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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忠心 ...

  •   罗睿砚次日就来了,他来的时候,顾之惜正在小院里移植花草,这些都是昨天采买回来的,其实说花草也不适合,应该说是药草,只是有些会开花,顾之惜在小院的中间辟出一块地,专门种植这些东西,都不是珍贵的草药,大多是防蚊虫的,还有些是晒干后就可以夹进书里防止虫蛀的,之前在亲王府里,由于不方便自己种植,都由陈怀安出去买现成的,效果却不太理想,另外一些是治疗咳嗽伤风之类的小病,人吃五谷杂粮,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没个小毛小病。
      罗睿砚并没有贸然的打扰他,而是在一旁安静的等待着。等顾之惜整理得告一段落完后起身,他伸手要扶他,顾之惜打量了下沾满泥土的手,对他笑着摆了下,自己站了起来,自己也没七老八十,也是身体健康的稚龄小儿,哪需要别人搀扶,总不能被他一声先生就叫老了几十岁吧。走到放置在院子一角的蓄水缸边洗手,其实只是把泥土冲掉而已。
      陈怀安已经准备了水和夷子在书房内,这是顾之惜的习惯,总要先冲掉泥土再用夷子洗一次手。与他一起步进书房,顾之惜走到桌边,打上胰子,慢慢的洗搓指间与指甲缝,罗睿砚则做在临窗的太师椅上看着,这是顾之惜搬来后第一次看到他,并没什么变化,不过沉默了很多。洗完手,他坐到罗睿砚的对面,拿出围棋,抓了把棋子。
      他默默的放了两颗后,下了第一子。
      这盘棋下了两个时辰,期间两个人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收官后,罗睿砚看向顾之惜,后者微笑着道:“四皇子聪慧非常。”
      “我想听后面的但是。”罗睿砚面无表情,但语气凌厉。
      顾之惜的神色未变:“四皇子可知目前朝堂形势如何?”
      “先生不是之前就已经和仲清先生说过了吗?”
      他摇了摇头:“四皇子,不提上面的三个,即使你能斗得倒他们,那下面的几个呢?五皇子和七皇子,一个只差您半岁,一个差两岁,生母都是皇贵妃,比您的母亲品阶要高,六皇子也只差您一岁,生母虽和您母亲一样也是妃,封号却是先帝御批的贤字。您觉得您有哪一点可以让皇上无视其他人的能力和背后势力,只立您吗?”
      “那先生说该怎么办?”罗睿砚从没考虑过自己下面的弟弟,从来只想着前面三个哥哥,只要他们倒了,自然位置就是自己的了。
      “四皇子,我只是您的先生,只教您该学的东西,而今天的第一课教您的就是兄友弟恭。”看他脸上露出不已为然的表情,顾之惜指着棋盘说道:“开局时,您以守为攻,中盘转设陷阱,但收官时却过于激进。以棋论人,您现在养精蓄锐,这点没错,但您设的陷阱却实在浅显,不仅让人不会上当,还容易出大错,而后期的激进更是会引人注目,引火烧身。”
      停了停,见他认真的听,顾之惜满意的点了点头:“您虽贵为皇子,母妃如今也算得上在皇上心里有一席之地,而您的舅舅显武亲王更是手握重兵,看似背后实力雄厚,但其实危险之极,除非您不去抢那个位置,不然,只要您稍进一步,便会让人心生警觉,并视您为首敌,自古以来,军权都是帝王将相最看重的,与其这样,您倒不如转为温和平庸,不参与这事。当今皇上以重忠孝,而您对上面三位皇子更要以恭敬为主,您还未步进朝堂,无法干预朝政,这点也未必不是好事,当今皇上年富力强,朝堂上却已争斗不休,迟早是会出大事的,不管是哪一位倒了,您却还未涉入其中。
      对下面的几位皇子,您要爱护有加,位置只有一个,但想要的人很多,在您羽毛未丰时,不如找棵大树依靠一下。与上面三位相比,进入下面任何一位的阵营,都会先保您五年平安,至于之后,则要看到时的情况来定了。何况,皇上未必以后不会再有皇子,您还是要先转烈为温才是。”
      罗睿砚点了点头:“先生一番话让睿砚顿时眼前清晰,我定会按先生所言,兄友弟恭。但是先生,睿砚又该与哪位亲近呢?”
      “如以年纪而论,当是五皇子,以身份而定,还是五皇子,虽然五,七皇子为同胞,皇贵妃必会让七皇子支持五皇子登位,但皇贵妃的娘家却是清贵的御使,无朝堂大权,也无兵马之权,您的亲近,会是她显闻乐见的。”
      罗睿砚点了点头:“先生和我所想一样,但却比我想得要更透彻。”
      顾之惜笑了笑起身,走到书桌前,开始磨墨,罗睿砚疑惑的看了看他,他招手让罗睿砚过去。
      “四皇子还请随意写几个字。”他闻言疑惑更深,但仍拿笔写了一首诗。
      顾之惜拿起纸看了看,拿出打火石烧了,看着纸张变为灰烬后才道:“长城内外皆波澜,精兵纷至阻一边,金戈铁马未无用,功成名就苦尽甘。四皇子的诗词与笔迹都该改一改了。”
      “先生何出此言?”罗睿砚看着他做了一切,却没出声,只在这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请他坐下后,顾之惜自己也跟着坐下才道:“四皇子的这首诗意味太明,一个温和有礼之人怎可能做出这么一首血腥味浓重的诗?平庸之人又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显而易见的野心?而观四皇子的字,勾画有力,笔锋如刃,刺人心,冷如骨,虽还稚嫩,却实在不是一个温和有礼,恭谦有度之人所写,四皇子还是改了吧。”
      罗睿砚回过味后涩然道:“多亏先生周到,睿砚一定尽力去改,只是,这字已成型,如何改之?”
      “不知四皇子的母妃是否喜佛?”见他点了头后,顾之惜继续道:“那四皇子最近就在宫中抄写经文吧,佛经虽然无太大用处,但的确可安抚人心,四皇子不妨用心抄写百遍,等四皇子什么时候字体温润了,什么时候再来草民这里吧。”
      “那太傅那里的作业。。。”罗睿砚有些迟疑。
      “四皇子可向皇上禀明,淑妃娘娘最近身体欠安,您想以子代母抄写经文,当今皇上以孝治天下,怎会反驳?至于淑妃娘娘,既是您的生母,自是什么都会为您而做的。”顾之惜知道他担心每日功课字体的变化会让人醒觉,而宫里的那位娘娘,可以坐到妃位,又有个皇子,怎会是个安宁过日之人?这是念再多经文也无力改变的。
      罗睿砚起身行了一礼:“先生,睿砚先行告辞,下次再来请教先生。”
      顾之惜点头示意,并未起身还礼。他深深的躬身行礼后离去。顾之惜则看着刚才所下的棋思考着。
      对罗睿砚来说,他现在尊重自己,肯听自己的建议,不过是因为他觉得这样的建议对他有用,而自己的分析也接近现实。但对顾之惜而言,这样的提点,已经干涉到皇子斗争了,他考虑着是不是该再退一步?看着棋盘,顾之惜又觉得自己真是有点过分小心了,这位的野心是大,但其他几位,哪位没有这野心?即使他们没有,他们身边的人也会教唆着他们拥有。
      捻起一子,放入棋局中,虽然他并不想牵涉到这种事,但既然已经涉入,索性就安心的等待结果,罗睿砚目前的表现,还不能让顾之惜完全投入的去教他或是帮他,那就再看看吧,如果他的确是天命之人,自己帮不帮,结果都是一样,如果他不是,那他顾之惜也有办法全身而退。。。
      天色渐暗,顾之惜却未点灯,陈怀安进门时,顾之惜还保持着罗睿砚走时的坐姿,他默默的将晚餐放在八仙桌上,又点了灯,后就垂手站在一边。
      顾之惜抬头看着他:“陈怀安,我该不该这么做呢?”
      他问得没头没脑,但他知道,以陈怀安的聪明,心里自然知道自己问的是什么:“先生,奴才只是个下人,并不知道该或不该,对或不对,奴才只知道一点,只要奴才是忠的,先生自会保住奴才。”
      顾之惜笑了,他是个聪明人,而自己也一直都知道,顾之惜还知道,他一直在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路径,跟着自己,或许现在不会荣华富贵,而只要他陈怀安忠心不变,顾之惜自会保他一生平安,但只要那位成事,他也随主而升:“你明天叫人牙子带几个小厮来,申时来。”
      陈怀安没问他要做什么,只是答应了下来,顾之惜喜欢这样的聪明人:“陈怀安,你要一直聪明下去,不要让我看走了眼才是。”
      “奴才定不负先生的期望。”陈怀安跪了下来,身子附得很低,顾之惜很满意,不是因为他下跪了,也不是因为他做出了示弱的举动,而是他的确聪明,他心里知道顾之惜将要做什么,也知道那位要做什么,却能做出这样的保证,在所有事情都还没定论,都只是开始的时候,就做出决定,顾之惜有点可惜他的残缺,不然,他的确是个可用之人,可惜。。。
      顾之惜不再说话,挥手让他起身后,便默默的用着晚饭,咽完最后一口饭食,顾之惜才开口:“明天巳时末我要出门一次,你不用跟了,留意院外情况,什么时辰什么人接近,问的什么话,都要回报。”
      他应了声,端了食盘下去。
      顾之惜上床斜靠床头,拿起了最近几日看的游记,心里却想着其他的事。陈怀安,自己并不在意,因为他目前只是依附着他,至于以后,没有人忠心不变的,只有利益驱使得让人忠心不变。至于罗睿砚,自己更不担心了,只要他能看清形势,肯隐身与其他人之后,他就不会有危险,而且可以顺势而发。他现在担心的是自己,他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用来确保自己的平安,最起码,这三年内,他要培植出自己的人手,让三年后无人可以威胁到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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