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蓝天白云》白五爷的衫子

59、第五十八章 月夜下

　　洛家庄的一处小院里，阳光明媚，照得青竹投在青石方板的地上，形成了一幅水墨画。展昭坐在石凳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地上那一幅画，已看得入神。
　　他在等人，等白玉堂。展昭手中虽虚握着茶杯，但他的对面放着的却是一坛美酒。
　　白玉堂走进小院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展南侠幽闲地看着地上的竹影品着清茶。
　　“哟，展大人挺闲的啊！”白玉堂阴阳怪气儿地说道，一边便朝着展昭走了过去，修长的腿一跨便于石桌另一边的石凳上坐了下去，接着一手支桌面，一手毫不客气地拿了桌上放着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
　　展昭侧头看着白玉堂，嘴角便弯出了一个漂亮的笑。他想，如果他此后的人生，眼前的人每天都这样伴在他身旁，那该有多好。他想为他温一壶酒，无论冷暖……
　　“玉堂。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白玉堂舔了舔唇上沾到的酒，桃花眸斜眼着展昭，道：“怎么？你想陪我去啊？你能离开吗？”白玉堂满眼里都是不信。
　　展昭却淡淡笑道：“在包大人身边也已两年了，前些日里听包大人说圣上有意让包大人任枢密副使。”
　　枢密副使，那就是一个牵致武官、朝中军事方面的一个职位啊。
　　白玉堂一撇嘴，道：“太祖自己武功高强夺了皇位，居然害怕别人学他，朝庭轻视武将太过，早晚……”
　　展昭笑着立马打断了白玉堂的话：“玉堂！这话可不能乱说！”
　　白玉堂扭头一边，道：“说错了吗？瞧这做的什么事！人家造反都造他家门口了，他都不敢出兵，只暗里让一八贤王陪着你四品护卫来是个什么事！左右两边都不是自己人是吧？！”
　　展昭知道白玉堂说的没错，但有一点白玉堂想错了，赵家皇帝是不敢出兵，但不是怕，而是只差一个理由，毕竟是自己叔叔，攻打自己叔叔总得有一个全天下信服的理由，他做的，是要以仁义示天下。
　　不过不管怎样也不管他展昭的事，展昭道：“玉堂还没有回答展昭第一个问题。”
　　白玉堂想了想，道：“白爷爷走遍大江南北，哪里没有去过，到时是你这猫儿怕是连大宋境内都没出过吧？”
　　展昭只笑着看向白玉堂：“玉堂，莫忘了，展昭比玉堂痴长几岁，见识总是要多些的。”
　　白玉堂一瞪眼：“你！”
　　白玉堂被展昭比了下去，心里虽不大高兴，但他也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你怎么忽然想到要辞官离去？”
　　展昭敛目沉吟了些才道：“昨夜忽然便想到了……”
　　白玉堂道：“昨夜……李律？他们……”
　　展昭道：“玉堂是早知道那李律与余知文两人的关系的吧？”
　　白玉堂点头，继而认真问展昭：“你想好了？此事过后离开庙堂……”
　　展昭点头：“玉堂既然去过大江南北，不如我们再旧地重游吧。”
　　白玉堂却看向天际，蓝天白云间清澈如镜，嘴里说道：“谁跟你旧地重游……其实爷还有个地方没去，一个人不敢去……”
　　展昭看向白玉堂，居然还有这人不敢去的地方，于是问道：“哪里？”
　　白玉堂认真而慎重地转眼看向展昭，道：“那里要坐船去，在大海外面，我四哥去过……说那里有很多奇怪的鱼，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模样像个小孩子在说自己心爱的玩具，白玉堂拿起酒杯假装喝起来。
　　展昭暗自看在眼里，无心说破。

　　城门。
　　城外驻军见城门一开便准备进去，却被没接到上面命令的守门兵们挡在了外面，双方说着都是在朝为官的，希望各让一步，也没有完全撕破脸。
　　但襄阳王这边其实目的也不在此刻进城，他们本就是想阻卢方等人进城。
　　“王爷抓的要犯在此，快去抓！”一首领模样的人忽然叫了声，所有人便看向了城墙下的一群正准备进城的人。
　　城门兵将一见襄阳军这边乱了，便又忙下令关了城门，卢方等人又被关在了城门外，眼见前路不通，后有辽军上千，徐庆骂道：“他奶奶的！”
　　卢方毕竟是大哥，见徐庆他们慌了便忙急中生智带着人往城墙较低的另一方拼杀而去，但毕竟几人虽武功高强也难敌几千人啊。
　　韩彰道：“难道今日就死在这里？”
　　“哈哈哈……哪里能啊，卢庄主、柳庄主、韩二爷、徐三爷。”
　　众人闻声抬头，原来是花蝴蝶花冲和蒋四爷蒋平。
　　徐庆忽见二人出现在头顶，不由哈哈大笑，骂了句：“他奶奶的。”
　　城墙上蒋平对花冲道：“你拉着绳子，我下去一个个把他们接上来，劳烦了。”
　　花冲道：“哪有什么劳烦，花冲受师命来接几位大侠的，倒是蒋爷您身上还带着伤却来相助。”
　　蒋平笑道：“早好了，一点小伤而已，可别在我大哥面前提起……”说着已把绳子往腰间一系，一头花冲拿着便往城下跳了下去了。
　　卢方号钻天鼠，他倒是自己能上去不用蒋平，于是蒋平便先带了韩彰上去，下面襄阳王士兵都围了过来，徐庆与柳青在下面都受了伤。
　　蒋平再下来时，准备带徐庆上去，徐庆挥刀避开了，对蒋平吼道：“我皮粗肉厚，先救柳青上去，他看起来撑不住了。”
　　蒋平看了柳青那边一眼，却又飞快转了回来，对徐庆道：“三哥，快吧，我等会儿再下来救他！”
　　徐庆挥刀杀了几名近身的士兵，道：“你就只救了哥几个，传出去江湖人怎么说……”
　　蒋平却是不待徐庆啰嗦完，一把抓了这粗汉子把人带上了城墙上，脚一点城墙把徐三爷给扔了上去。上面花冲见城墙下围攻的人渐多，手里一顿愣了下，却听下面蒋平嘶吼一声：“花冲，放绳子！”
　　蒋平把柳青拦腰一抱，上面花冲、卢方几人合力拉了绳子一起，两人险险避开了围攻过来的士兵们安全上了城墙。
　　几人算是虚惊一场，只徐庆与柳青受了轻伤，尤其柳青又重些，但都无碍，江湖上跑的都不当回事，只是……
　　卢方老脸有些发红，这蒋平刚刚做事也太欠考虑了，自家兄弟为什么不留在最后救呢？！他们与柳青也算邻居这往后还有什么脸往来。三鼠一时都觉有点对不住柳青，只蒋平没感觉，对众人道：“这就回洛家庄吧，五弟在那里。”
　　几人便只好离了城墙往洛家庄去了。
　　蒋平走在人后，见众人离得远了，便对走在最后的柳青道：“你没事吧？”
　　柳青摇摇头，不说话。
　　过了会儿，蒋平又说道：“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下面……我会陪你……”
　　柳青便眉头一皱，紧走了几步，把蒋平扔在了身后。
　　蒋平看着柳青背影轻轻一笑，不再上面去打扰那人。

　　众英雄齐聚洛家庄，又听说南武林众好汉明日亦到，虽时势紧张也不由高兴。
　　苦云大师道：“此虽江湖中人得力，但毕竟是官家之事，当今那里若不派兵，后果也是一样的。”
　　众人的好心情被苦云大师打了下去，徐庆口比众人都快：“皇帝老子干嘛不派兵？八贤王不是来了么？”
　　苦云大师道：“八贤王来了，可他手里并没有大宋的一兵一卒，也不过安个人心罢了。”
　　徐庆急得抓头，道：“他奶奶的！他不派兵来，爷打个鸟啊！是他叔叔要打他，自家关门打去。”
　　卢方瞪了徐庆一眼：“老三，坐下。”
　　于是五大三粗的徐三爷扭扭屁股不情不愿坐了下来。
　　白玉堂此时笑道：“三哥说得没错，皇帝不急……咳……那个皇帝不是胆小吧？”
　　展昭看着白玉堂，只觉他的一言一行都让他的心满满地。
　　苦云大师道：“倒不是胆小，他是在找个由头，可以正大光明的除了襄阳王的由头。”
　　徐庆从座椅上跳了起来，指着门外道：“这都撒尿撒到家门口了……”
　　卢方道：“老三！”
　　徐庆见卢方面色难看，显是不同意自己说法的，于是对刚刚帮他说了话的玉堂道：“是吧，五弟？”
　　白玉堂正在想刚刚苦云大师的话，忽听徐庆叫他，便抬头看了过去，道：“……嗯。”
　　徐庆于是乐了。
　　“大家都累了，大哥也才刚到，天色也不早了，还是早早休息吧。”白玉堂忽然起身对众人道。
　　苦云大师于是点点头众人便散了。

　　月夜下。
　　“我去县衙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
　　白玉堂抬眼看了展昭一眼，又低下头去弄腰带，随口道：“余知文死前留了话给李律，昨夜我见李律那样也没有当时就说……”
　　展昭看着白玉堂穿好了衣服，皱眉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白玉堂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头，笑眯眯对展昭道：“三更！”说完转身便准备出门，不想手却被展昭拉住了。
　　“怎么？有事吗？”
　　展昭低头抚了抚白衫上的一处皱褶，亲了白玉堂一下：“没什么，去吧。”
　　白玉堂踏出门外，纵身上了屋顶，月下回头看了展昭一眼，便没入夜色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