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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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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稍微躺一下,不小心睡过头。”
剑子咂舌:“你这睡过头强的,两天呐。”
翠山行插了句话:“师兄是累狠了,要不是还有呼吸——”
后面的话兴许是被苍阻止了,剑子道:“你可不能这个时候挂,你还欠我好多酒呢。”
“说正事。——替吾多谢龙宿,地脉已经重新贯连,到开春原本的地气能恢复四五成,再慢慢将息几年。”
“看吧,反正江北那带的主上自己失道,天怒人怨,有龙气也撑不住,等时机合适的时候再转回去不迟。”
“吾会努力尽量早点。”
“唉,想到还要在动一次,真是——”
“——龙宿那里,不好吗?”
“你睡了多久他躺了多久。”
苍沉默了会儿:“抱歉。”
剑子抓了抓耳边的绒发:“算了,他自己答应的我能说什么,好在一切顺利。另外,那本乾坤宝鉴龙宿说已经看完了,什么时候方便还给你。”
“不用,那是副本。”
“啊?”剑子轻笑一声,“你这个家伙。”
“一来一去难保不被那帮道尊发现,吾就手抄了一本。放龙宿那儿当是谢礼罢。”
“却之不恭,我代他不客气了。”
“汝什么时候和吾客气了?”
翠山行再次插话道:“剑子,师兄该吃饭了,前段时间就是因为老饿着让以前的肠胃毛病又犯起来了。”
“小翠。”
“不行,这次我不妥协。”
“好了好了,我也要去盯着龙宿吃饭,有事再联络。”
苍睁眼看着翠山行,翠山行转身一边走一边说:“今天熬了些南瓜粥,快来吃。”
他的语气里竟带着丝严厉。
苍慢吞吞道:“汝不能因为掌管了粮库就开小灶。”
“我给他们安排的鱼汤菇丝饭,给你熬南瓜,真说出去,师兄你认为他们会因为什么指责我?”
苍下床坐到桌子边,翠山行将舀好的粥放他面前:“盐不多了,幸好年初腌制了很多酱菜,大概可以支撑到过完年,但开春前必须从外面搞点。”
道境有几口盐井,但那次大战之后有一半毁了,另外的需要时间修理,玄宗人手不足只打理出一口产量不高的。
翠山行还想过年的时候至少办个团圆席,让所有道生都能坐一块吃顿饭,需要的饭食材料什么的怎么安排能吃饱又不能显得寒酸,翠山行天天蹲库房里计算。他希望地气回来后菜地里能多长点土豆萝卜圆白菜,如果借用法阵还能种点辣椒番茄,幸存的猪圈里有几头母猪才下了崽,可以考虑酱乳猪,又有点舍不得。
他想得头疼,赤云染问他话的时候他回答“番茄还没熟不能吃”。
赤云染提着一桶刚洗好的枕套呆呆地看着他:“翠师兄,我没说要吃番茄。”
“没有?云染你真乖。”
“……翠师兄,我在问你这些晒哪儿,院子里没空了。”
“怎么会?”翠山行扭头望外看了眼,趁着天气好他一大早就把被褥都搬出去晒,还洗了床单,确实没空位了。
“呃……厨房那边可以搭条杆晒晒。”
“哦。”赤云染提着桶出去,“白师兄,翠师兄说厨房。”
黄商子和九方墀一个去抓鱼一个去挖煤,天黑回来前者一身腥后者一身黑,赤云染隔得远远的指他们:“热水烧好了你们自己去提,衣服不准和大家的丢在一起。”
翠山行从后面拍她脑袋:“怎么这样和师兄说话,去帮他们拿干净衣服。”
苍歪在床上看文书,叫了声:“小翠,吾肩膀好疼,背也好酸。”
“你坐端正点就不会了。”翠山行没奈何地拉他起来揉了揉,“好些没有?”
“嗯。”
“不要咬笔管。”
“嗯。”
翠山行抢走笔,另外抓了几根红薯条塞到苍手里:“咬这个。”
“吾想吃花生棒。”
“花生都没有哪儿去给你做,先啃这个,等明年开春——糟了,我忘记没有瓜子花生了。”
“没有就不吃。”
“过年怎么能没有干果。南瓜籽有一些,核桃有一些……”
“吾让剑子想办法。”
剑子收到消息说:“你当我这儿后勤部吧。”
“没有算了,是小翠老念叨。”
“龙宿。”剑子扭头道,“你那儿干果够不够,借我救个急行不行?”
龙宿眼神鄙夷:“都是汝在吃,吾不管。”
“哦。”剑子回来道,“没问题,要多少我包了。”
苍点点头:“够义气。”
“废话,我剑子什么时候亏待了朋友?”
龙宿擎着烟杆吐口烟:“的的确确时时刻刻为友两肋插刀。”
“听见没有。”剑子略得意。
苍想“汝现在得色一会儿不知道怎么死”,莫名的心情愉悦起来。
龙宿的个性有时候有些冷,一向尊贵惯了难免让外人觉得摆架子,可苍并不讨厌他,也许是中间有剑子的缘故,大家相处得还不错,而且龙宿很聪明,和他讲话不需要太费脑子想怎么样让对方明白,往日龙宿去玄宗做客,围坐在一处能聊出花来。
他想象此时龙宿的口气必然有点酸,心里暗暗好笑,猜测剑子这天不会好过。
因为受了难见到别人还能快活得意,一般人总会有疙瘩不待见,苍也觉得自己好像忽然阴暗了,听到剑子的笑声就想扁他,如果有人代劳他满心感谢。
于是他越发认为龙宿这人很不错了。
作为当事人的剑子丝毫没有察觉,结束通话他找到仙凤,问宫灯帏里还有多少干果,仙凤带他去看,乖乖,好大几箱子。
“这么多一年也吃不完啊。”剑子摸了摸肚子。
仙凤扑哧一笑:“前两天主人吩咐才送来的,他说先生最近要救济叫先预备着,果然没错。”
“那万一我要的不是干果是别的呢?”
“先生还想要什么?这段时日米油盐醋酱,还有茶叶香粉等等,都预备了。”
剑子眨下眼:“他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当然是先生没在跟前的时候,让我们私下置办了,你没问就不说。”
剑子跑回去先嘿嘿笑两声,又蹭在软榻边沿半蹲半坐,龙宿乜他一眼:“有话就说。”
“我心中千言万语黄河水——”
“总结。”
剑子立刻端正声色严肃道:“你是个好人。”
龙宿吐口烟,将烟杆放到手边矮几上,摸到扇子扇两下。
剑子摁住他手:“大冷天扇什么风。”
“炭火太旺。”
剑子眼睛里写着“胡说”两个字,却道:“你的香露茶呢,喝完了?”
龙宿抬扇指着稍远的桌子,剑子拿着茶盏走去倒满,端起来喝了一口,龙宿闲淡道:“是吾的茶盏。”
剑子低头一看:“呃,对不起,一时顺手。另外给你拿一只。”
“不用。吾有事要出门一趟。”
“儒门天下?”
“嗯。”龙宿起身,仙凤过来为他换上外出的常服,外面加了件孔雀绒夹棉锦袍,再披上紫貂皮大氅。
行至门口,龙宿回头道:“桐文剑儒已经回来,若需要可派人寻他。”
剑子一面答应着,将兜帽给他拉起来:“路上小心,可能会下雪。”
龙宿走了会儿,豁然之境的道童送来一封信,剑子问谁带来的,道童说一个瘦高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
瘦高个,面色苍白——综合起来,江湖上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所以剑子只有拆开信,先直接拖到最后看署名。
“刑天师……”
剑子叫住道童:“来人什么装束?”
“灰褐外袍,兜帽,背着大铁箱,哦对了,我看见他好像尖耳。”
剑子表示了解,吩咐道童别因为他不在豁然之境就偷懒,该做的打扫该修缮的屋梁,能做的早点做了,不要等到雪下起来才发现来不及。
道童嘴上答应心里却想,你常年外头晃从来不管事,忽然操心起来差点吓死我。
剑子回屋快速浏览了信中内容,敲着桌暗道:“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