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侍》青墨居士

2、伪御姐的调戏

　　澈儿怎么也想不到，他的救命恩人，竟是堂堂王室的九王爷。
　　当马车驶入九王府的南角门时，澈儿便惊讶得几乎连眼睛都不会眨了。何等富丽堂皇的九王府，与他小时候记忆里生活过的王爷府，有过之而无不及……何等奢华高雅的九王府，立即勾起了澈儿小时候的所有记忆。
　　那时，他和容儿差不多年纪，也生活在富丽堂皇的王府里，一样的假山青松，一样的青石板路，一样的拱门回廊——他甚至还记得过去王府里的阵阵花香——可光阴似箭，四五年间，他经历了太多太多，失去亲人，变成怪物，被人拐卖，沦为贱奴……澈儿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小少年，却经历了成年人都未必能有的一切生离死别、坎坷艰难。
　　“怎么，”九王爷抱着容儿下了马车，见澈儿仰着头、张着嘴的呆傻模样，便笑问了他一句，“孩子，吓傻了？”
　　澈儿被这么一问，方才回过神来，见九王爷亲自与他说话，想都没想，当即便双膝跪地，又叩了一头：“下奴谢谢恩公，谢谢恩公！”
　　九王爷见澈儿这副激动的模样，又笑了笑，随后也不多言，一边抱着容儿向回廊走去，一边对王管家吩咐道：“让人去给这孩子找个郎中疗伤吧。”
　　王管家领了命，当即便吩咐了下去。这可为难了王府里的下人们，给这长狐狸尾巴的孩子疗伤，这孩子是人是狐还是妖怪？于是，下人们怕这怪孩子伤人，也只得暂把澈儿关在一个较为宽大的铁笼子里，与院子里的大狼狗的笼子并列摆放，并找了个兽医来为澈儿诊治。
　　兽医也没见过这样的孩子，而王府请他来，他又哪里敢怠慢，只得用一些跌打损伤的外敷药，又模棱两可的开了一张压惊安神的方子，好歹才算诊治完毕。
　　送走兽医，一个小厮用给狼狗盛水的碗给澈儿端来了水和干粮，隔着笼子递进去。
　　澈儿看了一眼那脏兮兮的水碗和干裂的小馒头，又胆怯的看了看那好奇的小厮，纵然委屈，也不敢胡乱说话，唯恐遭到更大的羞辱和耻笑，只能顺从的拿起干馒头，小口小口的掰着吃。
　　一旁的大狼狗隔着笼子，歪着脑袋瞅着澈儿，狗尾巴友好的摇来摇去，似乎期望澈儿也摇摇他的狐狸尾巴以作回应。看热闹的小厮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澈儿见状，愈加窘促难堪，可他也全然没有办法，只能蜷缩在笼子里，让尾巴软绵绵的搭在膝头，低垂着眼睑，忍着委屈，默默地啃馒头。
　　这些年来，他虽然已经习惯了被当做畜生对待，可不管内心如何麻木，到底还是个十岁的孩子。锁在笼子里，他还是会条件反射的害怕，这铁栅栏，会让他想起被拐卖的经历，会让他想起被人围观的屈辱，会让他想起忍饥挨饿表演杂技的痛苦——澈儿是个有心病的孩子，从小便有轻微的自闭，如今放入四周封闭的笼内，自然更加深了他内心的不安和焦虑。
　　隔了一会儿，好容易那小厮不再围观澈儿，却不料，容儿竟拿着一挂鞭炮嘻嘻哈哈的拉着另一个少年走了过来。
　　此刻容儿已经换了衣裳、吃了点心，闲着无聊，便拉着九王爷的长子墨卿来看新来的小怪物。
　　墨卿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性情颇为老成持重，此刻被容儿强行拉过来，已经不耐烦的面带愠色——若非九王爷时刻叮嘱不可对小公主不敬，他恐怕早就对这个骄横闹腾的小女孩翻脸了。
　　“哥哥，我告诉你哦，这小怪物可有趣，”容儿一边说，一边把那挂鞭炮塞进笼子里，“只要他害怕，就会露出狐狸的耳朵来。”
　　澈儿看到这挂鞭炮，着实吓了一跳，尽全力向角落里蜷缩。可笼子才多大，哪有空余地方让他躲避，澈儿见容儿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抿了抿嘴，颤声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放炮啊。”容儿说，把鞭炮在笼子口放稳了，扭头向墨卿摊开小手，“哥哥，火捻儿呢？”
　　墨卿眉头一蹙，将火捻儿紧握在手里，警告道：“容儿别闹，笼子这么小，你会炸死他的。”
　　容儿见墨卿拿着火捻儿不给她，眉头一蹙，小嘴嘟起，不耐烦道：“他说害怕时就会露出狐狸耳朵！我要看他的耳朵，你快给我火捻儿！”她说到此处，见墨卿还没有把火捻儿给她，当即愈加生气，复又道，“这小怪物是我要回来的，我想怎样就怎样！不然我就告诉九叔去！”
　　澈儿在旁边听着心惊胆战，不敢想象，这个刁蛮丫头还会出什么损招儿来害他。而他首先得要先逃过鞭炮这一劫的，皮鞭抽打尚且受不了，倘若这鞭炮点了，只怕狐狸耳朵没出来，小命就先没了。
　　想到此处，澈儿已经是又慌又怕，不自觉地，随着轻微的“噗”的一声，两只毛茸茸、白净净的狐狸耳朵就冒了出来。
　　“小……小主子……”澈儿颤声打断了容儿和墨卿的争吵，细瘦的手伸出栅栏，斗胆揪了揪容儿的裤脚，“下奴……下奴的耳朵……有了。”
　　容儿闻声回头，看到澈儿脑顶上的狐狸耳朵，嫣然一笑，蹲下了身子，命令道：“好乖啊，来，让我摸摸。”
　　澈儿见容儿如此态度，哪里敢耽搁，赶忙将头低下，把耳朵凑近笼子，让容儿去摸。只是这一摸不要紧，容儿手下可没有轻重，说是摸摸耳朵，可手指一碰那软绵绵、毛茸茸的绸缎一样的皮毛，当即兴奋不已，不由得捏了一下。
　　这么一捏，有些超乎澈儿的承受能力，忍不住疼得“啊”了一声。
　　“咦？”容儿赶忙松了手，歪着头看澈儿，随后又轻轻帮他揉了揉耳朵尖，问道，“我把你弄疼啦？”
　　“嗯——”澈儿迟疑的应了一声，抬起眼看着容儿，生怕这姑娘情绪失望又要点鞭炮，赶忙忍着耳朵疼，复又道，“小主子别生气，下奴……还……还会别的。”
　　“你还会什么？难道会变戏法不成？”容儿问。
　　澈儿听闻，抿了抿嘴角，低垂了眼睛，一时没有答话。
　　他是最怕在别人跟前变戏法的，人们通常认为那是妖术。曾经他只是变出些火苗取暖，就被人贩打得半死。可此刻，澈儿倒觉得这姑娘比那人贩还要凶残几分，他略想了想，纵然心中害怕，但权衡轻重缓急，也只得点了点头。
　　容儿见他点头，当即高兴地拍手叫好，催他快变。墨卿在一旁本是看着厌烦，此刻也不由得被澈儿所吸引，暂且放下了阴沉的脸色，随容儿一起看着。
　　但见澈儿闭眼略冥想了一会儿，随后指尖便徐徐冒出晶莹白光，又一会儿，便有几只斑斓的蝴蝶凭空出现，飞出笼子，绕着容儿起舞，直把容儿兴奋地手舞足蹈。
　　澈儿见容儿高兴了，也暗自松了口气，偷偷擦了擦满头的冷汗，虚弱的坐在笼子里，狐狸耳朵渐渐又恢复了人样。
　　那几只蝴蝶一直绕着容儿飞舞，容儿高兴地咯咯直笑。殊不知，这一系列的场面，都被在拱门后的九王爷看得清清楚楚。
　　先前，他本想上前替儿子阻止容儿胡闹，可未曾想，还没走出这拱门，竟就看到了澈儿变蝴蝶这一幕。好一个奇特的少年，他先前见这少年行为怯懦、说话都颤声颤气，也不过是个无能的怪物，让容儿买来玩闹一阵罢了。
　　九王爷在一旁看着，心下虽然惊诧不已，倒也颇感欣慰——如此奇特另类的孩子，又如此纯净，想必是个自幼为奴、心地如白纸一张的人。这类孩子，若他救了他、再引导他，谁知他日后又有什么造化呢？
　　他如此想着，便边拍手叫好，边从拱门后走了出来。墨卿见父亲出现，赶忙收敛了那抹孩童心性，又恢复了老成持重的神态；澈儿自然更是惊惧，也立即在狭小的笼内艰难的改为跪拜姿势，俯首叩拜。
　　倒是容儿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微微屈膝敷衍了一下，随后便拉住九王爷的手，兴奋的说道：“九叔你看，这怪物会变戏法，这蝴蝶都是他变的！”
　　“我看到了，好一场漂亮的蝴蝶戏法。”九王爷笑眯眯的对容儿答道，随后略沉了沉脸色，转而对身边的侍从吩咐道，“你们糊涂，一个孩子怎能放在兽笼里？还不快让这孩子出来。”
　　澈儿原以为被关入笼内是王爷的授意，如今听闻这番话，方才明白王爷竟还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孩子，丝毫没有将他认作怪物，原来是他先前错想的王爷——如此一来，澈儿内心更加是感激澎湃，刚刚被放出笼子，便手脚并用的爬出来，并不起身，又一次的叩头拜谢不止。
　　“你这孩子……”九王爷见澈儿这般感恩的模样，含笑的摇了摇头，向前一步，躬身亲自将澈儿扶了起来，近在咫尺的打量起这个少年——这个澈儿，不过十岁的光景，就已出落得俊美不凡，皮肤白皙如雪，无瑕如玉，修眉宛如墨画，俊目清澈如水，端得一副超凡脱俗的美丽——如此奇异少年，落入他家，是否可谓天意？
　　“澈儿，”九王爷和蔼的问道，“除此昵称，你可还有别的名字？”
　　“下奴——”澈儿张口，心下迟疑了片刻，想到自己曾经混乱的家庭背景，想到曾经历过两位父亲一样的人，想到自己这几年被抛弃的辗转生命，便暗自摈弃了生父所取的名字，随即答道：“下奴姓白，叫沐尘。”
　　容儿在一旁听了，不由一笑：“嘻，原来你这怪物还有名字，倒蛮好听哦。”
　　“容儿，不得如此无礼。”九王爷闻言，当即回头对容儿教训道，“日后这便是你的白哥哥，你是妹妹，自当尊重他，怎能如此奚落人家？”他说罢此话，随后又向身边侍从吩咐道：“命人将乐梅轩收拾妥了，从即日起，这位白公子便入住王府，挑几个勤快能干的下人伺候他。”
　　墨卿在一旁听得脑袋直发懵，怎么就在只言片语的功夫，这锁在兽笼里的半人半妖就成为了入住王府的白公子？爹到底在想什么？如此安排，是为了哄那容儿开心么？这么一来，又将他这嫡出的长公子置于何等境地！
　　然而，不管墨卿如何震惊，九王爷心中却也有了一番长远的打算。收留这等奇特的孩子，假以时日好好调、教，待日后，又何愁他九王爷的江山霸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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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容儿的刁蛮与生俱来，这么小就想到用鞭炮恐吓人，果然不是好玩意儿
小狐狸的冤家就这样诞生了！
来吧，继续加收，摁爪，小狐狸伸出耳朵让大家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