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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七十二 ...

  •   默言歆端了几盆花期正盛的木芙蓉摆在门前,仙凤站步廊上指导他如何排布。
      木芙蓉花枝高,花球沉甸甸正垂到默言歆头顶上,时不时撩起他几丝头发,仙凤丢给他一块绢帕:“把头包起来。”
      “为什么?”
      “花瓣都要被你扯光了。”
      默言歆摸摸头,用绢帕盖住,要打结却发觉短了一截。他扯着帕角给仙凤看,仙凤微微一笑:“绑鼻子底下。”
      “啊?”
      剑子指廊上廊下两个人靠近龙宿说:“没点什么想法?”
      龙宿略移开:“汝手上茶盏端稳些,别污到吾的画。”
      剑子将茶盏放到桌上,回来道:“够好了,本人都没这么英姿焕发玉树临风。”
      龙宿还是仔细描腰饰花纹,等他绘完了剑子凑近一看,不仅腹中墨水,刘海阴影似乎也加深了。
      “龙宿,你究竟对我有多惦念啊。”剑子叹息道。
      “端看汝脸皮有多厚。”
      “我可还什么都没说。”
      “汝这就要说了。”
      龙宿一面叫仙凤进来收了画,仙凤问:“需要裱起来么?”
      “卷起放到角落画筐里。”
      “喂,你几百年一副的人像啊,这么糟蹋还不如送我。”
      “不可能。”龙宿瞟他一眼,“快将汝的话说了。”
      剑子转头望新摆上的木芙蓉,右手捏着拂尘敲左掌道:“佛剑向请你出去走走。”
      “佛剑?”
      “唔,佛剑和我。”剑子回眼尽量露出恳切神情,“他带了本未来的册子,内容震撼,情况堪忧,若不能提早采取措施将是人间炼狱。”
      龙宿斟半杯茶,端起来抿了一口:“如何炼狱?”
      剑子摆张墩子面对他,将册子上的记载挑三拣四和他讲,末了,道:“身为儒门龙首,难道你能无动于衷?”
      龙宿垂眼吹茶水沫子,剑子再进半尺,膝头相抵道:“就当郊游,又是块新地方,我还没上去过,看看殊异风景也是不错的。”
      “有汝和佛剑各领风骚,还有苦境众正义之士,吾何必占地方。”
      “话不能这么说啊,儒释道三教联手更显辉煌气派,叫那些外来鼠辈闻风丧胆哭爹喊娘,岂不快意。”
      龙宿放下茶盏,似笑非笑地瞥他,片刻,起身走出房间。
      “诶,等等,你还没答话。”
      剑子再接再厉,充分调动他三寸不烂之舌,以龙宿底线为最后基准费尽心机苦苦挣扎了一整天,终于在睡觉之前听见龙宿说:“汝这般辛苦,吾实在不忍。”
      剑子眼中腾起亮晶晶的光。
      “待明日天气晴好时,再议。”龙宿转身让仙凤关门。剑子眼明手快,一脚踏进屋里,一手撑住门扉:“明天就是期限,你不说我怎么睡得着。”
      “待明日,待明日——”龙宿悠悠然进入里间,仙凤扶门看着剑子小声说:“先生,主人的意思是,等他明日挑身好衣服。”
      剑子诧异地盯仙凤:“这么晦涩难懂你也听得出来?”
      仙凤莞尔:“夜已深,请先生早点歇息吧。”
      剑子望着里面发会儿呆,默默抽脚收手回转隔壁房间。他一心竖起耳朵偷听,然而可能是疏楼西风的墙壁都够厚,或者那边根本没有动静。
      再怎么掐大腿逼迫自己清醒,剑子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睁开眼,天边晨曦朦胧,似多情女子浣羽纱,将半轮煌煌金乌羞涩遮掩。
      剑子翻身爬起来,坐床沿上恍惚了一阵,穿戴整齐走出门。默言歆刷刷扫地,见到他略躬身道个早安,剑子“嗯”了一声没话找话说:“你总是怎么早。”
      “主人若要上殿,会更早。”
      你可以不用这么正直的回答。剑子暗想着。
      龙宿的房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剑子扭头望去,仙凤招手唤外面的随侍端水进去,过会儿又端出来,几个人安静来往,没有踏错一个步调。
      旭日渐渐脱云而出,夺目的澄金色的光芒,让抬头的剑子眯起眼,他小心打量步廊最后一级台阶上,从头到脚无一处不反耀绚丽华彩的龙宿,半天说不出话。
      龙宿低头端详片刻:“很奇怪吗?”
      “不。”剑子道,“只是很少见你穿这种,唔,繁花烂漫的。”
      “吾还是去换件常服。”
      说着准备转身,剑子忙急进几步:“别。”他虚握拳抵着嘴唇,“又不是搞领导视察,这样挺好看的。”
      龙宿有些怀疑他的眼光,剑子下保证说:“真的很好,又体现身份又不会太过庄重——但是你要带剑去?”
      “不好么?”
      “不是。”剑子摇头道,“今天是哪把?”
      “紫龙。”
      剑子一时没想起来紫龙长啥样,龙宿微转身让他看露在剑袋外面的珍珠串子,剑子恍然,顿感龙宿对配饰统一的执着不是一般的强烈。
      “先说好,吾只是去走走。”
      剑子表示知道:“我们都只是去走一走。”
      离约定的时间尚早,剑子先领龙宿去和佛剑汇合,然后找个地方晒太阳喝茶。接近黄昏,三人才慢悠悠移进玄空岛位置。
      剑子说:“玄空岛降临的地方很有讲究,必须是四根支柱恰好这样排布。”
      佛剑端详片刻问:“拆除其一会顺风倒吗?”
      “汝可试试。”
      “择日不如撞日。”
      佛剑准备摸身后剑匣,剑子飞速提醒他:“我们今天的目的不是拆场子你忍一忍。”
      “若是能拆了,何必再忍。”
      “龙宿你不要煽风点火——”
      “然则,吾认为还需详加调查确保万无一失。”
      佛剑想了下:“千倒万倒招牌不能倒。”
      龙宿和佛剑达成共识,并肩继续前行,剑子落在后面抹把汗,跟你们出来一次心脏要老十岁。
      玄空岛上,叶口月人正和苦境正道对峙,气氛紧张刺激,仿佛干柴遇到烈火一点就成燎原之势。
      就在九幽准备照老习惯摔发簪以为信号,同时傲笑红尘的手也按在剑柄上青筋乱冒的紧要关头,天降神兵剑气冲天,硬生生将无月之夜转换光明白日。
      “所以我说要挑个晚上去。”事后剑子喝茶得意道,“看见没,九幽那张青里泛白还带点红带点紫的脸皮?我第一次见识到那么精彩的颜色,把她那身霞彩裙都压下去了。”
      感慨完毕不忘顺溜拍马屁:“你真真不愧是儒门龙首,寥寥几句话有事实有道理,将潜藏的危机阐述得深入深刻又简单明了。”
      龙宿歪靠在软榻上问:“汝是否由衷佩服?”
      “当然,五体投地啊。”
      “那么,看在汝与吾非同寻常的关系上,就不赐吾平身了。”
      “咳,不能这样啊。”剑子习惯性挤过来挨边坐,一边去抓龙宿的手,触碰间尽是深秋的凉。
      剑子去床上扯了条被子过来给他盖着,又拢他手在掌心里轻揉。
      “下次出去可得多穿点,晚上风大。”
      “是谁非拖着吾去山顶看日出?”
      龙宿微合眼,神情里有丝埋怨意味,剑子笑着赔罪道:“是我疏忽了,龙首身娇体贵哪经得起山风凛冽。”
      龙宿淡淡笑着,反握他手覆在腰腹说:“刚才吃的枣丝糕有些堵。”
      “才吃的,应该还没到这儿吧。”
      龙宿却闭上眼不说话。
      “好,我给你稍揉揉。”
      剑子掌心催出点温和的真气,徐缓地移动着,丹田里浸溢出的凉意似乎渐淡去,龙宿微蜷起身,像是将剑子的手搂在了怀里。
      剑子说:“我带你去床上睡?”
      “不,就困一小会儿。”
      龙宿朦胧间仿佛做了个梦,被剑子唤醒时又不记得梦见了什么,只留着一阵没来由的心惊胆颤。
      剑子见他面色有异,说:“让你别这里睡吧,是不是哪里疼?”
      龙宿摇摇头,带着倦怠神情推他:“去做汝的事。”
      “我没什么事啊。”
      “汝有。”
      龙宿有时就这般匪夷所思叫人摸不着头脑的,他不说,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烦闷。
      剑子显出点无奈:“那是他们的事,派谁上阵遇上谁,看个人造化。不过我觉得第一场会是狐狸。”
      因为有卧江子在,他能推测对方派谁上场。银狐酷爱打架,这个时候肯定坐不住,卧江子了解他,为了让他尽兴又不至于坏了大局,第一场推他出战最好不过,即便不小心败了后面还有大人物压阵。
      依照他的推测,前两局应是五五之数。
      结局果然在卧江子预料中,但最后的人选却让他犯愁。
      就目前台面上剩下的,一个个排过去,他卧江子居然能侥幸站入头三。
      一点也不好。卧江子想,现在对上九幽太早了,即便他们几乎肯定了我的伪装,但是时机尚不够成熟,苦境的后续力量还没有排设好,剑子能说动道门压上?儒门会施出援手?佛门慈悲为怀难道跑出来念经么?一页书又出不了门……
      苦境毕竟是故土,拥有天生不可割舍的情感,卧江子愁眉苦脸地坐在河边发呆。
      “怕什么。”银狐踢飞脚边石子,噗,噗,在河面上弹出一串漂亮的水花。
      “我输了也没你现在愁,看你脸,皱成个包子难看死了。”
      银狐伸手揪他脸皮,卧江子被扯疼了,抓着他手喊:“轻点,好痛。”
      银狐就松手,往他被揪红的地方揉了揉:“我在旁边等着,输了就扑过来,我抱你。”
      卧江子捂着脸转开:“现场那么多人。”
      “行,我吃点亏,回来再让你抱着哭。”
      这哪里是吃亏嘛。卧江子简直可以预见到时候,抱着抱着就指不定还能剩下多少衣服。
      他一直很困惑,兽族不是春天才荡漾吗,为什么银狐能四季如春?
      “因为老子看见你就是春天了。”
      这番坦白言论让卧江子不得不思考自己的什么地方能和春天挂上边。
      衣服颜色?
      他打算换成素白的,可后来想到白的太容易脏,干脆换了身尽黑的。银狐看了一眼就命令他:“脱。”
      “什么?!”
      “乌漆抹黑的,你装熊呢还是装煤炭呢,难看死了。”
      “难看你就别看。”卧江子觉得换衣服的方法有效果,只要银狐因为厌恶颜色对他失去兴趣,目的也就达到了。
      没曾想,银狐见他不动手,自己代劳将他剥了个精光。
      “嗯,这样就,顺眼多了。”
      卧江子看银狐眼露饿光舔了下嘴,心里哭的稀里哗啦。
      换装失败后,卧江子又尝试了别的主意,比如把头发染了在脸上涂油彩,又或者几天不洗澡自己都觉得臭烘烘的,结果每次银狐都一边给他洗回来一边吃的干干净净。
      卧江子只有放弃。
      横竖都是四季如春了,认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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