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八十四章 顾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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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睿砚不是第一见到李容秀，之前虽然听顾之惜说起过废太子与他之间的事，也知道宁长恩为了他而惨死，但却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人。
作为皇帝的近侍，他过于年轻了，或是说，年幼了太多。
不可否认，自第一次见到此人，罗睿砚便已知晓为何自己那个大哥会不惜在大殿之外用强。虽然有一部分是因为废太子觉得自己已是一人之下，天下迟早是他的，过度膨胀的自信导致。但绝大部分的原因，怕是还出在李容秀的容颜上。
十七、八岁的年纪，皮肤雪白细致，比之后宫之中的妃嫔都毫不逊色。五官精致，处处恰到好处，浓眉明眸，鼻似柱，唇绛红。虽显女气，却是顺眼得很。眼尾略有些上挑，显出此人心机重重，但未语先笑，却带去了几分阴沉之感，多了份真诚稚气。举止沉稳，行为毫不张扬，即使一朝得势，也是温和细语。
罗睿砚本不会在意这么一个阉人，即使他是父皇身边的近侍。多年前，顾之惜便提过，让他注意父皇的近侍，故而对于宁长恩这个父皇面前的老人，他向来尊重，不时也会送些实用之物，或是关心几句。却不想这么一个本已渐往自己这么靠的人，却走得突然。
而李容秀，虽是近侍，但毕竟是新提上来的，在父皇面前说不上话。再者，他是李煜的义子，注定了是对立之人。
今日如果不是巧遇他与皇贵妃身边的王瑾偷摸鬼祟之样，罗睿砚根本不可能去在意这么一个人。
皱着眉，见两人转入假山山洞内，罗睿砚在远处止步。王瑾武功不错，自己靠得太近，必然会被发现。
李容秀是李煜安置进宫的，照理说，与皇贵妃的人亲近也是情理之中，何必偷偷摸摸的。即使正大光明的去请安，想必父皇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正想着，便见两人又先后转了出来。罗睿砚快步离开了此地，躲开了两人。
之后前去见雍武帝时，便不由细细打量了李容秀一番。
不愧是李煜费尽心思调教出来的人，如不是知晓他的底细，又见他刚与王瑾鬼祟见面，怕是罗睿砚也不会对此人设防。
“你是说，想让小七留你那里多住些时日？”雍武帝皱眉看着跪在书房中央的罗睿砚，语带不满，“小七既然已康复，为何不回宫修养？难不成宫里的奴才比不得你贤郡王府的好？”
罗睿砚虽低头跪着，但也听出了雍武帝语气中的薄怒之意，心中一凌，恭声解释道：“父皇明鉴，小七虽说康复，不过是躯体之伤渐好，如今半夜仍是噩梦不断，时常哭醒不说，更是夜夜冷汗浸被。儿臣虽派人贴身守夜，但也常被哭声惊醒。小七如今睡眠浅，易惊醒不说，更难入睡。儿臣每夜均是哄他熟睡后，才自去隔壁休息。可即使如此，小七的气色也无法和以往相比。”
顿了顿，理了理思绪再度开口道：“父皇，宫中服侍之人必是好的，但小七如今怕人得很，即使儿臣安排守夜的内侍，也不过是在外屋守着，一有动静便会通知儿臣。太医前几日为小七把脉，便说他心有郁结，气虚体弱，还需多加调养。只是小七如今起居饮食皆为儿臣亲手照料，儿臣如今已开府，自是不便住在宫中，小七尚且年幼，此次之事对他打击甚深，如现便回宫，儿臣自是无法照顾。不说奴才们是否尽心，旦小七之心意，怕是又会退回原先。”
“你这是在威胁朕？”雍武帝眯起眼，言语之中怒气更甚。
“儿臣不敢。”罗睿砚闻言将头低得更低，随后闭起双眸，定了定心神，骤然抬头道：“父皇，儿臣不怕任何人在背后说道些什么。但小七是儿臣的弟弟，是儿臣自小看顾大的，这份亲情改变不了。儿臣如怕人说，而至小七不顾，那儿臣如何为兄？”
“哦？照你这么说来，就算是其他兄弟，你也会一样照顾？”雍武帝放松身体，靠向椅背，随口问道。
罗睿砚自是知道这话语里的凶险，但仍回道：“回父皇，如今朝出了事的不是小七，而是其他兄弟，儿臣虽会去看望，却不会如此照料。其一，其他兄弟自有其母妃疼爱关怀，必不少了儿臣这份。其二，虽同为血缘兄弟，仍会有个亲疏之别。小七自小便在儿臣身边长大，即使说一句冒犯皇贵妃的话，小七是儿臣与五弟照料着长大的，也不为过。如今这事，五弟虽比儿臣与小七更亲，却是分身乏术，何况小七对与五弟见面仍有些排斥，或是觉得给自己哥哥丢脸了。相比之下，儿臣比五弟更适合照料小七。虽是亲近，毕竟也是隔了层的，小七羞过、恼过，也就宽心了，自是不会太计较是否在儿臣面前出了丑。加之小七自小与儿臣亲近，从小他哭了，闹了，便是儿臣与五弟哄着，倒也是习惯了。他自是不会如排斥那些个奴才那般对待儿臣，何况儿臣还占了个兄长的名分在那，虽说吃喝均要带些强硬，但起码他如今也是胃口渐开了。儿臣恳请父皇，让小七先住在儿臣府里，待身子大好后，必将其送回宫中静养。”
雍武帝闻言，心中叹息。自己昨日被皇贵妃闹了大半个时辰，哭闹着说是老四扣下小七，不让他回宫，怕是想对小七不利。自己也是被烦怕了，才宣了老四进宫里来问话。
其实此事到底如何，自己心中又怎会不知？老四说，是他想留小七在府里多住些日子，怕是小七自己不愿回宫面对那些个人和事吧。
老五忙碌？老四难道不忙？一个是亲哥哥，弟弟出了事，即使去看过，劝过，仍是没用，里面有着多少的猫腻？他们还真当自己这个皇帝是当假的。
小七出了这事，他是心疼，这个儿子自小天真活泼，虽说不像前面几个兄长得用，却也是个惹人疼的，加之长得粉嫩白净，自己也没少关爱过。虽比不上太子，但也和老四、老五差不多了。
这事一出，他心中便有一团火，可却无法动手。难道要废了皇贵妃，铲平了李家？李家如今在朝堂上的势力庞大，要铲除也只能徐徐为之，断是不可贸然动手的。加上老大身边那个幕僚的奸细身份暴露，事情又是在老大府里出的，故而只能让老大顶了。
想到废太子，雍武帝心中顿感疲惫。这个孩子，是他花了心思亲自教导的，自小便跟在自己的身边，学习为君之道。为了让太子不被其他兄弟压制，自己更是在之后的几年渐渐放了权力给他，却不想，这些都导致了太子的不知足与狂妄自傲。身为□□太子，下降身份与兄弟争斗不断，老二、老三，断是无法替了他的地位的，自己百年后，这天下还不是他的，怎知这孩子也不知被谁鼓动，与老二、老三争斗不停也就罢了，之后更被老二带进了歧路。自己虽是压了下来，但已有失望之心了。后来又有密报说是查到走私马匹、刀剑铁器的商人里有太子的人，自己当时真是一口气闷在胸口。作为一国储君，走私这类物品，岂不是帮着养壮外人来拆自己的家？失望，当时顿感此子心思已变，重利轻情，无论是与他之间的父子之情，还是对国对民之情，都荡然无存。只是当时自己还抱有一丝希望，觉得只是旁人挑唆教坏了他，却无法预料之后的事，一件件，一桩桩，均是在自己的伤上撒盐。
连自己亲自教导出来的孩子都无法信任，还有哪个孩子是可以信任的？老四固然自小儒雅温文，谦逊有礼，进退有度也有办事的能力。只是这些优点是真的，还是假的？自己已看不清了。其母淑妃，个性活泼，善良，对人记好不记坏，虽说贪恋口腹之欲，却是至真之人，这点，他还是自信自己在这近二十年里已看透的。
老五，个性冲动，虽是将才，却难登大殿。加上背后的势力庞大的李氏家族，生母又是个野心勃勃之人，就怕以后会被外戚牵制住。李煜也罢，皇贵妃也罢，均是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之人，老五虽看似强硬，耳根却软，又是自小缺了母爱，皇贵妃稍有些关怀，他便事事听信。原本以为有小七在，起码老五还是看重这个胞弟的，却不想，小七先看清了势态，受了挫折，折了翼。如今怕是也牵制不了老五了。
老六的身份倒也不是问题，不过是生母位份低，如他真有能力，自己也能扶持一把。可惜老六聪明过了头，半大的孩子便已为自己谋划了后路。虽有谋，却无勇。
至于后面的那些儿子，都还是稚龄。经老大一事，自己也无心再教导一个孩子了。毕竟如今不比当初。自己年岁渐渐在增，身体自是不如当年，精力也有限，无法再花个十多年来培养一位储君了。
事到如今，众多儿子当中，也就老四不错。母家虽说显贵，但也就一个舅父显武伯，从亲王位降到了伯爵位，何况他年岁也大了，虽在军中有几分地位，却也已茶凉。表兄范晔如今只是个校将，想要建军功，做上将位，也还早，自是无法牵制住老四的。何况老四看似对谁都温和，但心志坚定，心思慎密，不似老五那般耳根疲软。
至于其他亲眷，大多为清贵之家，把持不住朝纲，自也不怕外戚掌朝。
只是这老四……犹记得他年幼时也曾调皮捣蛋过，更曾为了小事罚得一个内侍连命都丢了，当时自己还觉得此子心狠手辣，年纪尚幼便已是残暴之极。但不知从何时起，老四变成了如今这般脾性，全然没了小时候的凶残暴虐。是六岁？还是七岁？只隐约记得，八、九岁大的时候，他已渐渐沉迷书海学崖，不止于太傅探讨诗词，更是结交了不少文人。
自己当时只当这孩子会成为一个书呆子，没想到办起事来老道不说，更是面面俱到，能力也越发的出众。只是自己心中却总有那么一个印象，当年那个年幼时残暴不仁的老四。
默默的叹了口气，雍武帝看向仍跪着等自己首肯的罗睿砚，心中不由找起了理由。人都是会变的，只是变好变坏罢了。老大小时候心性善良，为人正直，年且尚幼便知天灾之地当多顾虑。可如今长大了呢，却做出了卖国之举。这样看来，老四性格与小时候截然不同，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何况他当年沉浸孔孟之论，懂得道理多了，自也会改变了心性的。
作者有话说第85章 第八十四章 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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