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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1 相守 ...

  •   31相守

      锦宝醒来的时候天微暗,带着淡淡宁静的浑蓝色。空气中有沁人心脾的湿水气混着荷香飘来。她的脑子有片刻失神,竹排“吱叽”一响,门外走进一个人来,夕阳光下影子扯得很长,她的心又忽然猛烈地跳动起来。

      暗红色长衫,冷俊而熟悉的脸,眼神却分外温和。江上秋施施然地走过来,冲着几分呆滞的锦宝眨了眨眼睛,“傻了吧?”

      那眼中满是自得笑意,锦宝伸手抓紧他的脖领一捏。江上秋半勾着身子脸色已经涨红,眼中的笑意却丝毫未减,半是讨好,半是戏谑地说:“娘子饶命!”

      锦宝另一只手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既而一扬就勾上了江上秋的脖子,两手一用力,就跳进了他的怀里。江上秋纹丝不乱地接住,又似承不住她的重量闷哼了一声。锦宝将头埋进他的颈窝,两只手紧紧攀住他的肩头,不语。

      江上秋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向竹屋外走去,视线开阔处是一片白白绿绿的荷塘,这竹屋便是悬空建在这荷塘中央,竹屋外是一片结实的竹筏。江上秋走到竹筏边缘坐下,锦宝依旧窝在他怀里不动。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锦宝,你看,我寻的这地方好不好?”

      没有应答。

      江上秋眼神落在眼前荷叶上,半晌才轻叹一声,“不怕了好不好,我们现在不都好好的吗?”话音刚落,胸口就被一击。锦宝哭了,泪水早已浸湿了他的衣襟,江上秋揽住她腰的手紧了紧。

      锦宝隐忍良久,此刻终于爆发,一手抵在他的胸口狠狠一推,因为之前一直埋首在他胸前,根本没注意这是在荷塘边,背后便是那一池水,这一推,眼看着就要顺势倒进塘里,江上秋拉着她的手一用力,又将她紧紧揽进怀里,闷笑说:“发作也要看准时机啊,也不瞧瞧身后是怎样,要掉下去岂不成落汤鸡了?!”

      锦宝冷哼一声低着头,手上仍然抗拒着他。江上秋挑起她的下巴,直勾勾地瞧着她来不及抹去的满脸泪痕,“可怜的娘子,怎么哭成这样了呢?”

      锦宝眼一瞪,拍掉他的手,“别娘子娘子的乱叫,谁是你娘子了?”

      江上秋抓住她乱动的小手,故意恶狠狠地说:“你敢不认我?可是连洞房之礼都行过了的!”他不提还好,这一提,锦宝便想起不久前他与凌若的婚礼,“你的娘子好好呆你府上的,连孩子都一并齐了,我算什么?”

      说着又要推他,江上秋眼含笑意地瞅着她,笑眯眯地说:“吃醋了?”

      锦宝白眼一瞪,“吃你的混账醋去!”见挣脱不开,锦宝使个巧劲,捏着他胸口一紧,江上秋倒吸一口凉气,揽她腰的手一松,半勾着背低头捂着胸口。锦宝正待跳开,忽然看见江上秋额头虚汗冒出,心中一慌,连忙探身问:“你怎么了?”

      这时才想起无魂阁之战时,他是一路奔波而来,厮杀中又负了重伤。好不容易逃脱了又不知他是怎样快马加鞭带着自己到了这世外之境。想到此处,眼泪便再也控制不住流下:“上秋……”

      江上秋却忽然抬起头冲她一笑,一伸手又将她稳稳紧紧地抱住,“看你再跑?”原来他竟骗她,锦宝半晌才反应过来,哼了哼却也不再将他推开,手也情不自禁地回抱着他的腰,又抬起头来似要确定他是真的没有受伤一般。江上秋低头刮了刮她的鼻子:“真没伤着呢,嘿嘿,刚才那汗是我用内力逼出来的,也只有你这小笨猪信!”

      锦宝继续哼哼,眼中的怀疑之色也慢慢退去。此刻二人一个仰头一个低头,连彼此温热的呼吸都在唇边,江上秋脑中一热,低头就吻上了那诱人的唇,“要不信,咱们就地来验证一下也无妨!”

      锦宝一瞬间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面上一红,直嚷着“我信了!我信了!”

      娇嫩甜蜜的触感丝丝麻麻地撩拨着江上秋的心,她柔软娇躯的热度也透着薄衫传透过来,他哪里还舍得放开,手上,嘴上的动作变得更加激烈。锦宝又挣脱不过他,怕他真的就在这四平八阔处来一出妖精打架,一急又嚷嚷:“不要在这里!不要在这里啊!”

      江上秋闷笑一声,停下动作,直勾勾地盯着她,“恩?什么不要在这里?”锦宝又羞又恨,捶着他的胸膛一边在他身旁坐下,“我说不要在这里胡闹!”

      不依不饶继续追问:“胡闹什么?什么胡闹?”

      刚才一阵挣扎,现在静下来锦宝才觉得即使在这水中央也热得很,此时天幕垂下,黑暗中看着塘中微凉的水好似一圈一圈在心中荡漾开来。身旁的男人好脾气地缠着她追问,她充耳不闻,径直脱了鞋袜撩起裤抉就将脚伸进了水中,冰凉的感觉一瞬间就从脚心传至全身,她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江上秋,江上秋以为她是要说那胡闹之事了,立马噤声满脸期待地看着她等着答案。哪知锦宝张口吐出这几个字:“我饿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此时是真的感觉饿了。江上秋愣了一愣,还想追问看见锦宝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一软,便起身灰溜溜地钻进了竹屋的厨房,锦宝捂着嘴偷笑,雪白的脚丫在水中一荡一荡地漾起水花。

      片刻江上秋又钻了出来,看见锦宝还坐在竹排边玩水,不声不响一把就将她捞起,锦宝留恋不舍,“在玩一会儿,在玩一会儿嘛!”

      江上秋将她抱紧屋内放在饭桌旁的竹椅上又折身回去将她的鞋袜拿进来,坐在她旁边,一把捞起她的双脚放在自己怀里就要替她将鞋袜穿上,锦宝不愿,蹬着脚将脚缩了回来,“不要穿了,这样凉快!”说着就看向桌上的饭菜,惊喜道:“哇,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手艺啊!”

      三菜一汤,虽全是简单的素食,但盈盈香味却怎么也逃不过锦宝的鼻子。江上秋将筷子递给她回道:“俗话说这夫妻过日子,总有一方要会这炒菜弄饭的事儿!”

      锦宝显然是饿极了,狼吞虎咽地夹着菜吃赞赏道:“你明白就好,我们家这形势就适合男主内,女主外!”

      江上秋没想到她真的顺着杆子往上爬,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拿筷子头敲了她头一下道:“等会碗归你洗!”

      锦宝口中包着一口饭,含糊嚷道:“凭什么!我不干!”说着还伸脚踹了他一下,只是江上秋闪得快,这一脚并未踢实,锦宝心中不平,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江上秋怕她摔着,连忙将她扶住,“好了好了,我洗,我洗行了吧,娘子你好好吃饭。”锦宝这才坐下。

      江上秋吃饭极其秀气,相对于锦宝就是一个是老虎扑食,一个像是公主在用膳。锦宝觉得他做作极了,伸手端着菜盘将一盘子菜倒进了他的碗里,命令道:“全部吃掉!”

      江上秋苦笑,连吃饭都要管!锦宝好像对自己的行为非常满意,瞅着江上秋笑得得意洋洋。很少见她这般本性流露脸不带忧满心放松的时候,江上秋心中一暖,就真的捧着饭碗大口吃了起来。

      “这里是哪里?”锦宝好奇地环顾着这间精致的小竹屋,屋中布局简单,不过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向外的方向有两扇窗子,窗口下的角落养着一株兰花,同样竹排竖起的墙壁挂着一幅简单的水墨画。简单如此,却每一个细微都感觉恰到好处。

      “家,我们的家,以后我们就住这里了。”江上秋淡淡地说,眼中却有浓浓的期待。

      锦宝一怔,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一时间竟不敢却看他的眼睛。闷着头岔开话题:“你这样离开……你府上那位夫人她……”话未说完,江上秋已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不要提别的人好吗?”

      锦宝喉咙一紧,竟说不出话来。原本她有很多疑问,为何要离开容国,为何要舍弃你的父皇,难道你不想要皇位吗,为什么要跑来救我,为什么要这样迁就着我……然后此刻他淡淡地一句话,竟叫她怎么也问不出口了。答案昭然若揭,不是吗?

      锦宝复杂地看着他,他清澈的眼神,他执着的眼神,他受伤的眼神,他情意绵绵的眼神……她的心里顿时苦极了,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狼狈又虚伪。

      江上秋拍了拍她的手,起身收拾碗筷,又钻进了厨房。那一扇穿正好通向厨房,锦宝的目光就像蜜一样的粘在在厨房里忙碌的男人,不管在容国还是皇国,他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之骄子,唯独在她面前,他半点骄傲也无。

      他爱她怜她宠她任她胡闹任她妄为,满满一颗心全是为了她,可是她连一句简单的承诺都不能给他。她看着他转身的袖口迎风扬起一抹忧伤,他洒脱背后的伪装便隐藏其中,他把所有不满的情绪都宣泄在了这一缕衣角,不容她窥见,不忍她察觉。她不知道他背着她为了她到底还付出了什么,她抗拒着答案,她害怕即使穷尽这一辈子她也回报不了他。

      江上秋回到主屋的时候看着锦宝望着窗口发呆出神,便轻声地走过来将她抱起走到床边将她放下。

      夜黑了,灯熄了。

      两个人并排着躺在床上,不疏远也不靠近,彼此都隔着一指缝的距离,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这便是冷战了。

      锦宝瞪大了眼睛,盯着床帏顶上,忽然觉得置气,可是又不想先道歉。于是便咬着牙关闭着眼睛假装想心事。白天他还那么顺溜地叫她娘子,现在说生气就生气了,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了。她不就是提了一下他那位既成事实的夫人吗,他这是哪来的臭脾气?!

      夏日里有蚊子,这又是在水边,锦宝僵持了片刻就撑不住了,耳边蚊声嘤嘤作响,她就纳闷了这些蚊子怎么就不咬身旁那一位!她一摸手臂,痒起来使劲挠,瞬间就起红疙瘩。忍无可忍,“蹭”一声坐起,锦宝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臂上哀怨道:“你摸,起疙瘩了!”

      半晌没有回答,锦宝一下子扑到他的身上,抱紧他,“好了,不生气了,我再不提别人就是了好吧。”

      又寂静了片刻,黑暗中才传来江上秋轻飘飘的一叹,“锦宝,你有心吗?如果有将心比心我提起无双你心里又该作何感想呢?”

      他的声音夹着散不去的忧伤幽幽地响在锦宝的耳旁,她的心却似寒冰一瞬间坠入了冰窖,是啊,这么多年他从不曾在她面前提起无双,而她居然一天就两次提到凌若,他们的身份已是束缚,世俗的伦理本来尖锐,他们错误的情感在夹缝中难以生存,她却偏偏还要去撕裂那些原本脆弱的屏障,一次又一次提醒他他们没有可能的将来……

      “我不求天长地久,也不求你多爱我为我舍弃皇后尊贵,权倾朝野,我只要这几天,这几天而已,让我陪着你,安安静静便假装这是一辈子。让我陪着你,没有别人,没有天下,没有阴谋,你的心里,能不能就这几天只装下一个我……”

      “不要说了!”锦宝忽然泪如雨下。

      “我成了状元,当了摄政王,又是容国皇子,你便否认了我不是当年天外山下对你许诺的那个人了。你找各色各样的理由否认了我,以至于你一直对我抗拒,可是锦宝我没有变过,从来没有,从来也不会变。我不相信你第一次见到七弟的时候没有觉得他与我的相似,我不相信你再次见到我的时候真的忘了我是谁,我不相信当年我向你父亲提亲时你不知晓,我不相信的,锦宝,你真的一点也不爱我……”

      锦宝摇着头不忍再听,她不愿去回忆当年从天外山回来之时发生的事情,她永远也不要去记起,不要!

      江上秋捏紧了她的肩膀,“告诉我,锦宝,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变?呵呵,你甚至还要将变心的罪名强加在我的身上?我当时就想,锦宝,是不是我要像当年那样心灰意冷,再一次绝望之时你才会想起我,锦宝,你为什么这样否认我呢?”

      锦宝浑身如遭雷击,是她一直在否认他吗,她心神巨乱,虚汗淋漓,拼命地想要将脑海中可怕的那一幕毁去!

      “那年,我亲耳听闻先皇要赐婚与你,而你笑脸盈盈地替无双整理衣服俨然一副小妻子的模样,我便知道,这辈子拥有你已是奢望。那痛极的一刹那我有一个很荒谬的想法,娶了凌若吧,娶了凌若我身死百年之后便有陪伴凌若的理由葬在皇陵边缘,那样,我也可以离你近一些。说不定来生路上我就能够有幸再一次遇见你了,锦宝。”

      锦宝缩抱成一团,靠在墙壁上,泪水将膝盖上的衣衫打湿透了。

      “锦宝,我只要你这辈子的这几天,就这几天,只有我们两个人,你的心里只装一个我好不好?”他顿了一顿,似狠心又说:“日后你黄袍加身,独揽天下之日,我便褪去这一身红裳,寻一处青灯道观,日日为你祈祷太平,青天烈日,你便安安心心做你的天下女主,浴火凤凰。”

      锦宝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他既然都知晓了!江上秋自嘲而悲哀地笑了:“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我爱上的是一位隐忍着血仇,藏匿着天下雄心的女子呢?锦宝,此生我都不会负你,我对你的心,至死不渝不休。只盼望着你日后凝神时有一刹那会想起我……”他似乎说不下去了,满面的泪水,满面的伤心……

      她多想上前伸手紧紧给他一个拥抱,她多想对他说不是这样的,我一直都记得,也一直都明白,可是她的手是那样的沉重,她的嘴是那样的难以开口,压满了天下的重责和使命!

      江上秋将她从墙角拉起,平平整整地将她放在床中央,不知从哪里找来药酒替她将手臂上的红疙瘩揉擦了几下,又替她盖好了薄被,将帐中的蚊子都驱走了将蚊帐严实地放下才慢慢转身离开。

      锦宝心中酸楚难耐,情不自禁地想要握住他的手,可是握住的只是一片衣角,她想起他每次转身时让人不容窥视的落寞与忧伤,心头一颤,那衣角便滑过了她的指尖,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在月色下渐渐变小变模糊。她看过他无数转身的背影,却从来没有这一次让人觉得孤独与绝望。她的心头生出镇痛与无力。

      她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痛恨过自己,每一次都是自己先招惹他的,可是最后将他抛之弃之一个人的也是自己。

      = = = =

      六岁那年,皇上命锦宝上天外山一趟,当时锦宝不知缘由,便单纯地问:“皇上姑父,天外山好玩吗?”皇上的目光慈爱而复杂,他将锦宝抱在膝盖上,“锦宝将来想要母仪天下吗?”

      聪明如锦宝自然知道母仪天下是何意,她还是惊了一惊。皇上自顾自地说:“母仪天下必定要有绝世之才,锦宝虽然天生聪慧,可是后天努力也不可废。传闻天外山有神仙族裔降世,每一辈的天外人都拥有与神仙齐慧之智,如果锦宝可以拜这一代天外人东方先生为师,那么锦宝将来必定帷幄天下。”

      为了以示诚意,皇上便叫锦宝亲自前往天外山拜谒东方先生。锦宝懵懂,但是看着姑父、姑姑郑重的眼神也不好辜负他们的一片好心。当时前往天外山锦宝身边只跟了一名护卫,名叫照翼。

      天外山传闻乃神仙之境,全年都是冰天雪地鸦杀三千。一路奔波到了天外山,锦宝本就身娇肉贵惹了一身病痛,再加上天外山的寒冷,她娇弱的身板哪里受得住。连铁石心肠的照翼都忍不住心疼。可是锦宝偏偏固执非常,说怎么也得拜见东方先生一面,不能叫姑父、姑姑失望。

      好不容易上了天外山,锦宝与照翼却被东方拒之门外。照翼当即拔剑相胁,锦宝却冷冷制止了他:“东方先生乃世外之人,又岂是说见就能见的。”说完就下了马车在东方的茅屋之前笔直直地站着,以示诚意。这一站就站了三天,没有人知道六岁的锦宝怎会有这般毅力。

      可是更没有知道锦宝当时是腿脚被冻住了挪不动脚才那般的。也因为这非常人不能忍受的三天,锦宝见到了那个人,江上秋。锦宝从来没有见过那般孤艳群芳的美少年,当时江上秋不过十六七岁,除了超脱神仙般的外表,锦宝更惊讶于他眼底与年龄不符的浓浓绝望与忧伤。

      那种绝望叫作心死。孤冷冷的绝望铺天盖地地压在他的身上,竟让锦宝一睹泪流。

      江上秋跪在雪地里,不言不语纹丝不动,那模样竟比锦宝还要虔诚几分。锦宝心中惶恐,害怕他是来与她争师父的,便忍不住讽刺他,“既是拜师,带着一张棺材脸谁敢要你啊?”

      江上秋说的那句话将锦宝噎个半死,“我不是拜师,是请求东方先生不要硬逼着收我为徒。”

      锦宝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竟似被人狠狠给扇了一巴掌一般,她千里迢迢不顾风雪之阻前来拜师,却不知还有人竟不愿被天下闻名的东方先生收为徒弟的人。她暗嗔,莫不是这人有什么异于常人的能力。当目光触及到他的眼底时,锦宝又看见了那一卷铺天盖地的绝望,让人害怕直视。

      锦宝只好低着头对他说:“你为何不愿做东方的弟子?”

      江上秋不咸不淡地回答:“我只想做和尚。”好前卫的想法,锦宝心里一阵唏嘘,天下要多个这么漂亮的和尚,不知多少女子要争着出家去做姑子了。

      锦宝脆生生地问:“你既不愿做东方的弟子,干嘛还要跪在这里?”她显然不信。

      哪知江上秋竟面带懊恼地说:“我也不想啊,可是他点了我的穴非要我跪在这里一直到我答应为止。”

      锦宝撇了撇嘴无话可说。她遂问他:“那你为什么想做和尚啊?”

      半晌没有回答,就在锦宝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幽幽地回答:“我很累,这个世界于我已经失去了留恋的东西,可是我不想选择死,那样逃避的做法。因此做和尚是唯一的出路。”

      锦宝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振振有词道:“恩,你说得有道理。”江上秋诧异,锦宝继续说:“人生最动听的注解,莫过于真实二字。你不愿逃避,又不违背自己的心愿,诚然也算是明智之人了。”

      这话竟出自一个六岁的小女孩之口,江上秋的表情已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锦宝淡淡地看着他,“可是人活着就难免为俗事所扰,即使做了和尚也有做和尚的烦恼。大千万物,看似各不尽相同,可是就烦恼而言又有什么不同呢?你愁肠难解时,也不见得全世界的人都是一张笑脸在与你做对,你承受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时,同样有人陪着你痛苦绝望,只是你绝望你的绝望,他绝望他的绝望。可是那份心情必定是相同的。”

      三天,锦宝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照翼无论如何也要带她走了,锦宝有些恋恋不舍这位绝色少年,这几天,她循循善诱,用尽所有恰当不恰当的言论绝了他出家的心。她想,这男子做了和尚,恐怕真的会有很多女子跟着去做姑子,为了皇国的芸芸男儿着想,她千万要替他们保留住一些女子。

      照翼抱着锦宝上了马车,锦宝坐在马车上撩开帘子用十分勾引的眼神看着江上秋,她不再用歪理蛊惑,这美人计留作后招在离别的天时地利之境使出。江上秋果然站了起来,遥遥望着她,“你叫锦宝是吗,好,锦宝,你记住了,这一辈子我便认定你了。”

      马车上锦宝一下子没坐稳,差点摔下来。

      山顶茅屋内,东方半喜半忧地感叹:“这冰天雪地之阻境倒像是他们穿越忘川缘来相会的契机一般,哎,天赐良缘,非人力不可逆转也!我的徒儿竟被一个小女娃娃抢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31 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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