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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踏入黑暗的开端 ...

  •   炎炎夏日,离离草原,他发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六岁那年。一只白狐陪着他在河边玩耍,湖面波光粼粼,白狐摇身一变,变成了一袭白衣的翩翩公子。这公子就叫白沐尘——他自幼就喜欢这个名字,喜欢这个白公子——然后,这公子变成一道白光,忽然钻进了他的身体。
      他看到自己长出了毛茸茸的白狐尾巴,他吓坏了,他大叫着四处奔跑,身边的场景极速转换,他跑到了一个山洞前,看到曾和他相依为命的女人和他的亲爹随着一道金光消失……他大喊着爹爹,可他们根本没有理会他……
      赫然间,他睁开眼来。
      没有草原,没有山洞,没有白狐,没有亲爹。他的眼前是轻轻摆动的青纱帐,空气中淡淡的熏香提醒他,他没有回到过去,这里还是他居住的九王府,他还躺在花园的草坪上。
      那个叫白沐尘的白狐也没有再出现,因为白狐已经化作光辉附上了他的身体。
      而现在,他——澈儿——就是白沐尘,白沐尘就是他。他取而代之成为了记忆里的白狐,亦或者,他亦步亦趋的模仿着那只白狐,潜移默化的被记忆里的白狐同化。

      沐尘呆呆的盯着湛蓝的天空好一阵子,直到容儿的脸映入眼帘,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呆澈儿,又做噩梦啦?”容儿说,顺手摘了草坪上的一朵小野花,扔到沐尘的脸上,漆黑的眸子盯着沐尘苍白的面色看了好一阵子,方才又问,“你梦到什么了,哭爹喊娘的,好吓人呢。”
      “我……哭爹喊娘?”沐尘一边问一边坐起身来,垂下眼弹走站在身上的草屑,遮掩道,“我也不记得梦到什么了——啊——”
      他话音刚落,后半句话变成了一声负痛的□□,原来是容儿用两只手合力揪住了他的狐狸尾巴。
      “小郡主——”沐尘疼得直蹙眉,尾巴哪里受得了蛮力去揪,“小郡主饶了我啊……”
      “谁让你撒谎!骗子!”容儿生气的嘟嘴道,看到沐尘被自己揪得倍感疼痛,心里也有点心疼,便放开了手,又蹙眉警告道,“你这臭狐狸,不许骗我!还有,不许叫我小郡主,我是公主,记得没?”
      “记得了,记得了。”沐尘忍痛道,见容儿好容易松了手,赶忙把尾巴收回到膝头,因为疼痛,他的尾巴尖还不由自主的痉挛抖动着。
      容儿看了一眼沐尘,张了张嘴,似乎想和他道歉,但又不想放下架子,便气呼呼的转而道:“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小郡主,我是皇上的女儿,凭什么住了王府,就要连称呼都改了?”
      沐尘轻轻揉着膝头的尾巴尖,抿了抿嘴角,没有答话。
      他来到九王府,已经两年了,容儿的身世,他自然也全部知晓。因为经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十二岁的沐尘早已知晓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他虽然不知前因为何,但皇上既然把容儿送给了九王爷领养,就证明皇上不会再认她了。
      就像曾经,他六岁的时候,母亲也曾把他送给别人带走。而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母亲,也再没回过家乡的王府。
      倘若连骨肉亲情都能割舍,就只能证明,这孩子的确被抛弃了。
      可是,八岁的容儿却还不能懂这些,更不会理解这些。她依然认为自己是公主,依然拒绝接受现实的变化。
      沐尘很可怜她。
      看着容儿,他就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寄人篱下、无依无靠、孤苦伶仃。所以他理解九王爷为何骄纵她,也理解她为何总是爱耍小性、发脾气——沐尘不像墨卿,他不需要像一个大哥一样督导妹妹——这两年来,他总是由着容儿的性子,哪怕她揪他的尾巴,捏他的狐狸耳朵,他都耐心的哄着她。
      这份超越年龄的成熟,最深处的情感,除了惺惺相惜,还有知恩图报:九王府的所有人,都是他的恩人。
      “澈儿,你怎么啦,怎么不说话?”容儿忽然问,脆生生的声音,把沉思的沐尘拉回到现实,“你生我气了?”
      “啊……没有……”沐尘赶忙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不要多想啊。”
      容儿眨了眨眼睛,看到了沐尘那一抹强颜欢笑的神色。她怔了怔,垂下眼看着沐尘那毛茸茸的白尾巴,终于再也端不起架子,叹了口气,轻声道:“澈儿,对不起……我……我不是想弄疼你的,我就是生气你骗我,我也不知怎么,总想揪你——”
      “小公主!”沐尘打断了容儿的自我反省,“别这么说,我一点都不生气,我是……我是小公主的狐侍嘛,小公主想怎样就怎样,我以后不会再骗你了。”
      “狐侍?”容儿笑了,“傻狐狸,你是咱们王府里的二公子,才不是我的侍从呢。”她嘴上虽这么说,可见沐尘辩白真的没有生气,自己的心情倒也立即爽朗了些,随即,她便伸出小手复又道,“来,让我给你揉揉,刚才看你疼得发抖呢。”
      沐尘闻言,抿着嘴儿微微一笑,刚要摆动尾巴递给容儿,却听得一阵脚步声他和容儿抬眼一看,但见墨卿和随身的崔妈妈正步履匆匆向他们走来。
      这位大哥的脸色依旧阴沉而不讨喜,似乎看到沐尘和容儿在草坪上玩耍,脸色又愈加灰暗了许多。
      “沐尘,父亲叫你过去,练剑的时辰到了。”墨卿道,中间顿了顿,随后又忍不住教训道,“你怎么如此贪玩,让我找了半天!”
      沐尘闻言赶忙站了起来,又见墨卿教训,赶忙低头认错道:“大哥教训的是,是沐尘贪玩了,我……我这就去找父亲去,让大哥受累,对不起。”
      容儿也跟着站了起来,对墨卿友好的一笑,随后见沐尘说话就走,便也跟了上去:“我也要去看你练剑!等等我!”
      “容儿!”墨卿叫了一声,蹙眉看着容儿拉着沐尘的手一起跑走,叹了声,“身为主子,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身边的崔妈妈见容儿和沐尘跑远了,便也附和道:“这小祖宗,哪有点王室金枝玉叶的样子,到底是民间女子所生,骨子里便没了教养,大少爷您莫生气。”
      “那沐尘也恼人!”墨卿又说,因这崔妈妈是自幼将他看大的,他说话时,便也不刻意隐藏抱怨的情绪,“非人非妖,却处处得宠!前儿母亲将一对玉麒麟送给了他,而他又能得父亲真传剑法——不过是会变几只蝴蝶罢了,算什么本事!”
      崔妈妈闻言,四下看了看,欲言又止,随后终于忍不住,轻声问:“大少爷您可知,前儿王妃娘娘为何将玉麒麟送了二少爷?”
      “为何?”墨卿问,见崔妈妈一副要说不说的纠结样,不耐烦的催道,“有话就说,怕什么,难道这两年他的奇闻异事还少么?”
      “是……前儿皇上把二少爷召入宫了,”崔妈妈说,“皇上要他和几位年纪相仿的小皇子一起赋诗,要考考他们的才学,不料二少爷的文采是最好的,皇上喜欢得不得了,也并未嫌弃二少爷的身份,还连连说是个可怜的孩子呢。”崔妈妈说到此处,见墨卿的脸色越来越黑,便匆匆结束了她的陈述:“所以回来后……王妃娘娘才……”
      “真是荒唐!”墨卿禁不住愤愤道,“家里有如此怪物,不把他牢牢关起来也就罢了,父亲竟还——竟还让皇上看到,而皇上……”自然,皇上不是他能评判的,墨卿不甘的住了口,气得沉默半晌,终究叹了口气:“罢了!这世道乱了,乱了!”
      “大少爷莫慌,”崔妈妈安慰道,“人常说,狐狸是最能迷惑人的东西,但只要找到克敌的办法,他就无法再施展法术了。”
      “办法?什么办法,红线用过,桃木用过,符咒也用过……”墨卿反驳道,“有一样管用的吗?那沐尘还和容儿在符咒上画画玩儿!”
      “这……这……”崔妈妈见墨卿越说越生气,自然心疼从小看大的孩子,赶忙又安抚道,“办法总是有的,对不对?他终究是个异类,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大少爷您要隐忍啊。”
      墨卿听得崔妈妈这一番话,纵然心中依然愤懑不休,可到底也没了办法——的确,除了隐忍,他还能怎样?
      沐尘长着一副倾国倾城的漂亮容貌,小小年纪就俊美不凡,性格又温顺乖巧,引得王妃和其他姬妾们母性大发,对他温柔呵护;沐尘天性超凡聪明,看过的书过目不忘,如今九王爷那偌大的书房,已经被他看了一大半,天文地理皆是出口成章;沐尘生得体态修长轻盈,端得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学得又快,况且还是个会法术的小妖精,何等灵动潇洒的气质,非寻常人所不能及。
      沐尘是完美的,是无法挑剔的。所以大家都喜欢他。
      而他墨卿算什么?和沐尘一比,他除了有一个“王府世子”的名号,其余的,他什么都不是。

      那边墨卿一个人在自己的宅院内赌气,这边沐尘已经学了一套新剑法,练了半个多时辰,此刻正和九王爷又回到花园,在湖边漫步。
      “澈儿,先前我教你的那套剑法,今日你演给我看,却与我教的不大一样,”九王爷一边背着手与沐尘沿着石板路慢慢走着,一边问道,“你自己又改动了些?”
      “是的,”沐尘说道,“澈儿想了好几日,觉得白鹤展翅那招有些不妥,所以给您演练时,便擅自去掉了——嗯——是否澈儿做错了?”
      九王爷笑了一下,并未回答,继而问:“白鹤展翅那招,你认为有何不妥?”
      沐尘闻言,略思忖了一下,便坦言道:“澈儿觉得,剑法,是杀敌、防身之用,而白鹤展翅以及高山流水等招数,只是舞起来好看,并不实用……所以才……”
      好一个练武的苗子!
      九王爷扭头看着沐尘,眼中多了许多欣喜和慰藉。这套剑法,多少王公贵族都在学习,却很少有人考虑到是否实用,只练了一套花拳绣腿罢了。而沐尘这孩子,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却一眼看透剑法的弊端,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这孩子,不是天才,又是什么?
      “你这孩子,”九王爷依然笑道,故意问,“练剑罢了,怎么还考虑杀敌防身之说呢?”
      沐尘被问的一怔,因为对方是恩人,他并无任何设防,便连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因为您说过,教我剑法,是助您杀敌、扶持正义而用啊。”
      好一个祝他杀敌、扶持正义,看来他九王爷平日里的一字一句,这孩子都是认真的听,并牢记在心的。
      九王爷见沐尘如此回答,默默点了点头,半晌,仿佛是在考沐尘谜题似的,轻描淡写的又问:“那么,澈儿……倘若为父今日要除去一个朝廷的大蛀虫、迫害百姓的污吏,要你去杀敌,你肯……还是不肯呢?”
      杀敌?沐尘眨了眨眼,杀敌不就等同于杀人吗?
      父亲要他去杀人?
      九王爷见沐尘被问得怔住了,意识到方才说的可能不妥,便又详细说道:“澈儿还小,想必不会懂得——为父身在朝廷,而朝廷便是没有硝烟的战场——黎民百姓,便是我的亲人;贪官污吏,便是我的敌人,而我的敌人……若有闪失,为父便会命丧他人之手,输了这场战役。”
      “父亲!”沐尘惊得瞪大了眼睛,手也不由攥成了拳。
      他是个孩子,不懂官场朝廷,但他懂得人情之冷酷。是的,他的生父生母也曾是王室中人,可现在他的家却被敌人毁灭!而那些贪官污吏,父亲的敌人,恩公的敌人……他们也会毁灭他第二个家吗?
      “澈儿不要,澈儿不许他们伤害父亲!”沐尘惊慌道,甚至脸色都因激动而绯红,他紧紧盯着满面慈祥的恩公,继而道,“为了保护父亲,澈儿愿意杀敌!可是……”
      “可是什么?”九王爷问,伸手爱抚着沐尘的秀发,耐心的等孩子把话说完。
      沐尘沉默半晌,抿了抿嘴角,方才说道:“可与其让九王府沾染敌人的鲜血,倒不如让那些坏人们……自相残杀。这样,咱们的王府,咱们的家……才是干干净净的,咱们的家,不该沾坏人的血。”沐尘说道此处,见九王爷没有言语,以为自己说得不明白,便傻乎乎的进一步解释道,“坏人们都是贪婪的,就像咱们去钓鱼一样,如果给他们好吃的鱼饵,他们会为了一个鱼饵而自相残杀……咱们的王府,是尊贵的王室,所以应该干干净净的保持中立,对不对?”
      “对,”九王爷说道,凝视着沐尘这单纯而稚嫩的脸庞,如此纯净的少年,却有不自觉地暗藏着天性里的心机,是这孩子过于早熟,还是狐狸的聪慧心性?而不管怎样,九王爷轻轻拍了拍沐尘的肩膀,送给他一个慈父的赞叹,“澈儿,你真是我的……好孩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匆忙写的,不知有虫没,欢迎捉虫!
    纠结王府的称呼,下人们应该叫“大公子,二公子”对,还是“大少爷,二少爷”对?似乎没有明确界定啊!小狐狸的天真就这样被利用了。。。
    来吧,请摁爪,一下写了4000多字,所以请加收藏、留爪痕来鼓励我!加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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