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了个咪2》黎佳

6、我真的是猫

　　大毛问：“哥哥，你媳妇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吃饭？”

　　路小猫喝饱肚子，用爪子洗脸：“他喝酸奶反胃。”

　　二毛接着问：“哥哥，你媳妇为什么总欺负你？”

　　路小猫：“……打是情骂是俏。”

　　三毛紧跟着又问：“哥哥，那你媳妇什么时候给你生小猫咪？”

　　路小猫：“……”

　　路小猫感觉压力很大，它把还在七嘴八舌的拖油瓶们赶回窝里睡觉——周棠以一贯的细心体贴给三只猫崽分别取了名字，又准备了漂亮舒适的青蛙床垫，窝边还有一堆式样新颖的老鼠玩具。路小猫没事的时候都忍不住去玩那只戴蝴蝶结涂口红会自己动的毛毛鼠，然后被周棠逮住猛抽——就因为它不小心爬到毛毛鼠身上了——对此路老大十分不理解，就算自己是只猫，他也没必要吃一只电动老鼠的醋吧。

　　自打变了猫，周小棠曾经的水般温柔都化成天边的浮云，剩下的就只有当年围追堵截它时的心狠手辣。他对待岳鹏他们甚至三只小猫都是春天般的温暖，唯有对它是秋风扫落叶般无情。抽，打，掐，拽，拧，踩，碾。怎么能弄死它怎么来，路小猫成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你残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你才无情你才残酷你才无理取闹！

　　张妈走了，拖油瓶们睡了，周棠和干妈妹妹还没回，小弟们守在门外不进来。路小猫痴痴捧着脑袋瓜儿，蜷缩在沙发角落里看电视剧，看了会儿觉得里面那些女人脑子都进水，至于男人、男人根本就是神经病——遥控器早先被它捣坏了，换不了台，现在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它都快郁闷死了。

　　半梦半醒间，有人把它抱起来。然后它听到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咦，电视怎么开着，我走的时候关了呀！”

　　周棠摸着它的头说：“哦，我又开了。”

　　路西西脱下外套递给跟进来的小弟，说：“小棠哥哥，明天再去城北看看，我记得那里原先也有个占星师。”

　　“怎么看琼瑶。”路北北拿起遥控器捣弄，“我们都出去两三年了，人家还在嘛？哎遥控器上怎么全是洞？什么戳的？”

　　周棠淡定地接过遥控器：“是我不小心。”

　　路西西路北北：“……”

　　周棠接着说：“没看好猫。”

　　两个姑娘松了口气。

　　周棠询问完两位小姑子，确定她们不要吃夜宵也不会再出去后，叫她们去洗澡睡觉。然后吩咐拿着外套的小弟说，这两天太忙没注意，你记着跟阿鹏说，明天找几个可靠的女佣来照顾小姐。

　　说完也抱着小猫上楼，放水替它洗澡。因为开始关心宠物饲养法，路小猫的洗澡次数从一天三次直降为三天一次——这不是猫的习惯，但已经是周棠的极限了，他实在不能忍受一个满地乱滚毫无自觉的脏东西每天晚上都吭哧吭哧爬进自己的被窝——而且出门从来不穿鞋不说，回家还不肯洗脚。要不是这只脏兮兮的毛团子是路远东，他铁定在它第一天想往床上爬的时候就直接拿拖鞋把它给抽死了。

　　水温正好，路小猫躺在周棠的臂弯里悠闲得颠呀颠，水从它肚子上漫过，在它身下哗啦啦散开。等周棠的手指带着丝凉意挠上它的白肚皮，路小猫对他仅剩的那一点点不满也随之烟消云散了。它舒服得呼噜呼噜，心想还是媳妇疼我，看他把两只小母夜叉照顾得多好啊，连三只拖油瓶都管~~~

　　“我把你的尸体弄回来了。”周棠一边给它擦猫咪香波，一边说，“葬礼办不成，正南很不高兴。”

　　路小猫抬起爪子挥了挥：别管他。

　　“娜娜姐那边该怎么说。”周棠又把它搓成一个大大的泡沫球，团在小鸭子水盆里滚了玩，“还有正云那边，要不然直接告诉他们吧？”

　　路小猫被他团得七荤八素，滚得晕头转向，沉吟了半天，才又挥了挥爪子否定。公告说老子变成猫？鬼才信呢。你不怕被人当神经病，我怕。

　　而且现在情况不明，要说，也得等找到合适的机会说。

　　周棠唔了声，替它冲泡沫，说：“我给你准备个结实点的电脑吧，练练打字，以后好说话。别老玩遥控器，家里都没可用的了。”

　　路小猫快睡着了，迷迷糊糊点头表示可以考虑。

　　周棠万万没想到，这个只是顺口一提的建议成了所有麻烦的开端。并且不止是他一个人的麻烦。

　　龙正云并不经常来江北路101号的这栋公寓。绝大部分时间，路远东和他的亲信都待在帮派总部，望海大厦处理事务。就算闲了，也大多是呼朋唤友去固定的酒吧饭店夜总会消遣。这些场合，周棠从不出席。

　　路远东爱热闹。他有很多兄弟，也有很多豪华别墅，时常随便找一栋就玩个几天几夜，有时候弟兄们兴致上来自己跑去砸了门开party，甚至都不用告诉他。只有这一间，他从不带人来，哪怕这里离大厦最近，最方便，还有最体贴最大方的主人。

　　龙正云有时会想，他是不是不愿意自己人跟周棠多接触，或许是不愿意周棠跟自己这样的人多接触？

　　不管怎么样，他都死了。龙正云推开门。

　　几个漂亮女孩红了脸，有些惊慌地往后躲了躲。岳鹏从姑娘堆里探出头，欣喜地说：“龙哥！”

　　龙正云点点头，看着这群长发大眼尖下巴好像流水线上下来的妹妹，一时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

　　“哦，挑几个给西西北北用。”岳鹏叫女孩们都坐下，自己走出来，“这里全是男的，不方便。”

　　龙正云明白了，他仔细看了一圈，笑道：“我都不知道你好这口，全一个模子出来啊。”

　　岳鹏脸红了：“没有的事，我觉得这样的看起来舒服……周先生不喜欢花里胡哨的。”

　　“人呢。”龙正云不跟他啰嗦，直接问。

　　岳鹏说：“带两位大小姐出去还没回来，龙哥有事？”

　　“娜姐呢？”

　　一直负责这事儿的小弟赶紧凑上来答话：“乔老大去会朋友了，这几天一直没回。”

　　龙正云：“……”

　　岳鹏低声在他耳边说：“盯着呢。萧明朗的七侠五义新来了一个弟弟，混血儿，娜姐很喜欢。”

　　龙正云略一点头：“姓萧的聪明啊，我们就没有？”

　　岳鹏：“……老大当初不待见。说我们有漂亮妹子就行了，弄一群小白脸瞎恶心。”

　　龙正云冷冰冰啧了声：“他怎么就不恶心崔老三了。”

　　这句话岳鹏自然不能接。

　　龙正云边上楼边说：“行了，金五那家美丽时光归你，好好整整，弄个牛郎店。管他小白脸小黑脸，女人的钱也是钱，有钱就要赚。”

　　岳鹏看他上楼，稍微怔了一下，又回过头去挑女孩——小弟说周棠走的时候叮嘱过谁也不准上二楼，然而龙哥不是普通人，应该不在这条禁令范围内吧。

　　不管在不在禁令范围内，龙正云已经走到了书房，他原本只是路过，忽然听到里面传来隐约的爆炸声。

　　他顿了一顿，推开门。

　　书房的格局变了，比之前他来的时候多了一张桌子。

　　桌子上摆着一只奶黄色的笔记本电脑。

　　笔记本电脑开着。

　　键盘前蹲着一只小虎猫，比巴掌大不了多少。

　　那只猫侧过脸，瞄了他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看回屏幕。

　　屏幕上似乎是一个游戏教学视频，噼里啪啦直爆白光。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那只猫看他的眼神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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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周棠坐在椅子上，很有耐心：“您真的知道吧？”他连说话都轻声细语，似乎怕把面前的人吓坏。

　　平心而论周棠一点都不吓人，你甚至可以说他长得很讨人喜欢。然而他身后站着的西装革履墨镜男却是实打实用来吓人的。

　　面黄肌瘦的猥琐老头瑟缩了半天，才结结巴巴说：“呃，呃，我、听说过。”

　　周棠的双手交握放在桌上，饶有兴趣地用目光示意他，接着说。他在路西西的带领下找到了城北那位传说中的占星师，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看上去很普通，然而她看到周棠的第一句话是：这不是天上的事，不归我管。

　　周棠至少是愣了一下才走进去的，那个看起来特别像骗子的占星师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继续讲：和星星无关，这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她神秘地压低声音，指了指脚下，你要问的，是地下的事。

　　于是他把路西西留下来讨论爱情和星座，自己根据她提供的地址，来到隔了两条街的另一个算命老头处。

　　那老头很上道，一见着他背后的保镖就说二十块钱一次，可以打八五折。周棠觉得十分有趣，告诉他只要算得准，八十五倍价也行。

　　没想到老头听完就直打哆嗦，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聊了不到半分钟，周棠就笑眯眯地问：“您和推荐我来的占星师是什么关系？”

　　老头抖了半天，才憋出：“她是我相好的……她、她觉得很好骗的货色就送……不不不不不是货色……”

　　周棠的睫毛抖了抖，他转头问保镖：“我看起来很好骗？”

　　保镖们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上，那是齐刷刷摇头。

　　周棠把手搁到下巴上，唔了半声，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这时那个老头却说：“别！别！别把我搅进混凝土！你身上阴气很重，你有麻烦了！”

　　周棠挑起眉看他：“还有别的说法吗？”保镖中有人走了上来，要拖走老头。

　　被□□抓住胳膊的老头歇斯底里满地打滚：“死人缠着你！你养了动物，你养了……养了猫，猫的阴气重，你被死人缠住不放。他阴魂不散，不肯走对不对？”

　　周棠：“你认识我？”

　　老头哭哭啼啼流鼻涕：“俺有眼不识泰山，刚才没看出您是周先生。”

　　“认识我啊，那就没办法了，是个人都知道我养了猫。”
　　周棠说着，摇了摇头，保镖们立刻把老头从桌子后边拖了出来。周棠待人接物十分谦逊有礼，然而说到脾性，远不如路远东来得大度，所以谁也不知道他要怎么处置这个把他当货色的老头。

　　“你养猫是因为那只猫身上附着鬼魂。”大难临头，老头腿也不哆嗦了胳膊也不抖了，“你印堂发黑，嘴唇发白，脸色青灰，双目无神，这都是被鬼缠上的征兆！”

　　周棠听了深吸一口气，没等他开口，保镖就集体主动说：“他放屁，您状态好得很。”

　　“你在烦恼这是怎么回事！”老头被往外拖，边被拖边咆哮：“一只被附身的猫活不了多久！你的猫平时吃很多对不对？体温比一般的猫要低不少是吧？猫死了魂也死了，我知道怎么借尸还魂啊小周少爷！”

　　“等一下。”周棠抬手阻止他们继续拖老头，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您真的知道吧？”

　　老头啜泣着连连点头，跟保镖借了张纸擤鼻涕，然后给他讲了一个毫不出彩的盗墓故事。其中好几次，有一个喜好网络阅读的保镖都不得不打断他说：“编歪了嘿，这是鬼吹灯/盗墓笔记/茅山后裔/鬼律师/考古笔记……的内容……”

　　周棠没看过这些小说，听得津津有味，要不是家里还有只专门闯祸的猫，他都想就在这里听下去不走了。

　　“你是说。”在一大段毫无逻辑毫无连贯性毫无意义甚至连主角的名字都变来变去的片段之间，周棠牢牢抓住了老头想要表达的重点，“拿到了那颗珠子，那个盗墓贼就立即断了气？”

　　“唉，是啊。”

　　周棠皱眉接着问：“可是原本含着珠子的尸体却坐起来了？还想跟他们说话？”

　　“是啊。”老头说。

　　“什么意思？”

　　老头解释：“那颗珠，据史料记载，名字就叫还魂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