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Chapter 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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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用了一晚上，伦敦就变成了一个银色的世界，红色砖墙的建筑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所有大街小巷都成了一派银装素裹的样子。整个城市干净、通透，像是北欧神话中的冰雪之城。
这一场大雪，冲淡了多日来笼罩着伦敦恐怖的气氛。
商店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放起了圣诞歌曲，很快就会有穿着红衣服、花白胡子的老人从各个角落里走出来，或许乘着雪橇，如果幸运一点，可能还会看到高大的麋鹿。
等大本钟敲过十二下，新年到来的时候，欢乐将充满这个城市。
沿街的楼梯上布满积雪，我慢慢踩上去，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身后有小孩子的欢呼声，再没有什么能比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雪能让孩子们更高兴的事了。
“您是说……找到了，在237号病房，上二楼以后向右拐。”
护士好心的为我指点方向。
当我透过玻璃窗看到病房中静静地躺在那里的老人时，他眼神迷惘的看着窗外的一切，不知此刻是在回忆还是在想别的什么，他的经历无疑是十分丰富的。而我的心十分平静，再也没有曾经看到他时的恐惧。
我打开门，他向我扭过头，看到是我他显得有些惊讶。
“我没想到你还会来看我，瑟尔。”
“现在我已经不叫瑟尔了，您叫我林默会更好一点。”我轻轻在他身边坐下。
他微微闭了闭眼，这名字一定让他想到了什么。
“林默……和你母亲的名字很像。”
妈妈的名字是林姝，我用了她的姓，而这个默字是我在一本字典上看到的，沉默，不出声。
“你恨我吗？”
长时间的停顿之后，我听到他问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当初我回到伦敦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报复，小时候的那些事，那些毒打，这辈子我想都会刻在我心里，再加上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杰西卡的遭遇，这一切都是我眼前这个躺在病床上的老人一手造成的，他是我所有不幸的源头，我没有理由不报复他。
可是现在他就这么垂垂老矣的躺在我面前，花白的头发和胡子在我面前清晰的过分，那曾经刚强有力的手掌现在变得虚弱无力，仿佛一张纸也拿不起来了。我突然提不起力气去恨他了，那些报复的念头变得可有可无起来。
等不来我的答案，他继续缓慢的说下去。
“瑟尔，过去的那些事情，我很抱歉……”
他依然叫着我原本的名字，我也没打算去纠正。
“虽然你不是我的孩子，但是你的母亲，是我一生最爱的女人……”
那个历经多年依旧整齐洁净的屋子，我想，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没有人会闲到为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保持她生前所拥有的一切的。
但是，他爱我的母亲，却恨我。
“您的最爱包括毒打这个女人的孩子，是吗？”我忍不住讽刺的开口，说完的一瞬间，看到他愧疚自责的眼神时我很快就后悔了。
他的苍老活灵活现的在我眼前显现着，我这句话我想一定伤害了他，瞬间他看起来更加疲惫、无力了。
“瑟尔，对不起……”
这迟来的道歉并没有让我感到什么报复的快感，反而让我心里感到更加沉重，其实，在他承认他一直爱着我母亲的那一瞬间，那些恨仿佛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人们不会因为爱去恨，却会因为爱去原谅恨。
“如果能再来一遍，我不会那样对你，我爱了她那么多年，直到她死去，但我心里明白，她不爱我，她爱的只有一个人，就是你的父亲……”
“我的父亲是谁？”不由的心脏紧缩起来，这次回伦敦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就是找我的亲生父亲。
很快我就失望了，他摇摇头，动作缓慢而僵硬。
“我不知道，姝嫁给我的时候是怀着孕的，她从来没有提过那个男人的名字，我也不想去问。直到她死去，她也没有对我说过关于那个男人的任何一点事。”
“对不起，瑟尔，我嫉妒那个男人嫉妒的要发狂，姝什么都没有给我留下，可是她却给那个男人留下了一个孩子。我把你当成他来报复，每次我打你时，我都想象着自己在惩罚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可你又那么像你的母亲，当你愤怒的看着我，我都感到是姝在对我生气。我真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你，所以我才把你送进福克伍德，想让你离我远一点，这样对我们都好……”
就让他这样以为好了，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在福克伍德所遇到的一切，我不想让他更加自责。
我在心里暗暗地说着。
“是我的乖张、怪癖让整个家都不宁静起来，我杀了人，杰西卡离开了我，埃里克……唉，这一切都是上帝给我的惩罚吗。”
“父亲，您不应该杀那些无辜的人，您的那些仇恨不应该发泄到他们的身上。”
他的眼神因为我的那声父亲而亮了一瞬间，很快又因为我后面的话暗淡下去。
“瑟尔，你不明白，很多事情……唉……应该让我这种快死的人来承担……”
“您的杀戮还需要像他人解释吗，这些罪恶只要做过了，就一定要原原本本的承担下去。”我想我的话一定说重了，可是我真的无法忍受他话里的逃避，为自己开脱罪行的意味。
他看着我像是想说什么，不过马上他叹了口气之后眼神又望向窗外的漫天飞雪。
“你说得对，只要做过的罪恶，都应该原原本本的承担。”
我等了很久，彼此都没有什么可以再说的，我站起来准备离开，当我打开房门的一刹那，他从背后叫住了我。
“瑟尔，你父亲的名字叫爱德华。”
我浑身一震，转过头，“你怎么知道？她不是从没提过这些吗？”
“你母亲在梦话中告诉我的。”他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像是在拒绝这个世界想给他的交谈。
我轻轻合上门，把他的呼吸和我从前的回忆一并关在这间病房里。
我以为这就是结束了，可是过了几天以后才发现一个一直被我忽视的问题。
维郎妮卡的死。
她的死亡在众多的案件中独树一帜。
父亲不会不明不白的杀死一个吸血鬼，根本就没有这样做的必要，而且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和维郎妮卡看上去就像两行平行线，没有任何交点。
难道杀死维郎妮卡的凶手另有其人？
可是这么明显的问题为什么没有人注意到，好像大家都已经接受了这自然而然的真相，而其中微小的细节根本不值一提。
我整理着乱作一团的衣物，一声脆响吸引了我，我低头，一颗银色的戒指在我脚下咕噜噜的打着转，上面纹路精致的H分外显眼。
查尔斯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看到莱恩拿着一个巨大的圣诞彩球穿过走廊，他倒是对即将要到来的圣诞节表现的兴趣高昂、乐此不疲。
我叫住他，把手中的戒指递给他看，他陌生的表情在开口之前就让我失望了。
“没见过，你从哪弄来的？”
“没什么，我在屋子里捡到的，可能是谁不留意掉的吧，我再问问其他人。”
在大家都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我真的不想打破这难得的平静。
“对了，莱恩。”我突然想到有一件事，我早该注意到的，可是一直没有问。
“什么？”
“维郎妮卡不是伊莎贝拉的家庭教师吗，她教什么？”
“让我想想……”莱恩一副努力回忆的表情，突然打了个响指。
“我想起来了，塔罗，维郎妮卡是血族的塔罗大师，伊莎贝拉现在学的应该也差不多了，要是用空你可以找她给你算算命。”
我握紧了手里的戒指，这些看来都和凶杀案没什么联系。
父亲枯树皮般褶皱的皮肤出现在我面前。
难道真的是他杀的维郎妮卡？
我想这问题还是由他亲自来回答比较合适。
虽然他杀了那么多人，但也没必要为他人承担罪行。
我走进病房的时候，看到一个身形削瘦的金发男子正伏在父亲床边，好像在对他低语着什么。
那个正处于人生暮年的老者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只是单纯的累了，表情很安宁。
“埃里克？”我有些惊异的叫出金发男子的名字。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抬起头，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没想到埃里克也回来看父亲，不过和我不同，血浓于水的父子之情是我这辈子都体会不到的了。
“埃里克。”我又试着叫了叫他，声音很轻，如果他和父亲都睡着了，我可不希望把他们吵醒。
他顿了顿，慢慢的坐起来，回过头。
看看清他脸的一瞬间，我的表情全僵死在了脸上，整个冬季的严寒瞬间包围着我。
埃里克蓝色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一层血红，他冲我露出两颗尖利的獠牙，上面还沾着温热的鲜血，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边缓缓滑下，他意犹未尽般的深处舌头贪婪的舔着嘴角。
我马上看向父亲，他的脖子上沾满了鲜血，两个细小的洞口在他的大动脉上突兀的出现，那里还在源源不断地流淌着鲜红的血液。
“这味道好极了，弟弟，你要来点吗？”
埃里克身体前倾，对我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他猩红嗜血的眼睛放出琉璃般的光彩。
我退后一步。
我哥哥，埃里克，他已经不是人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Chapter 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