子下，将头向外悬着，“我来为你洗发。”
江上秋愣了一愣，既而释然一笑，“好！”那一刻，他的眼中溢满惊喜。锦宝瞧在眼里顿觉一酸，差点又落下泪来。
山中一日，人间已千年。快乐的日子似乎总流逝得特别快。荷塘开败，转眼已入深秋。
这是锦宝与江上秋相守的第二十九个快乐的日子。二十九天，欲满还缺，就如同他们的幸福，总是离完美差上一步。
江上秋摘回来了一些野菜，奇迹般的，还捉回了一条鱼，锦宝嬉笑着抢过来，“好不容易开一次荤，千万不能让你那吃斋念佛一样的厨艺给毁了，晚饭，我来做。”
江上秋目光闪了闪，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晚风，“好！”锦宝一转身钻进厨房两行清泪就溢了出来，透过窗户，她看见不知何时江上秋已经走到竹排边缘，迎风而立，他的背影像远处的山影一样沉。他果然什么都知道的。
锦宝将饭菜端上来，推到江上秋面前，“不管好吃不好出，都必须给我吃完。”江上秋眉目一挑，“你这不是情人所难嘛？”锦宝狠劲地推了推他的胸膛，江上秋闷笑，求饶道：“好不容易劳娘子伺候为夫一回，为夫自当不能辜负娘子的一片心意。”
锦宝笑眯眯地坐在他对边，看着他慢条斯文地吃了起来，时不时还替他夹了几筷子菜。
“你怎么不吃？”
锦宝摇摇头，“这些天来被你养得跟猪一样肥了，我要减肥。”江上秋笑瞪了她一眼，也不为难她。
这顿饭吃得极慢，江上秋每吃一口就抬眼看锦宝一眼，似乎每一眼都是最后一眼，那样贪恋，那样不舍。锦宝淡淡笑着，也不催促他。
江上秋想着，二十九日，已经够了。筷子“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人也伏在桌上。锦宝暗叹了一口气，轻轻走过去将他扶起拖到床上，她何尝不害怕？害怕他再多看一眼，她就舍不得离开了。
锦宝温柔地替他脱了鞋袜，又拉过薄被替他盖好才转身收拾了碗筷，一样一样洗得干干净净放好。再回到屋里时，却再也提不起勇气去看一眼那静静躺在床上的人，她站在屋外隔着墙默默地感受着他的气息。
没有什么可带走的，就连甜蜜的记忆都要留下。
外面的天已经什么样了呢？
锦宝随手将袖口里的迷药丢尽了荷塘里，转身像黑鹰一般向岸边飞去。她的脚步如风，回头看见夜色下的竹屋只余一团黑影。她想起他可能的难过的表情，一狠心脚步移得更快。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32 释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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