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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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斜楼上五更钟。
这是一句写在薛涛纸上的七绝，写的人用的是一手小篆东昌字。——雷媚从梳妆奁里取出这根贴金步摇，旋开顶上的珠花，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拿出了这张卷在一起的薛涛纸。她当然认识这是谁的笔迹，因为写这句子的人就是送她步摇的人。无论是薛涛纸，还是一支金步摇，神通侯府一向都不缺这些东西。方应看对女人也总是很大度的。
“月斜楼上五更钟……月斜……”她皱着眉念了一遍，心思一动便推开窗去看天上的明月。心里掐算着前日满月，昨日到今日应该是月亏。有亏盈的月向来不会是在天幕正中，至于这月斜楼上，那轮婵娟下对着的可不是平日里供达官贵人上去观景的高台。
正巧五更的梆子打响，街上巡夜的人没精打采拖着长腔念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之类的嗑儿。
雷媚左右一衡量，便起身换了件夜行的缁衣，系紧了手脚的袖口裤腿，一个鹞子翻身就上了屋顶。直冲着高台去了。夜风拍打在她尚有一个红肿指印的右颊，越发刺的伤口被冰块敷着似的麻木，她忍不住停下脚步用手指细细抚摸脸上的指痕，却又借着月光看见自己右手中指兼无名指的指甲上，中间均有一道裂痕，是方才挣扎过狠弄出来的。
她站在月下，对着手上的脸上的伤痕，再想到衣服下各种伤不提，那痛楚何止十指连心。也许十指上的痛都不及她现在心上的酸楚。于是泪水便落下，她抬手狠狠拭了脸上的泪，猫腰迎着月色继续往前走。
瞭望台本来就是梯形建筑，最上面的空地也不会有多大。雷媚窜到最高层的时候就看见那巴掌大的地方已经被一个同样穿缁衣的男人靠坐着占全了。干脆一个倒挂金钟，雷媚双腿勾上顶梁，将身子放柔，直接倒掉着出现在那缁衣男人面前，道：“嘿，空子还是相家？（外行人还是内行人）”
那男人喘了几口气，虚弱道：“想啥来啥，是攒儿亮的相家。（总算等到你了，是明白事理的内行人）”
雷媚听他把这切口对上，遂放下心来，身子轻灵的跟只猫一样落在这男人身边。复又道：“这怎么还挂花了？”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拔他将台穴上的骨针。男人一把手挥开雷媚的动作，道：“不能拔，无情这一针下的是好地方，我两条经脉交织在这里，稍有不慎下半辈子就瘫了。”雷媚嗤笑一声反手点了他几处大穴，先止了血。然后扶起他道：“下一步计划是什么？”那人道：“罗睡觉如何了？”雷媚沉默半晌道：“你放心，他现在绝对没力气来关心我在干什么。”
这穿缁衣的男人忽然扭头去看雷媚的脸，月光下他的眼神可以称之为高深莫测。然后他道：“你看，你都已经废了这么大功夫了，就应该杀了他是不是？”又忽然没了先前那种虚弱的感觉，反而先站起来拽起雷媚，遥指了神通侯府的方向道：“我现在陪你过去，杀了他之后，去马厩里牵两匹马出来，我们用侯爷的手谕出城，到沈州和顾惜朝会合。”
戚少商中毒病倒。无情决定离开六扇门。——追命简直想不出比这还遭的事情。
卧房里诸葛先生正替戚少商把脉，追命在旁边榻上靠着喝酒。偶尔听诸葛先生吩咐抓几片沉香木片扔进香炉。没有人说话，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没有人心情好。追命晃荡着酒壶看诸葛先生起身在书案前写下了一张药方子，才开口说话：“世叔，大师兄的事……”诸葛先生看他一眼，端详着手里的宣纸，道：“他已经不能保持冷静。作为北方总捕，不能保持冷静一件很危险的事。”
“可是……大师兄又能去哪里……”
“追命，当初铁手接替戚楼主重建连云寨的时候，我说希望他能想明白。如今无情要走，我也依旧只能是这句话。”他放下手中的药方，没有走过来，只隔着书案远远瞧着追命，脸色有些灰败。“你们几人敬我，叫我一声世叔。可真要走的时候，我又拦得住谁？我也能只希望他想得通再回来，让他出去散散心，总比留在这里，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要好的多。”
追命不再说话。他已经没有话说。这种时候，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他只能问，“戚兄中的毒，还有的解么？”
“有。”诸葛先生长叹了一声，不再去提先前的话题。他招手让追命过来，把方子递给他。追命本以为定是些奇珍药材，正在思量，却没想到这哪里是奇珍，这白纸黑字所写的，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是见所未见的神话！——那上面写着：西域月氏国贡返魂香三枚。大如燕卵，黑如桑椹。——反魂香！昔年汉皇因为李夫人之死痛不欲生，想起西域来使曾经有贡三枚反魂香，据说香气闻数百里，死尸在地，闻气乃活。于是命人前去仓库取出，不想许是陈年积灰太久，功效不如以前，并不能使这位李夫人起死回生。后来种种便没有记载，反魂香下落不明，只在东方朔所著的《海内十洲记》有寥寥数笔提及，此后再无音信。
诸葛先生道：“我说的这返魂香，自然并不是东方朔所说的‘燃此香，病者闻之即起，死未三日者，薰之即活’的东西。但的确是从西域传过来的配药。虽然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去腐生肌的奇效确实无药可敌。戚楼主中的毒太复杂，唯有返魂香能救他一命。”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