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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六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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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进到洞里没多久,雨就下起来。
剑子看着越来越密的雨丝心里那个焦啊,银狐倒是气定神闲坐在边上联系到卧江子,然后摇尾巴尖聊天,让剑子狠得牙痒痒。
他以前教龙宿练灵识传音,结果龙宿刚一动灵识就树动屋摇,吓得剑子赶紧晃他:“停下来停下来。”
后来他才知道龙宿是要继承龙主之位的人,他的灵识能与天地相通,一旦随意触动可毁山裂海,剑子惊愕得不得了,再不敢胡乱教他。
现在看见银狐欣欣然的神情,剑子怒由胆边起,硬生生插入到卧江子与银狐之中。
“粽子,今天你家银狐欺负我。”
“啊?”
“白毛的,你给老子滚。”
“银狐,不可以这样和剑子说话。”
“听见没有,臭狐狸。”
“剑子,你再插进来我扒了你的皮。”
“银狐别这样,剑子好歹是我师兄,你给我留点面子。”
“反正以后你呆在家里等我养,管你有没有面子。”
剑子冷笑:“你说养就养,有没有经过人家同意啊?”
“粽子,你敢不同意?”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强摘的果子不会甜的。”
“你存心找茬是不是?!”
“都是你害我中秋回不去。”
“诶,怎么回事?”卧江子疑惑问。
“你家狐狸干的好事,昨晚蜀道行睡得沉沉的,他非说等醒了再上骨扣,刚才好容易扣上了,下大雨了!看起来一天都停不了——我和人家说好要回去过节的,臭狐狸你怎么赔!”
“赔你个头!”
“你个没人性的。”剑子踢他一脚,银狐抽手给他肚子一拳,剑子转身逼开,银狐站起来扣他腕脉,剑子鱼一样自他手间溜走。
卧江子看不见情况,急得叫:“你们干嘛干嘛?——啊,银狐,厨房冒烟了。”
“什么?!”
“糟糕,我忘记我蒸的饼。”
银狐全心关注他家粽子和厨房去了,剑子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理,抱膝坐在洞口长吁短叹。
入夜时雨停了,剑子打个招呼就冲出去,到疏楼西风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他走得急,溅了半身泥浆,干了粘在鞋裤上一块块的黑灰色。龙宿早上去儒门天下听政,然后往文晋阁和儒尊议事,晚饭时间才回来。
剑子一直在门口等他,远远的望见他乘坐的车辆,站起来张望。
默言歆打起帘子,仙凤扶他下车,剑子迎上去想抓他手又停在半空捏成拳,半晌憋出来一句:“我失约了你罚我吧。”
龙宿冷淡看他一眼,交代仙凤:“车上有几份公文,去拿下来。”
说着往里面走。
剑子接过仙凤手里的卷册送进去,龙宿说:“吾让凤儿做的事,汝抢着做了,那她白空着手该干什么?”
“忽然下雨啊,要不昨晚一定赶回来了。”
龙宿举起一根食指贴在嘴唇上:“吾说过,不要再对吾说抱歉,汝要做自己的事,只管做,等不到吾自然不会等。”龙宿似笑非笑说,“吾不是傻子。”
“不生气?”剑子揣摩他神色,“不要生气啊,我真是怕你又带着气吃饭睡觉——”
龙宿走近他,从他脑门三撮刘海上拈下一片细小的松针,剑子自嘲地笑笑:“我只换了衣服,还没顾得上打理其他的。”他拈走松针丢到外面,“要不我先去洗洗?”
“饿了吗?”
剑子摸着肚子想想:“有点。”
“那就先吃饭。”
仙凤端上来第一碟是各色月饼,龙宿拿银刀挑个莲子的分两半:“昨晚没吃吧?先补上。”
说着夹到小碟子里推到剑子面前,剑子手拿着啃了一口,龙宿问他味道如何,剑子答道:“你做的什么都好吃。”
“谁说是吾做的。”
“骗不了我。”剑子笑了笑,“你做的味道是独一无二的。”
龙宿沐浴过后披件外衫斜靠在软榻上看书,剑子自去摘了过季的石榴,剖开看里面红红的玛瑙小果子,一边剥皮一边问:“你要不要吃?”
“不要。”
剑子抓几颗尝了尝:“挺甜的,真的不要?”
“给吾一瓣。”
剑子端着玉瓷碗走过去,龙宿正要摸,剑子说:“等我掰散了你再拿。”
龙宿继续看书,剑子坐他旁边将石榴子掰成一粒粒的。
“我看你书房里有半本边角烧焦了的书,好像写的是剑招之类,你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什么剑招?”
“没认出来。虽然字写得挺清晰但怎么念都拗口,而且尽是匪夷所思的运气法,能练出来的人脑子得被门夹过多少次啊。”
剑子喂他两颗石榴子,龙宿张嘴含着,道:“吾不记得。”
“像是被谁硬撕下来的,我找给你看。”
剑子到书房里拿到半本册子:“你瞧瞧。”
龙宿瞄了一眼,摇头:“没印象,也许是谁拿东西的时候落在书房。”
“真奇怪,你书房又不是人人能进。”剑子丢开书,专心喂龙宿吃石榴。
快要睡觉时剑子忽然说:“白玉琴底下不是有个可以放琴谱的匣子吗,盖子有点松,你把这半本塞进去,用边角卡着,以后搬移白玉琴的时候,兴许盖子就不会再落半空里悬着了。”
“音质会变的。”
“调调呗,我相信难不倒你。”
龙宿捋着头发想了想:“还不如让工匠修那盖子。”
“不行,盖子是整个白玉琴上唯一我亲手打磨出来的,当然,匣子那槽也是我挖的。”
“难怪。”
“什么?那时年纪小手艺不精,现在肯定完美无缺。”
龙宿挑眼看他:“汝是要继续站着思索手艺,还是上床睡觉?”
这个时候当然是睡觉。剑子撩起被子钻进去,舒服地叹口气,再顺手摸龙宿:“你今天过去吃的什么酒,现在都留着股香?”
“教母酿的花果酒,很淡,只是味道馥郁历久不散。”
“什么时候讨点让我也尝尝。”
“她一年不过酿上两坛自己吃,今日是看吾过去了,饮不得烈酒才拿出来。”
“唉,这么说我没机会。”剑子颇为遗憾的,“那让我多闻会儿弥补受伤的心灵吧。”
“汝又伤了。”龙宿扣住他探过来的头,“远点,怪痒的。”
剑子偏拿耳边绒发蹭他脸,一只手借机伸进内衫,龙宿抓着他,悄声说:“压着头发了。”
剑子略抬起身,龙宿将头发都理出来甩到顶上去,剑子再俯下来贴他脸道:“昨晚我梦见师父了。”
“嗯?”
“他老说,留给我的心法册子里有一本,倒过来看另有奥妙。”
“唔,很大的奥妙?”
“正是。我原本想带给你看的,走的时候居然忘了,现在,只有亲身示范了……”
龙宿握着他肩头道:“汝确定汝已经取得精髓?”
“试试不就知道了。”
“——吾可不要,陪汝试验……”
“没坏处,相信我啦……”
“……吾还是觉得……”
“嗯,别动……哎,你这绳扣解不开……你睡觉还穿两件?”
“……吾怕汝又扯走被子。”
仙凤在门外徘徊很久不知道该不该敲门,默言歆端着水盆说:“你先小声问问。”
“要不,我们晚点再来?”
正说着,屋里哐当一声响,过会儿传出剑子低声道:“茶壶翻了,没,没水。”
又过半晌,门从里面打开了,剑子睡眼惺忪探头:“仙凤,麻烦端壶热茶。”
他捂嘴打个哈欠,仙凤试探着问:“净面的水可以送进去吗?”
“呃——摆在外间吧。”
仙凤去沏茶,默言歆将水盆端进去搁盆架上,剑子披着件外袍拖拖沓沓往里走,转到帷屏后面说:“凤儿去泡茶了,你等等。”
窸窣一阵响,可能是又爬上了床。
默言歆出去带上门。
仙凤沏好茶先在门外问过,再进去直送到帷屏边,剑子半坐着推了推身边人:“茶水来了,你不是口渴吗?”
仙凤倒了一杯交剑子手里,剑子侧身过去抬龙宿后颈,龙宿垫他胳膊上喝了一半,剑子将剩下的喝完,空杯还仙凤道:“先出去吧,一会儿叫你。”
仙凤依言退出,但听得剑子窃窃道:“幸亏你今天休沐……我知道了,我坏人……腰好酸。”
直到近中午,仙凤方能进去服侍龙宿更衣洗漱,剑子让默言歆从偏殿给他另外取了贴身内衫换上。他穿衣动作有些怪,像是伤了腰背,不能灵活弯转。
龙宿一整天都没怎么正眼看他,可眼里又分明有别的东西多过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