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忘多情》小三儿

84、八十四

　　圣行者佛剑分说一肩抗起所有罪责，以佛牒取小活佛首级，又继承小活佛布局诱邪之子现身，再引他入未来之境灭之，邪之子不甘计划种种却剩落败结局，临终前强行将邪兵卫灌入佛剑体内。
　　至圣与至邪两种力量剧烈冲突，佛剑势必无法承受太久，龙宿便言自己体质或可接纳邪兵卫，剑子语重心长称其太过冒险，但龙宿却说：“佛剑为吾好友，吾岂可对他所受劫难熟视无睹。”
　　若是外人听到此话说不定会选择撞墙以检验自己没有神经错乱，剑子只是看着他：“别勉强自己。”
　　龙宿略摇头走到佛剑身旁。
　　然而试过几次，都无法顺利地将邪兵卫导出。后来更因为他联合阇城在先勾结魔龙祭天在后，被各方质疑他是想私纳邪兵卫以增强自身功力，这种八卦普及到剑子耳朵里，剑子苦笑道：“你哪里需要这种东西，就凭天生的力量，天底下有谁比得过你？”
　　“现在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龙宿摇着扇思索解法，“既然西蒙一直策划得到邪兵卫，也许嗜血族中有所记载，但那之前，要先将佛剑安置在绝对安全的所在。”
　　剑子想了想，道：“我知道个地方，寻常人绝不会靠近。”
　　他报出个地名，龙宿稍微考虑一番也以为主意不错。
　　“吾会将佛剑带去，最好让旁人觉得他生机无几，才能免过好事分子的追查。”
　　“这个可以交给我。”
　　龙宿唤醒佛剑，后者果然真气四溢神志不清，龙宿按照计划好的路线将他引入魇魅鬼沼，剑子安排的人手赞助几掌，一面阻止了追踪者，一面将佛剑拍进泽底。
　　剑子等到龙宿回来，关切地问他：“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无妨。”龙宿淡然道，“吾将去嗜血族残存的几处遗迹查寻线索，汝自便。”
　　“不喝杯茶再走？”
　　龙宿微转头道：“请道长慢饮。”
　　剑子望着他渐远背影，无奈何地叹口气。

　　茶理王曾说嗜血族有个宝贝叫做“移形导气”，或许能导出佛剑体内的邪兵卫，龙宿依言在王者之墓找到。恰巧素还真路过，龙宿想最近再见剑子彼此间总是气氛难堪，就将移形导气交给他转手。
　　素还真一头雾水面露诧异，不晓得这位前龙首意图如何，内心小算盘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龙宿面色冷漠只说为助故友，然后转身离去。
　　他孑然一身，并不如以前前呼后拥，但素还真望他背影，轩昂气度依旧，禁不住念了句：“天生丽质俏儿郎，绝代风华金屋藏——诶，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他的疑惑直到遇见了剑子交了东西也没解决。
　　约上傲笑红尘，剑子再次来到魇魅鬼沼。
　　变裔天邪自持有意念杀人的本领，颇有些肆无忌惮目中无人，然而再狡猾的爬虫也斗不过更狡诈的剑子，后者轻描淡写地说：“我本无心将你害，但为挚友，我只有告诉等在外面的傲笑红尘，你之前滥杀无辜还吞食千罗壁众长老，傲笑大侠正义耿直一心锄奸惩恶，他要是忍不住了，我也拦不了啊。”
　　说着还摊了摊手。
　　变裔天邪气得脑袋顶冒烟，面子上绷出个恶狠狠神色：“剑子，你行！”
　　“好说，我这个人就是心地太好。”
　　变裔天邪吐口黑血，钻进池泽里拱起了佛剑。
　　这时候佛剑如预料中一般意识涣散，剑子喊了他两声又在他脸颊上拍了拍，没反应。鉴于旁边正气凛然的某人眼巴巴盯着不好再做其他动作，剑子装模作样叹口气：“好友，我剑子发誓，定要为你寻得安全之法。”言罢眼珠上还水灵灵闪一点光亮，倒惹得傲笑前辈也感喟起来：“人间最难得，兄弟真情在。”
　　难得你弟，真情你弟！
　　剑子抹了把脸，背上佛剑噔噔噔健步如飞。
　　剑子先把人带回豁然之境，再拿移行导气左试右试。结果大概是因为时间拖得有些久，邪兵卫深植佛剑体内顽强反抗，导到一半佛剑有些负担不住，移行导气也出现龟裂现象，剑子不敢再捣腾，及时收手。
　　他面色沉凝地看着半醒半晕的佛剑道：“失败只是暂时的，你要相信群众的力量总能让你脱离苦海。”
　　或许是剑子的诚心感动了佛祖，被灌了大半碗独门秘药的佛剑忽然恢复神志站起来，拍了拍外袍下摆，又扭身做了些预备活动，蓦然脚踢剑子小腹，好在剑子够灵敏闪身躲开。
　　“哎哟佛剑你又犯戒了。”剑子心有余悸护着肚子，一面紧紧盯着他以防再出恶招。
　　佛剑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转头四处看看，看到傲笑红尘念句佛：“施主别来无恙？”
　　傲笑红尘一直以为佛剑正义如他，行事思维应该都与自己是一路，惊见刚刚那幕，有些恍惚。
　　剑子适时宽慰他：“没关系，习惯就好。其实佛剑平时很闷骚，大概是邪兵卫让他开朗了。”
　　傲笑红尘对言语的领会向来稍微滞后，剑子给他倒杯茶让他坐边上慢慢想，然后和佛剑拟下一步计划。
　　“这么说来，龙宿已打定主意隐退？”
　　“嗯。”剑子摸着茶盏说，“我看他虽然身体适应了，但你也知道，心里总要别扭上好一阵，最近都不怎么想见我。”
　　剑子最苦恼的当然是后面这点。
　　傲笑红尘忽然听到他们的话，哐当一声拄剑道：“如此凉薄奸诈之人，岂可存活于世？！”
　　剑子眼里闪过一丝青芒，佛剑好似随意搭他肩膀，面朝傲笑道：“因爱故生忧怖，若无忧怖爱恨何存？”
　　此话让傲笑红尘再度闷头，佛剑转过来喝口茶：“我们继续。”
　　剑子给他一个“你高明”的眼神，佛剑装淡定：“出来混，没两把刷子怎么行。”
　　“诶，你看我们要不要采取什么措施，让他提起精神？”
　　“不如你更热血些，去单挑了魔龙祭天和他手下，说不定能让他觉得你替他出了口恶气，反来感激你。”
　　“——你认为有可能？”
　　“没有。”
　　剑子牙齿磨得咔咔响，佛剑又悠然道：“我知你连日跑路辛苦，但来者是客，你不应该出些饭食招待我么？贫僧要求不高，白米饭加香菇豆腐怪味茄子炝炒凤尾，或者剁椒豆干红烧藕丸蒜茸鸡毛菜什么的，最好在加个汤。”
　　“……你把我吃了吧。”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近油荤。”佛剑顿了下，接道，“我更担心拉肚子。”
　　“交友不慎啊。”剑子哀叹。
　　平心而论，剑子交友满天下，眼光还是蛮高的，大多数都能为他两肋插刀死而后已，当然也有偶尔看岔眼，插他两刀除之后快。
　　圣踪就是后面那类的代表。
　　剑子常回想自己什么地方亏待过圣踪，使得他对自己出手不留情，结果是没有，可能只有归结到圣踪化出的分体星象师身上。
　　修炼如意法的人，据说可以分化出功体完全相同的分身，但相貌品行都能和本体完全不同，所以能很好的隐藏起来让外人察觉不出。
　　圣踪这个人，单看的话，面容脾气都是很温和的。他说话从不高调，举止从不逾礼，发疯起来不过稍微咬咬人。可星象师不仅修来一个勺子脸——谁趁他睡着的时候往脸上倒水就能淹死他——而且为人深沉诡异，脑子里满是龌龊思想，归结起来就是，凡长得比他好看同时人缘比他好的他都忍不下。
　　就连结拜兄弟里觅得如意郎君的公孙月，也被他暗令老二邓九五打成金人，留条子说是送给蝴蝶君的老四的嫁妆，害得人家小两口差点成了地狱鸳鸯。
　　可见此人心胸狭隘到了变态的地步。
　　剑子很不幸的也受到了他的关注。
　　开始剑子只觉得背后老有视线跟上跟下的，他偷偷问邪影：“是不是你在外面结识的老相好来监视你有没有出轨？”
　　邪影戴着面具，表情看不见，但他假装不经意的摆了下邪影剑，剑鞘咚得戳到剑子腿上，人来人往的村口，剑子硬是挺着口气继续微笑道：“我懂了，你没接受人家所以人家是来扫清障碍的。”
　　邪影还是装不经意的，大拇指顶着剑柄护手，将剑身顶出了半寸，烈日下寒光熠熠。
　　剑子走在他身边感觉无比清凉：“哎，难道是你玩过了抛弃了人家？”
　　邪影终于装不下去，回身朝他正脸一拳头，剑子拂尘一扫卷着他手腕，借力使力偏过去，邪影再转方向招式已老，剑子轻巧避开，严肃认真道：“做人要厚道，分手也要把话讲清楚分得干干净净。”
　　邪影伫立，一张黑面具朝着剑子，良久，低沉的嗓音道：“你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
　　“是啊。”剑子深表同意，“自我出道以来，危机无数，麻烦众多，但总能在关键时刻化险为夷转危为安，不能不说老天爷很是眷顾。”
　　邪影身形略晃，旋即大步流星走得飞快。
　　“哎你等等我。”剑子警惕他身份特殊不好喊得太大声，施展身法紧跟上去，“寻啊，我说你在外面晃了这么些年，怎么脾气越来越古怪，以前那个温顺可爱的少年——”
　　“闭嘴。”
　　剑子不可置信睁大眼，邪影抢在他开口之前说：“后面有尾巴。”
　　“很早就有了，自从我在魇魅鬼沼与你一见。”
　　“是另外一个。”
　　剑子想了想：“原来你这么受欢迎，我应该去告诉宗主不用担心你嫁不出去了。”
　　邪影身影疾转，三两下就跑得没影。剑子站住了扯扯耳边绒发，感喟道：“只有羞涩依旧。”
　　他抬头望了会儿天色，估摸尾巴停在他身后半里处，暗道这人技术太粗糙，跟踪至少要一里以上吧。
　　剑子慢悠悠转身往回走，倏然提气疾奔，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倒尾巴。尾巴面朝前嘭得一声闷响，额头砸到石头上，血流如注。剑子本着好心肠抓起他衣服给他捂伤口，此刻但闻细微尖利破空声，剑子旋身打地上一滚，再爬起来看尾巴，飞镖正中后脑。
　　没希望了。剑子从容不迫地拈去粘到衣服上的树叶草梗，思考到什么地方蹭饭。
　　那家的饭都没那家的香，只是——
　　剑子颇忧郁怅惘的，思来想去，还是准打定主意到魇魅鬼沼去啃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