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八十五章 人心 ...
-
罗唯逸斜睨了卓凡一眼，执黑子的手白皙晶透，指间薄薄的茧也未损伤一分颜色：“顾之惜下一步会怎么走呢？”
卓凡下了白子闻言轻笑：“他的心思多变，我虽与他交往多年，但，对他，看不透。如今他既已站在四殿下一方，自是会竭尽全力辅助了。”
“哦~”罗唯逸指间轻触绛唇，扯着抹看不出意味的笑容，“照你这么说，我们也当尽全力咯？”言语时，眼神直视卓凡，微眯斜瞄，带着说不清的风情。
卓凡放下手中执着的白子，坐直了身子靠向椅背，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许久才道：“论猜度人心，别说是你，即使我所认识的人中，也是隐之为首。论计谋，虽说不上天下第一，却也是他步步算计，丝丝环扣。当初那件事，如不是他，我早已命丧黄泉。10多个老江湖，结果呢？呵，顾隐之，这字是他父亲为他取的，只愿他不以聪慧示人，宁愿他平淡宁静的过一生。他不是怀才不遇，而是思虑太深，看破世事。”
罗唯逸闻言，面色一变，眼带冷意：“你的意思是说，我会输？”
“如果他不防你，就不会让西白过来传话给我。如果他信任你我，也不会说到你的身份。你固然聪明，但这聪明，却与他不同。你看到的，只是和自己有关的大局。他却是跳脱出局，甚至安排大局走向。你以为太子如何能失德？固然有自身的原因，却也有诱因。橘先生是异国人，那又如何？如无人推动，太子哪来的机会接触兵器马匹走私？或者说，堂堂太子，需要自己去做这等会留有把柄的事吗？二皇子、三皇子不谈，一个无德无能，一个有勇无谋。七皇子呢？出生高贵，即使皇贵妃再如何想利用亲子，但你当太子府的护卫是假的？这么随便就能让人得手？顾隐之看似什么都没做，但件件事都有他的影子。旁人未觉，我却能感觉到。”
罗唯逸的面色更是难看，在他看来，一切不过是顺从事件发生而已：“既然如此，为何他不帮四皇子晋位呢？”
“晋位？哪个位？太子位？当今皇上身体康健，正值春秋，如今谁做上太子位，都不过是个摆设而已，何况，太子的名分，不过就是好听好看些罢了。罗睿砚如今在皇子中排不上第一，圣上如有什么动想，自有五皇子这个出头鸟顶着。何况，四皇子不结党，纯臣孝子，如何不得欢心？好人全做了，坏事别人抢着做，争着抗，哼哼，这棋走得看似平凡无奇，结果却又让人惊心。”
“先生今日身体好些了没？”罗睿砚看着手中的密报，口中却问井康安。
后者恭敬的半躬着身，说出的话让罗睿砚惊心：“先生看似好多了，奴才今日去看的时候，先生正在伺弄药圃，只是……院里的人像是更紧张了些。”
“好多了？”罗睿砚抬头眯眼看向贤郡王府的大总管，话语里带着冰冷的质疑，“前两天尚病得如此严重，今日倒能活动了？先生请的是哪位大夫，医术如此高明？”
井康安被他冰冷的眼神直直看着，心中不安加剧，冷汗早已湿透背脊衣衫：“这个……这个，据奴才所知，先生是自己开的药方。”
罗睿砚怔了怔，医者不为己身问症，如今顾之惜却自开药方。自认识那个人以来，虽知他精通岐黄之术，却从未给自己问症开药，如今……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情。心中如是想着，面上似冰气息收敛了些：“去将先生开的药方拿去问了太医，看看是否真这么有效，让他们仔细研究清楚了再回话。”
“是。”
天敛脚步匆匆，面色凝重，一路进院后，便将手中的纸条递与顾之惜。
“先生，离火传来消息。”
顾之惜扫了一眼字条，未接过手，沾着些细泥的手仍理着药圃，淡淡轻轻的嗓音飘入天敛耳中：“烧了。”
天敛恭声应下，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顾之惜见他为走开，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眼中却无丝毫笑意，仿佛那笑容只是皮肉牵动，但又让人觉得真挚：“让他们按计划继续。”
“但是……”天敛扫了一眼手中纸条，似要说些什么，最后眼光停在顾之惜似笑非笑的清瘦容颜上，不再思虑其他，恭敬而又慎重的应道：“属下知道了。”
月色苍凉，霜白映人。烁烁月光照着地面，却丝毫不显阴暗。
‘清院’小院中，卓凡坐于石墩上，看着身边半靠在铺了厚实皮毛的竹塌上的顾之惜，轻叹道：“值吗？”
顾之惜闭着眼，似乎已然睡去，良久，才闻得清冷嗓音伴着苍凉月色幽幽散于虚无：“没什么值或不值。既已定了心，便不会改了。”言语时，唇微启，轻轻的。
卓凡闻言，挑了挑眉，轻笑一声：“你既然确定，那就行了。”
“北静王也定了，只怕，你家那位不定。”顾之惜睁开眼，笑着看他，眼中毫无笑意，只有深深的试探。
卓凡心中一凌，许久，饮尽杯中酒：“我早说过，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即使你未看到，却能度人心思。放心，我不会让他成为他人的踏板。”
“那就好。”微微一笑，重闭上眼，顾之惜伸出骨节分明，苍白得病态的手指，轻轻敲击膝，“北静王该有行动了。德郡王现今如此高调，废太子在别人眼中又困苦，朝野也该晃一晃了。”
“这……未必吧。太子刚被废没多久，皇贵妃正是圣恩荣宠的时候，李家号称李半朝，如何能动摇？”卓凡摇头，照他看来，这动荡起码还要过段时间才会起。
“你太高估了北静王的定性了。”顾之惜言词淡淡，平平静静，仿佛讨论的不是国之走向，而是问候罢了，“今上性格多疑，但对北静王，仍存了份情谊在。太子自小与北静王亲近，北静王更是他最大的支持者。朝野中，固然李家势力庞大，但论资排辈，北静王手握兵权，文官中的清流又与之多有交往，再加上李家毕竟太过招摇了。七皇子的事，陛下未必不知，就看偏向谁了。何况，不是还有二皇子这个替罪羊吗。”
卓凡闻言，刚想说什么，却愣住，细想顾之惜言词中的意思，半晌才回过神，叹息了声：“隐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如此，便好。”
顾之惜闭着眼，面色平静，丝毫不显露情绪，却将身边卓凡的情绪抓得丝毫不差。心中却有些遗憾，多年至交，只望这情谊可以长久下去。
御花园中繁花似锦，百花争艳。青砖小道镶嵌着白色鹅软石砌出幽静。宁嫔虚扶着宫女，慢慢走在其中，即使身旁如此美景，神色中仍带有淡淡的忧愁。
看着满地繁花，宁嫔顿下脚步，眼神空无，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两年前，宫妃大选，她被族中选中入宫，看中的便是她的美貌与聪慧。入宫两年，今年才一十八岁，虽说已颇受帝恩，膝下却无一男半女。如今更是连圣上的面都见不到，这辈子，如何熬。宫中的生活，人人均当衣食无忧，人上人，可自己的苦，又有谁知？
清泪沿着白皙标致的脸颊流下，她却一无所觉，心中满是苦闷又无处发泄，静静伫立着，似凝视这满庭美景，又似脱出景内。
直到身边女官齐齐拜下口呼万岁，才醒过神来。
一抹耀眼的黄，晃过她的眼，刺得眼睛痛得厉害。低头拜下时，借机轻擦过泪痕，面带淡愁，盈盈如柳。
雍武帝眼眸深邃，暗暗闪过一丝光华，面上笑着扶起宁嫔：“爱妃平身。”手在宁嫔的手上轻拍了两下，似疼爱，又状似无意的问道：“朕刚见爱妃落泪，是何缘故啊？”
宁嫔心下一颤，眼睫尤带泪珠，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容，一派的惹人疼爱：“臣妾……臣妾只是想念家人了。当年尚在家中时，每到此时节，母亲便会做百花宴让姐妹们设宴聚会，几房的姐妹聚在一起，好不热闹……”
雍武帝面带微笑，闻言更是大笑出声：“既如此，那就让你母亲带着姐妹来宫中聚聚。”
“谢陛下。”宁嫔面上一喜，含泪笑着拜谢，尽让满庭艳丽失了颜色。
雍武帝仍是笑着拉起了她……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第八十五章 人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