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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十五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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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的生日一过,迹部便面临着准备两件头等大事。
一是全国大赛,冰帝在关东地区赛上输给青学,自己又险些输给手冢,当然心有不甘。其中还有忍足和向日搭挡竟输给了青学的一个临时组合,简直不可思议。
二是升学高中。不过这一点之所以排在第二,是因为对于他来说,按平时的成绩,加之其担任学生会长的二年的出色表现,保送冰帝高中部毫无问题。
于是他决定把更多的精力投入网球,但是,岳人、宍户、凤、日吉几人却明显的力不从心,叫苦不迭。那些抱怨声忍足听在耳里,却不能给他们求情。
胜利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忍足完全清楚在心。所以,他更不能无视他的要强和自尊,阻拦他前进的步子。
他明白。
那个人虽然坚强,但真说不准能不能经受得住两次失败。
所以当那天裁判宣布了“One game end,Echizen。seven to six。”的时候,他的心已凉掉大半截。想着之后迹部清醒,得知自己以这种姿态丢掉了比赛,自己要如何去安慰他。
以至于那时冲上场去的,竟然是泷而不是他。
迹部好不容易挣扎着从黑暗中睡醒的第一眼,就看见泷屈膝半脆在自己和龙马之间,冰帝网球部的正选都围在身边。而龙马手中的剃刀伸向泷的头发。
大概猜到了什么的迹部觉得一点小小的失望,他的眼睛不经意地看向忍足,愣了一下,蓦然收回,紧接着伸手握住那把剃刀,抬嘴笑了笑。
“你们以为本大爷的美貌会因此而毁掉么?嗯啊?”
他抬起手毫不犹豫地从最外的发梢推上剃刀,细碎而柔软的发从耳边擦过,轻盈地落下,肩上,额边一阵微微的搔痒。他的心紧了紧,随即强忍住那一阵泪水和晕眩。迹部景吾,剪个头发,何必这么委屈懊恼。
他抬眼向忍足看去,似乎是下意识的想寻求一些支持,可他万分没有想到,忍足一脸漠然,连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心急和飘乎。
他张了张嘴,说,迹部,原来你早就注意到了。
他的手指突然紧了一下,连呼吸也提不上来。闭上眼睛强作笑容,可是他自己也觉得笑得惨淡不堪,剃刀在手中颤动,刚好掩饰了他打颤的手,最后,他甩一甩碎发,讲了最后几句算是鼓励后辈的话,调头便走。
众人为他的镇静所折服之际,忍足却悄悄跟了上去。
果然,转过众人看不到的角度,迹部身子忽地一侧,顺着矮墙慢慢滑下,仿若突然失去了支撑一样,半点力气也使不上。
感觉到有人跟了来,迹部也来不及多想,稍稍一松劲,整个人都瘫了,再也站不起身,手臂、腰腹、腿脚全都因为过分脱力之后而剧烈疼痛,稍一用力,整个身体如要炸开一样。不管他再怎么想要起身站正,他的身体早已叛变。
这时,一双手扶住了他,借着手臂的支撑站正,迹部看到忍足的苦笑,原本一张稚气的脸上,多了几分成熟和几分性感,关西腔也渐渐变了味道,却仍是温婉懒散的语调。
“小景,我陪你一会儿吧……”
他伸了伸手臂,痛的咧了一下嘴,双目闭紧,便不再试图挣扎,头发刚刚剪短,耳边鬓边空空的,让人无法平静下来。
他要带着这败者的标志参加部活,参加学生会议,参加各种活动,这是他从未有过的耻辱。他不想走,现在他每多到一个地方,便会多一帮人知道他是败者。
那个从来高高在上的迹部景吾输得一败涂地。
神思慢慢开始模糊,他感觉有一双手拥住自己,一瞬间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温柔起来,发上有一只手轻轻摩擦,顺着他的肩膀滑下,轻轻抚上后背,一下,两下,三下……他完全沉眠过去之前,听到了忍足在耳边轻喃。
声音断断续续,他完全听不清是什么,却没来由的觉得,那是自己最想听见的话,他想牢牢去记忆的话,他努力要保持清醒,努力要分辩出那些结连成线的音节,却什么也听不见。
只能在那片温暖中深陷下去。
两天之后,迹部休息了差不多,便回到学校上课,早自习刚一下课,就见忍足从隔壁班跑来,关切地问,小景,痛吗?声音不大,却有很多人都能听见,而且说得不明不白,便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歧义。
皱了眉,不好发作,只得摇了摇了头,说,切,一场网球赛脱力而己,又不是什么大事。话一出口,旁边便传来了一阵失望的叹气声,他不悦地挑眼横扫过去,感觉到杀气的同学们登时全逃难般的冲出教室。
一瞬间,原本人声鼎沸的教室成了一座空穴。
忍足笑了起来,道,小景的火气还真大,一边还不怕死地伸手揉了揉迹部的短发。小景,放学一起去玩吧。
迹部顿了顿说,好,晚上一起吃饭么。问句却不是疑问的语气。
当然啊,小景请客。
吃饭的时候,忍足异常沉默,迹部依照平时一样优雅地进餐,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天他们一起肩并肩,顺着旧街道散步,像往常一样说笑着。
可是迹部却一直觉得,忍足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他理所当然的让忍足牵着手,理所当然地说,不管怎么样,本大仰仍旧完美无缺。
坐在理发店中修饰被自己剃得参差错落的头发,听见忍足调侃道,对对,小景什么样,我都照样喜欢,他话出口,便倏然一愣,坐在一边陷入深思。
迹部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忍足说送他回家,便也没有多说什么,还是理所当然地牵起他的手走开。
一直到达了迹部的别墅,迹部挣了挣手,说,本大爷到了。
忍足放开,又迅速地拉住他,两个人在路灯下停住,昏沉的光线有些恍惚,他笑了笑:“小景,我是说真的,喜欢。”
迹部猛地甩开忍足的手:“够了忍足侑士,你说够了。本大爷很感激……唔……”
话音未落,后半句话已被生生地堵了回去。待迹部反应过来,却见忍足的脸已经近在咫尺。唇上湿润微凉,渐渐地从轻触变为缠绵,到后来,迹部也不知自己怎么了。
莫名其妙地被忍足控制住。
脑怒地开始向后挣了几下,一脱开,便猛地一个招式,直捣忍足的胸口,逼得他退开两步,一把揪住他的衬衫衣领。
“本大爷可不是你忍足侑士的玩物!”
“小景你听我……”
迹部毫不留情地猛得一拳上去,打掉了忍足的平光镜,适时地松手,忍足向后坐了下去。不待他坐住,抬脚便踢,直冲正脸,忍足急忙抬手挡住了这一脚,迹部伸手拽住他的衣领,想拎他起身,可身体还没恢复完全,脚步一个不稳,眼见要摔倒,忍足只好顺着他的力气又站起身。“咚”的一下,迹部第二拳不偏不倚地打中忍足的脸颊,忍足勉强后退几步,镇定下来,抓住迹部的两只手,阻止他下一拳挥出。
“小景,对不起,听我说……”
话未说完,就被迹部挣开,后退两步,脊背触到了冰凉的路灯杆,刹时清醒,表情随之平缓渐而转为冷漠。
“真是疯了……”
他伸手抚了抚右眼下的泪痣,嘴唇微张的喘息着,待气息回复稳定,便睁开眼,目光凌厉。
“滚。本大爷再也不想再看见你”。
语毕,他自己转身走回家去,脚步急促凌乱,怎么看都有点狼狈的意味。回到卧室,门一上锁,便似再也忍不住一样,向地毯猛揍上一拳。
呆了一会,手指因为打忍足的两下开始隐隐发痛时,迹部惊讶地起身。
我有下这么重的手?他抬起手,漂亮的双目中流露出一丝惊诧和慌乱,对了,本大爷说再也不要见他了……这么说的,为什么……发火……
他抬头看向窗外,层层的窗帘后面的世界就像是一个梦,如此美好。
梦醒了,却不想再睡去。因为它并不真实,更不愿再去细思。
关上灯,顺着窗帘一旁的缝隙正好看见刚才那个路灯下,忍足还呆呆的站在那儿。他就一直在这边看着,看他墨蓝色的半长发,隐隐的轮廓。
凌晨,忍足像忽然回过神了一样,抬手看看手表,转身离开。
迹部却没有移动脚步,一直站在帘后,直到太阳升起很高,仍是不知疲倦。
那个距离并不遥远,可是谁也不愿踏出一步。可忍足不知道,迹部站在暗处,其实比他守望的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