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计谋军事)》墨紫言

81、第八十章 府内暗涌起

　　“四哥，”七皇子半躺在床上，看着正细细勺里汤药的罗睿砚，无措道：“我可以自己喝的。”
　　“太烫了，等吹凉一点，可以入口的时候，小七再自己喝好吗？”罗睿砚抬起眼，安抚的一笑。七皇子无奈，只能点头应了。
　　“四哥……”七皇子静默了半晌，最后还是说出了口，“不是五哥。”
　　“我知道。”罗睿砚低垂着的眼睑内，闪过一丝厉色，又飞快的消失在深邃的眼底，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轻柔，“老五……也是疼爱你的。”说罢，抬起头，柔笑的看着七皇子。
　　七皇子微微点了下头，舔了舔唇瓣，目光看向床尾的雕花，缓缓说道：“五哥当时被舅父家的表哥拖住了。带我去院里休息的奴仆，并非内侍。”
　　罗睿砚执勺的手顿了顿，并未搭话，继续翻凉汤药。
　　不是内侍啊。太子府不比郡王府，凡在旁伺候的奴才，均为内侍，更何况，是带客去偏房休息的奴才？看来，里面还真是蹊跷得紧。
　　“我当时已经喝多了，脑子也有些糊涂，只觉得奇怪，却未多想。”七皇子说道此处，放在锦被上的手，紧紧的拽着被子，手背上，青筋显露，“刚进那间客房，只觉得房中点的香好闻，谁知，上床没多久，便睡死了过去。待痛醒时……两个陌生的人……完全没见过的男人……他们……呜……我怕……挣扎也没用，我想喊人……却发现……呜呜……我的嘴里被塞了巾帕……他们……是……是有预谋的。”
　　七皇子全身发抖，眼泪不止，此时更是哽咽难言。罗睿砚早已放下手中的碗勺，伸手抱住七皇子，安抚的拍着他的背，不言不语，只这么静静的抱着，安慰着。
　　良久，七皇子才在他的怀中，继续道：“后来……他们在……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即使是皇子，也是个不得娘疼的。那时……那时我才知道……才知道……四哥……四哥……”

　　罗睿砚自房中出来时，月芽已上树梢。随口吩咐身边伺候的奴才准备热水净身。
　　待他步入浴桶，闭眼深思这几日的情况，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起身，草草擦净干身子，穿上干净的衣衫，边系着腰带，边往外走。
　　天敛说的话，应该是顾之惜授意的，这是没错，错只错在，他将天敛看得太简单了。往日里，天敛沉稳寡言的形象太深刻，深刻到，他都忘记了，此人是跟在顾之惜身边的人。那个人身边的，又有哪个是没有心思的人？
　　天敛今日说，顾之惜无碍，无碍的话，岂会需要残熙探脉？残熙固然对毒物了解，但说到杏林之术，只怕连顾之惜本人都要比她强些。
　　虽说学医者不为自身看病，但顾之惜不同，他自小研究医术，只为了治疗其父，常在自己身上试药，早已习惯了为自己看病。如今，却需要一个医术比自身差的人为其把脉，可见，他已无力自救。
　　想到此，罗睿砚的脚步更快上了几分，片刻便看到了‘清院’的院门。

　　远远的，见到井康安站在院门口，正与陈怀安说话，脚下不自觉的加紧几步，便听见隐约传来的只言片语。
　　“……怕是……幸好井总管……代我家主子谢过了。”
　　“这也是事巧，王妃……这不就赶巧了。”
　　待罗睿砚走近时，陈怀安早已发现，远远地便行了礼，井康安也不再言语，恭敬的行礼后，便自退下了。
　　“先生可有大碍？”罗睿砚看着陈怀安，眼神深不见底，隐隐有着威慑。
　　“这……”陈怀安原想糊弄两句，却发现罗睿砚面色不善，转了口道：“先生自来身子就弱，想是这几日赶得急了，心力难免有些不济，大夫刚给开了药方子，残熙姑娘正在煎着。”
　　闻言，罗睿砚细细的打量了下陈怀安，而立刚过的年纪，却显得比宫中不惑之年的老内侍更为老练，话语中，不透露丝毫。想必他是知道天敛瞒了自己的话，故而也只是轻轻巧巧的带过了。

　　院内仍是如常，只有小厨房有些动静，想来时残熙在煎药发出的声响。但罗睿砚知道，这个小小的院子中，起码有两个人隐在暗中保护着屋子里的那人。
　　进了顾之惜的卧房，便有浓浓药味绕鼻，走近了床边，坐在床沿，罗睿砚看着床上盖着被子只留出头的那个人，不由怔住了。
　　原本还带着孩子气的鹅蛋脸，如今两颊内凹，下巴尖得厉害。眼底深深的青色，衬着苍白得略微发青的脸色，更是刺目。暗红色的唇瓣，微微的启着，呼吸微弱得很。
　　忍不住伸手拂过这人的脸颊，目中水光隐现，却又忍了下去，只轻声的抱怨：“我总以为你只是底子差些，却是个惜命的，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当年，若不是我强求，现如今，你可能早已过上悠然自得的日子了。原是我的私心害得你无法自由，就想着要给你最好的，哪知道，你却不肯受，住的是最偏远的外院，用的是自己带来的人，连我府里厨子煮的菜，也没见你单独吃过一次。那些从大江南北请来的厨子，本意是想让你尝尝万里江山各地的滋味，现在回想起来，倒是我浅薄了。你又怎会在乎这点口腹之欲。我知道你想过的日子，也琢磨过你的心思，相处了这么些年，多少也知道了些。可是，我怎么放得开手。这江山，我要。而你，我也想留。”
　　手指在微启的唇瓣流连不已，轻叹了口气，收回了手，面色一正，沉着声，对空荡的房厅方向说道：“我知道你们早已察觉我对先生的心思，我也不想瞒你们，如今这话，是说给你们听的，也是提醒我自己。先生的身体，必须调理好。不管多贵重的药材珍品，只管问井康安去取了来。”
　　话落，房中一片寂静，丝毫无第三人的痕迹，但罗睿砚知道，自己的话，对方听到了，这就可以了。至于回不回答，他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床上的那个人早日痊愈。

　　廖掬珍专注的绣着手中的牡丹，听着贴身侍婢的话，良久才停下了手，扫了眼侍女，起身走至窗前，推开窗棂看向院中花草道：“显武伯送了人进宫？”
　　“是，老爷说，是送到淑妃娘娘那里。”侍女低着头，恭敬的回答。
　　“那就让他去吧。淑妃娘娘想要塞人进府容易，但想要活得好好的，那就要看她本事了。”稚嫩娇柔的脸上，闪过一抹狠意，“即使爹爹不中用，控制不了郡王，也不能让显武伯占了便宜。想要亲上加亲，那还得看她有没有这等造化。”
　　“小姐，奴婢还听说，住在‘清院’的幕僚病重了。”侍女顿了顿，见廖掬珍看向她，忙接着道：“奴婢也是今日刚知道的，今日丁大夫来给小姐请完平安脉正要出府，井总管便匆匆赶来拦下了丁大夫，往外院走了。奴婢不能出二门，但也听二门上的婆子说，是个住在偏院不得用的幕僚病了，看她指的方向，确是‘清院’。”
　　“哦？”廖掬珍提起了兴趣，细细问道：“可打听到了其他？”
　　侍女偷偷看了她一眼，见她目不转睛，面带笑容的看着自己，心中一惊，忙跪下回道：“并未打听到其他，奴婢刚想细问，便看到有侍卫往二门这边走过，不敢多停留，就回来了，还请小姐责罚。”
　　廖掬珍笑盈盈的拉起她，口气柔和的嗔道：“傻瓜，说什么责罚啊，你自去让人带信给爹爹，就说……就说女儿身染不适，让母亲进府一次，陪陪女儿。”
　　“是。”侍女颤颤的回了话，恭敬的行礼退了下去。
　　留下廖掬珍独自一人待在房中，只见她眉眼遮不住的喜色。她早就觉得这个住在‘清院’的顾之惜不简单，如今人病了，而显武伯又正好想送侍妾进府，这时机，真是巧得很。
　　很多话，不适合由笔墨带出，母亲如能来一次，她便可将这里所得的信息带给父亲，也可为父亲出谋划策。只要郡王能登上皇位，她就是一国之母，到时，她也大了，只要能有个子嗣，其它的，就好办了。
　　唯今最要紧的，还是要先让那个顾之惜一病不起才是，他，太碍事了……

　　第二章，长评欠债已清，作者继续使用冥钞去了，各位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