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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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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子利落翻身,古尘贴着滕邪郎左侧腹滑过,倒乂邪薙同时在剑子背上狠狠一拍。
蒙山飞燕率领的儒门侍从武官和魔兵周旋,独步寻花寻准空隙冲入敌阵,和蒙山飞燕里外应和。
默言歆领了一批人到疏楼西风外十里法阵的缺口处守着——这些人都属玄武一脉,在儒门天下里的身份是随从,却是由默言歆亲自操练出来的只听从他一人命令的死士。
法阵缺口的形状很奇怪,不像是被正常破坏,附近垒叠着一些面无五官姿态僵硬的人形体,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是腐尸的臭味。
“小心瘴气——”默言歆话音未落,迎面袭来如雾似烟的气流。
几个死士一时不查,吸进一口,瞬间皮肉溃烂,黑血从眼鼻耳口中流出,其状可怖。
默言歆迅速带人后退。
缺口处空间似乎扭曲,涌入更多瘴气。
平地一阵旋风疾起,仙凤挥袖结印,一声“破”,强风过境,瘴气被压制在缺口。
“主人呢?”默言歆问。
仙凤抬头看天:“应该快回来了。”
龙宿此刻化出真身,正在云层之上施法驱云。
犹如珠光玉片的紫鳞上浮着一层水雾,远观就像是刚冰镇起来的龙鱼。
实际上他真是凉透了。
丹田里有种针刺一样的痛,也不是特别明显,但又忽略不掉。
龙宿缓缓吐口气,将云层吹得更散一些。
雨渐渐小了,最终完全停止。
剑子从房间里冲出来,片刻就浑身从外湿到里,然后和滕邪郎干架,不一会儿雨水被真气蒸干,但打得久了汗渗出来,背上又湿了。
现在天色尽黑,没有人会想到去点灯上火,大家都挤在乌漆巴黑又破乱不堪的院子里东捅一下西戳一下,间或跳进还算□□的房间,乒里乓啷乱响过后,又剩残垣断壁。
龙宿会气晕过去的。剑子心想。
他转身踢腿,挡开滕邪郎朝下盘来的攻势,同时为自己还有闲工夫开小差感到惊奇。
果然是天赋异禀的缘故吧。
他略有些得意,一不小心胳膊上被开了条口子。
咳咳,走神的下场果然具体。
地下的震动似乎消停了,剑子抓紧时间气御剑势,天元定一,玄影双流,招招直捣对手命门。
东面天际霍然光亮如白昼,瞬时地动山摇如末世临近。
滕邪郎连薙带人给震飞到塌陷的屋顶上,摔了个狗滚泥。
剑子倚靠着尚且稳固的老槐树嘲笑了一声,随即脚下一荡,急忙点地提气,顷刻间两人合抱的槐树掀土露根。
默言歆和仙凤踉踉跄跄赶回来,剑子问如何,仙凤说“暂时堵住了,但保不久”。
滕邪郎毕竟是鬼族世子,往日的嚣张不是没本钱摆虚的,他插薙入地旋身飞踢剑子后腰,默言歆挥剑迎面挑刺,他转手在剑刃上借力,拔起倒乂邪薙横扫,剑子拂尘再往他面颊招呼。
不知由何处飞射无数青芒夺命呼啸。
默言歆腿上中镖,仙凤水袖化疾风,剑子抽身尽扫眼前,一错神,倒乂邪薙临近背心,默言歆奋力抱拖住滕邪郎,滕邪郎薙尾捣他后脑,剑子古尘重重砍上倒乂邪薙,滕邪郎虎口震痛,低眼一瞄竟是血涌。
哼,好个臭道士。滕邪郎掂量局势,不可久战,正欲指令撤退,又见清冷锐利之光自暗间发出。
滕邪郎一面躲闪一面啐口道:“连老子都敢偷袭,活腻了!”
那利光劈风斩气势头强劲,剑子心道危险,推开默言歆,拂尘卷古尘斜里破利光尖端,身侧有个熟悉的冷静儒音提醒:“小心劲尾刀分!”
剑子提古尘后翻,青锋几乎贴着他鼻尖飞速而过,咔铛一声脆响,锋尾果真分出小刃,小刃空中变转,倒刺向旁侧龙宿。
龙宿化扇为剑双手护持胸前,小刃正击剑体,只见剑身反弹龟裂成片,而小刃劲头已卸也颓然崩碎。
“啊。”
剑子急转头,仙凤左手抓着右臂痛声凄厉。
“凤儿。”龙宿奔去扶住她,但见她右手自腕处被齐齐削断,那只断手躺在破瓦上渐渐惨白,分出小刃的青锋带余力插进了不远残梁兀自抖动。
汩汩的鲜血从伤口处流出,仙凤咬紧下唇,眼泪啪嗒啪嗒的流。
“好,好,好。”
连声三个好,龙宿蓦然立起长喝一声,若云上龙吟虎啸,排山倒海般的气浪将整个疏楼西风颠覆。
儒门天下风起云涌胜败瞬息,再观道境战场却注定是个持久战。
魔龙翻身导致的地动,让魔兵偷袭成功。阴阳师破了儒门的法阵是因为他掌握了阵法图,再驱使大量僵尸冲撞辅以精炼瘴气。
这意思就是,我撞不破你就腐蚀你。
但玄宗的法阵暂时仍是坚不可摧,苍亲自在法阵中央护持,随时调换着阵型和力量分配,两仪八卦像金钟铁罩似得盖住玄宗总坛。
翠山行和黄商子九方墀三人护法,四奇阵外领道生抗敌。
至于白雪飘,则留在内部保护赤云染——实际上因为他路痴的特性,谁也不敢让他贸然冲锋陷阵。
“为什么?”白雪飘委屈地说,“我一直跟在师兄们的后面绝对不会走丢的。”
苍瞥他一眼:“是谁和小翠去总厨房,结果第二天被人从山脚下找回来的?”
白雪飘更哀怨:“我也不知道,明明拉着翠师兄的菜篮,忽然就变成小师弟的裤腰带。”
赭杉军郑重其事地对他说:“保护赤云染也是一项很艰巨且伟大的任务,你要知道——”
他一开口,翠山行就给大家倒茶,然后去装了几盘瓜子花生端过来。苍摸出一卷纸写写画画,紫荆衣暗里踢了金鎏影一脚,金鎏影忍着疼望紫荆衣一眼,墨尘音问翠山行瓜子怎么炒的为什么比他炒出来的香,黄商子和九方墀默背道门守则。
赤云染一派天真烂漫的神情,喝完自己的果汁拉赭杉军袖子说:“赭杉师兄,白师兄哭了。”
苍抬起头,四面环顾:“说完了,那吾布置一下。”
金鎏影转开头闷哼:“鬼才听你的。”
坐在苍的房间里本来就是他无法忍耐的事,同为代宗主却要来听苍的调派,更加重他的愤慨。
紫荆衣不断踢他,他终于受不了,腾的站起来很大声地说:“干什么你?踢上瘾了不怎么踢死你自己!”
众人默然。
紫荆衣乜他一眼。
金鎏影话一甫出口就后悔了,但吐出去的字犹如泼出去的水,没点逆转乾坤的本事是收不回来的。
况且话收回来了,影响也已造成了。
紫荆衣继续喝茶磕瓜子,他面前的瓜子皮堆了两座山,目前在搭建第三座。
金鎏影动了动嘴想挽回点什么,紫荆衣抢他前头说:“去把昨晚的床褥被子枕头全洗了,顺便把床拆了。”
“……那我以后睡哪儿?”
“谁管你。”紫荆衣好比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金鎏影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白白红红的特有彩。
可他居然还维持着外人面前的威仪严整,扯了扯袖子,对苍道:“说完没有?我很忙。”
苍看了眼天色:“最近阴雨,干不了。小翠,吾余出来的那床被褥给金代宗主用。”
“谢谢,不用。”
金代宗主一抬脚就出去了,苍略有些忧虑:“小紫啊,虽然是夏天,睡外面还是可能着凉的,现在非常时期——”
紫荆衣还是那句:“谁管他。”
也走了。
赭杉军望着天花板叹口气,他几乎已经看见隔壁翻天覆地尘土飞扬。
他有点坐不住:“小墨……”
苍摆了摆手:“都走罢,吾要困会儿觉。”
他本来就坐在床边,往后一倒,正好睡觉。
翠山行起来送人。
赤云染不愿走,她和苍相处的时日不多,觉得苍师兄老是睡不醒的样子,和常跑到院子里晒太阳的那只猫很像。
“苍师兄。”她趴在床沿轻声唤。
翠山行怕她打扰,过来拉着她的手小声道:“翠师兄给你拿好吃的糖果子。”
赤云染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不,我想和苍师兄说话。”
“乖,苍师兄睡觉。”
“没有,你看他眼还眨呢。”
仿佛为了证明她的话,苍又眨了两下,终于睁开。
“小翠。”他说,“把箱子里的双六拿出来。”
翠山行有点不明白。
“云染,师兄和你玩双六好不好?”苍的语气里没有宠溺之类的,但赤云染马上就欢呼起来。
她踢掉鞋子爬到苍的床上,苍把被子掀开推到角落里,再将零散的纸啊册子啊收拾到一边,等翠山行将棋盘找出来摆在中间空位上。
“谁先来?”
“要猜骰子。”赤云染抓着骰子拢在两手手心里。
苍不是很擅长玩游戏,输了两局,被赤云染在脑门上弹了两下。
要开始第三局的时候,地震了。
苍还稳坐着,赤云染不知道怎么回事,趴在床上惊慌失措。
翠山行从外面冲进来:“师兄——”
“嘘。”苍阻止他,片刻说,“去叫赭杉小黄他们。”
赤云染扒着苍的袖子,小声叫他,苍说:“去找你白师兄。”
他下床往外走,抛下赤云染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