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了个咪2》黎佳

7、你可以把我当成猫

　　三毛趴在毛毛鼠背上：“哥哥为甚么还不来跟我们玩？”

　　二毛眨眼：“媳妇也没有来看我们。”

　　大毛舔爪子说：“哥哥不在家，媳妇来了我会害怕。”

　　二毛：“我觉得媳妇就很好，上次还给我挠肚皮。”

　　三毛围着毛毛鼠转圈：“可是媳妇只会替哥哥生小猫，不给我们生。”

　　大毛说：“因为媳妇是哥哥的媳妇，不是我们的媳妇。”

　　毛毛鼠：“……”
　　毛毛鼠其实什么也没想，它只是个玩具。

　　拖油瓶们窝在壁炉边叽里咕噜，周棠小心翼翼抱着一堆泛黄的书回家。岳鹏迎了上来：“小周哥回来了？”

　　他把书交给岳鹏，让他收好，随口问：“嗯。有谁来过？”

　　“龙哥在楼上等您。”岳鹏抱住书，给站在那儿不知道干什么的两个女孩使眼色，“好一阵子了。”

　　周棠有些讶异，推开女孩递过来的水杯说声谢谢，直接上了楼。岳鹏跟着他。

　　“正云，你在吗？”
　　周棠敲了敲书房的门，打开，立即被里面冒出来的烟呛得后退了好几步。

　　等他挥开烟雾，看清了里面的情景，不由怒气冲冲：“你们干什么！”

　　他的桌子被搬开，电脑和缆线被乱七八糟放在地毯上。龙正云叼着烟，手握鼠标，盘腿坐在电脑屏幕前，全神贯注。外接键盘上还盘踞着一只小虎猫，四爪踩着按键，随着节奏噼里啪啦跳舞。

　　他们在玩游戏，一个角色，合作。

　　周棠目瞪口呆，看着屏幕中的歹徒被一枪爆了头，GAME OVER！
　　龙正云嘴角一勾，伸出手和得意洋洋的路小猫击了个掌，喵！

　　周棠捂住鼻子咳个不停，被这哥俩气得差点吐血：“龙二！把烟给我掐了！”

　　龙正云回过头看他一眼，把嘴里的烟拿出来摁灭：“你先去歇会，晚上跟我出去吃。”说着低下头问猫，“闷坏了吧？”

　　路小猫无奈摇头，挥爪做叹息状，抚额做惆怅状，蜷成一团留个孤寂的背影做往事不堪回首状——自从不能说人话，它把肢体语言练习得炉火纯青。

　　周棠几乎气急败坏地冲进来，不顾路小猫嗷唔嗷唔惨叫，揪起它的尾巴就走。临出门时恶狠狠地警告龙正云：“给我收拾干净！”龙正云耸耸肩，扭头又给自己点了根烟，看着莫名其妙被丢在门口的岳鹏，问：“来一局？”

　　岳鹏摇头。

　　于是龙正云从地上爬起来，也走了出去，顺便拍了拍岳鹏的背：“叫人收拾收拾。”

　　岳鹏可怜巴巴的：“……怎么回事啊？”

　　“他知道你是谁了？”周棠捏住猫耳朵，柔情万千问。

　　路小猫知道今天要吃不了兜着走，态度十分配合，连连点头。

　　“他怎么知道的？你告诉他了？”周棠继续问，语气越来越温柔。

　　路小猫耳朵要被揪掉了，痛苦地摇头又点头。

　　周棠的眼睛眯了起来，里面像有一汪清水：“哦。”他柔声说，“你昨天才叫我不要告诉别人，今天就自己供出去了？”

　　他眯眼的时候有一种别样的风情，路小猫傻傻点头。被狠命蹂躏的同时回忆自己做人的威风。他娘的那时候周小棠哪会这样跟自己说话！他只要眼睛眯一眯，早就被按倒了这样这样然后那样那样接着又这样那样唔唔……

　　“想什么呢？”周棠不耐烦地在它脸上扇了扇，把它从幻想中叫醒，“尾巴怎么直抽啊？”

　　连想都不让想，还叫不叫人活了！路小猫感觉很憋屈，它想起已经好几天没有这样那样，媳妇就在那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它喵的自己却有心无力！又没个酒喝没根烟抽，想不起来还好点，想起来了真是浑身难受——喵了个咪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出于各种原因，它并不想告诉龙二自己变成猫。而且它特别不想告诉别人自己是只猫——太他妈的丢人了！但是龙正云不仅眼毒，手更黑。他进门当时就叫了声远东，自己还他妈顺口答应了——这家伙都已经捏住自己脖子了，它要是不抓紧解释一下为啥一只叫远东的猫会在周棠的书房里看视频，他能立即把自己解决掉以除后患。

　　周棠不了解姓龙的，路远东可相当清楚自己这拜把子兄弟的手段。他会在周棠回来前彻底毁尸灭迹，三只拖油瓶肯定也不会留，再顺便弄几十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猫来赔礼……龙老二向来是先下手为强，到时候你能说神马？你神马都说不出来。喵的白死。

　　“你怎么让他相信的？”周棠把头仰在浴池边，一边泡澡一边问。跑了一天，他快累死了。

　　路小猫蹲在旁边，压根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只是湿哒哒流着口水看他修长的脖颈和锁骨，目光跟着他的手指一路往下。最后忍不住咪嗷一声，张开四肢扑下水，想来个亲密接触。

　　它忘记了自己是只猫，还忘了就算做人的时候是冬泳健将，变了猫也是学不会游泳的。于是它狼狈地扑腾半天，又喝了一肚子洗澡水。最后快不行了才被笑得前俯后仰的周棠捞了出来。咕噜咕噜，吐出一点，咕噜咕噜，又吐出点。

　　周棠曲起腿，让它趴在膝盖上，一边按它的肚子，还在笑：“眼馋吧，接着馋，看得见吃不着，活该。”

　　路小猫被折腾得魂飞魄散，烘干毛后乖乖蹲在躺椅上，等周棠慢条斯理穿衣服。外头龙正云已经在敲门：“棠棠？”

　　周棠应道：“就好。”

　　于是他披上外套，抱起路小猫走出去。

　　富豪大酒店听起来很俗，却是江北最好的酒店之一。最最好的地方在于，它是崔老三私人开的。

　　龙正云毫不客气，虽然只有两个人，他还是在生意最红火的时段直接要了最好的包厢，并且指名了最漂亮最聪明的服务员。

　　等他把菜单送到路小猫眼皮底下，问它想要吃什么时，周棠不动声色把菜单抽走：“它吃奶。”

　　路小猫空欢喜一场，沮丧地蹲在那儿用爪子钩桌布。

　　周棠叫人拿酸奶来，再拿个碟子。他喝了一口酸奶尝尝味道，接着仔细地倒了一碟子，端到它嘴边：“吃吧。”

　　路小猫用力扭过头，老子不喝奶！老子他娘的要吃肉！

　　周棠哦了声说：“不饿吗？”就把酸奶端走了。路小猫的表情跟遭了雷劈一样。

　　“让它吃点干的吧。”龙正云看不下去，劝周棠，“比前几天都瘦了。”

　　周棠耐心地解释：“这么点大的猫，牙还没长好，干的它嚼不动。”

　　路小猫滚在桌上，把桌布抓成一条一条，悲愤不已。

　　龙正云：“……”

　　龙正云咳了两声，对还等在一边的服务员说：“跟之前一样。”赶紧把人都打发出去。

　　路小猫发泄完毕，还带着三分怒气地趴在龙正云肩头，看周棠开电脑。

　　“我听说了一件事。”

　　周棠把路小猫放到键盘上，开始讲那个盗墓故事。他的故事没能讲完，包厢的门被踹开，穿着一身黑的崔三优哉游哉走了进来。

　　他笑眯眯地打招呼：“呦，他们说龙二带了个少爷来，我当是谁，原来是棠棠。”

　　周棠眉尖一挑，笑眯眯地回应：“什么少爷能比得上崔三少爷，生意如何？”

　　路小猫无奈地看向龙正云，于是龙二示意崔三坐下来：“别废话了，有事商量。”

　　崔三晃到桌子边，不坐：“什么事儿要这么大地方？你们尽败我生意呢。”

　　龙正云道：“好事。”

　　崔三摊开手：“好事也不行。文叔上周就定了席，这就要到了。你就是天大的事，也得先给我腾个地方出来。”

　　龙正云：“给他们换个地方，问问隔壁有没有空桌。”

　　崔三：“开玩笑，要说你去说，我可不敢得罪那个老东西。”

　　周棠一直在听，这时问：“文叔？”

　　崔三冷冷道：“道上的，你不认识。”

　　龙正云在他腰里拍了一把，向周棠解释：“文裕亨，一般叫九爷。他们那挂专发死人财，跟我们不同道，平时不怎么往来。”

　　死人财？周棠的脸上露出疑惑，他毕竟没跟真的和这些人打过交道，对一些特殊称谓不是很熟。

　　崔三不耐烦地说：“刨人祖坟倒腾古董……就是盗墓的。”

　　周棠恍然大悟地点了头，伸手去摸快把自己塞进电脑的路小猫。小猫乖巧地用鼻子蹭了蹭他的手心，喵~

　　周棠迅速关掉已经登录色情网页的电脑，看在还有别人的份上，忍住一巴掌将这混账猫抽死的欲望。喵，我不是故意的，是页面自己跳出来的！我只是不小心点了一下喵！路小猫看他的脸色，试图辩解。说第二句的时候它就发觉说了也没用，没人听得懂。

　　不过叫声引得崔三弯下腰，仔细端详它：“这就是远东啊，挺精神嘛。”说着兴致勃勃地替它搔搔下巴。路小猫被他搔得很舒服，仰起头咪呜了几声。

　　周棠忽然就想起乔娜的那句，“人人都说我跟远东有一腿”……人人都跟这混蛋有一腿……终于忍不住在路小猫的尾巴上掐了一把。路小猫顿时炸毛，几个蹦跶到了龙正云那边。

　　“古董？”周棠忽然想到关键，“文九手里有古董往来？他懂这行吗？”

　　崔三瞥了他一眼，趴在椅背上问：“怎么着？想插手这一票？看在你男人的份上，劝你别乱玩。”

　　猛虎帮的创始人路猛曾经定下过三不碰的规矩，第一不碰毒品，第二不碰古董，第三不碰不情愿的女人，违反这三条禁令的严惩。路猛是个很实在的男人，他说不碰的意思，就是碰都不能碰。他定下的规矩，连路远东也不能随意改动。

　　周棠自知其实无计可施，他虽然不算帮派中人，买卖几件古董不至于被砍手砍脚。可他总不能一个人跑去倒腾文物，或者倒腾不出文物时干脆直接奔去盗墓吧——他连墓在哪儿都不知道。但是又不甘心，毕竟现实在这里，那个老头说的话有几分可信，他还借了一大堆古书回来研究。所谓借尸还魂，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试一试。

　　路远东活得没心没肺，不代表他就能安心过日子。一只猫能活多久，一只被附身的猫又能活多久，他是半点把握没有。不过有件事情他很确定——至少得在他死了之后路远东才能痛快去死。否则就算把这只猫大卸八块，把大脑拿出来放进冰箱，他也要留一个念想。说不定以后科技就发达了，可以起死回生呢。

　　路小猫看他怔怔发呆，觉得即可爱又可怜，舔了舔他的手指头以作安慰。它并不知道小情人已经动了主意，想把自己解剖留作纪念。

　　更不幸的是，还有一件它从没想过的事也发生了。

　　文九爷带着客人已经来到酒店门口，崔三就快把龙家的祖宗都问候光了，龙正云才开口说那好罢，借你的休息室用用。

　　休息室在上一层楼。周棠带着路小猫，有些恍惚地路过走廊，来到电梯口，他还在琢磨还魂珠。路小猫今天一天没出门，感到骨头都散了。这一路撒欢，蹦跶得很开心，差点撞上电梯门。

　　电梯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唐装的老头率先走了出来，拄着根式样古朴的拐杖。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个胖子，胖子怀里抱着一只十分神气、圆头圆脑的小狗。

　　那只狗好奇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然后忽然沉闷地呜了一声，从胖子怀里窜了出来，向正搂住周棠腿蹭来蹭去表示走累了要抱抱要摸摸要亲亲要喝奶的路小猫猛扑过去。

　　路小猫拔腿窜逃的刹那，周棠终于看清楚，这个突然冲出来，毫不留情从自己鞋面上英勇踩过的东西，是一只身体健康，个性凶悍的，小藏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