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执华年共绣锦》猫一只

8、贤王

　　乌雅家先祖原就是大清朝的开国功臣之一。且因乌雅家擅文，自太宗到仁宗竟曾出过三位殿阁大学士，与财势宏大的钮钴禄家，征战沙场的赫舍里家，并称大清三大世家。而现下的乌雅家家主乌雅阔托尔更时任总管内务府大臣，深得天和帝喜爱。
　　乌雅家家主乌雅阔托尔之女梅雪，乌雅家的嫡系小姐，若非当年，因她年龄尚小不足以婚配。而当时玄熙钟情的又是乌雅家的三房庶家大小姐乌雅汐雪，乌雅家为了保全方才同意了此门亲事，只是未曾想，到结果却还是将这乌雅梅雪给送进了贤王府。
　　“连乌雅家的大小姐都用上了，看来这乌雅家的胃口倒还真的不小，怎么，他们是怕汐雪这庶家小姐不能为他们所用么？” 看着玄熙的苦笑，天绝方才想起，这事竟也因乌雅汐雪而起。
　　玄熙略带无奈的笑了笑“当日我出征在外，谁曾想这乌雅家竟借口汐雪身子骨单薄，恐无法顾全王府大局而将梅雪送了进来，这一住便是近一年”
　　“那汐雪呢，真就未曾有过什么想法？”于天绝看来，梅雪这事不论结果如何，汐雪的态度对于玄熙，是极重要的，可此时汐雪竟似无事一般，使得天绝不免有些愤然。这乌雅汐雪，若说与老八无情倒真的不像，他们夫妻二人的情事，天绝是件件看在眼中，记在心中，虽有艳羡，却更多的是祝福，若在这皇城之内如玄熙与汐雪般从新婚到如今，六年时光恩爱非常又岂是易事。
　　“汐雪又能如何，她……”玄熙开口欲为汐雪辩驳，却叫天绝罢手给打断了，于天绝来看，玄熙对汐雪情深意重，处处均是偏袒，那这话题也便没什么继续的必要“旁也不过是你的家事，于我这外人解释什么”
　　天绝话中的意味，玄熙不是不明。只是玄熙也知道，自己的解释在天绝看来，仅仅只是为了汐雪的开脱，既是如此，这话题真就不提也罢。
　　玄熙温顺的笑着，只是眼眸却悄悄地低垂了些，“今日刚回来京城，怎么就想到来我这，若是让皇阿玛知晓了，又该怪罪了”
　　“这不，皇上赏赐的府邸尚不能用，我想着，这天色也不早了，就在你这挪个铺位，咱兄弟挤兑挤兑也就是了”天绝略带调笑的说道。
　　“七哥说笑了，要不我这就让府上下人给七哥准备个厢房”玄熙笑着，正想起身，却让天绝阻了，重又靠在了塌上。
　　“与你玩笑而已，若说来，你这府上可比不得我那潋湫别园，满园春色娇羞可人，我何苦该你这挤兑”天绝笑着解释道“这不是记挂你的伤势，得了那乌蛊金蚕便给你送了来”
　　“七哥真就拿到了么？”玄熙低垂下的眸子抬起，眼中不无讶意。“这乌蛊金蚕如此难得……”
　　“于我看来，这世上没有不成的买卖，端只看你付不付得出这个价码而已”天绝笑着，打量着眼前的玄熙，三个月未见，玄熙此刻的脸色却是让人担忧，苍白的几竟毫无血色的脸庞比之以往消瘦不少，即便是曾经神采奕奕的双目，此刻也染上了倦意。
　　“莫非七哥真的答应了淳喜……”玄熙惊讶的看着天绝，用一生的幸福来换取这份药，对于天绝来说，真的无所谓么？
　　“哈哈哈，你也知，我本无心人，这从天边来的美色我怎可能不要，若认真说来，这淳喜的姿色，比之我潋湫别园内的佳丽，可一点不输啊，何况，当时在南疆时，我便已垂涎了淳喜的美色”天绝朗笑道“何况，若能加上圣上亲笔御批的南人治南，想那白族土司如何能不答应”
　　“看来七哥这天和朝第一风流人的风流艳史上，定然是要书上这么一笔了，那老八可得预先恭喜七哥抱得美人归了呢”玄熙发自真心的笑着“若如此算来，七哥也可算得双喜临门了呢”
　　“哦，这双喜临门，我倒是不明了，还请老八你指点指点”天绝舒展了下双手，懒洋洋的也依靠到了塌边，放松道
　　“抱得美人归此其一，得胜归来，荣封荣郡王，此其二”玄熙笑着，忽又似想起什么一般，轻轻叹了口气“只是听得冷大说，七哥让最后一批伤员安排的信件交由了哲博大人，若如此，圣上难免会知晓……”
　　“圣上，是早已知晓了得，当庭不提便是无事，你又担心什么”天绝安慰道
　　“我只怕君心难测，即便此时不提，可谁又能保得了以后……”玄熙的担心不无道理，自来君心难测，此刻，天绝是得胜归来的有功之臣，可若是哪日犯了错，谁又能知晓以后真能就万年不失？
　　“你不妨看看这东西，再说”天绝自怀中取出一物，玄熙打开一看，赫然见到竟是那份冷大交于哲博的书信，其上人名去处详细刊载，看了此物，玄熙便就更加不明白，天绝意欲何为。“捆龙林一战，虽死伤较重，可皇上眼中却早已看出了两篮旗的精锐与战力，若我不事先安排，由着圣上处理，只怕便就削弱了你我两蓝旗的实力，可若全权由我安排，免不得让圣上忧心，可这份名单，玄熙你可看明白了？”
　　“七哥的意思是……”玄熙仔细看了看名单内容，心下也渐渐其了狐疑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天绝的唇角边泛着诱人的笑意，可玄熙分明看到那笑是绝未曾到了眼内
　　“七哥，这可是八十七个为了我们出生入死的兄弟，这……”玄熙忽然觉得眼前的天绝，竟然陌生起来，这还是那个潇洒的嘲笑自己是千古第一情圣的七哥么，这还是那个沙场上为了自己挡剑雨斩荆棘的七哥么，曾几何时，竟变得如此狠心。
　　“老八，这事，你就不要管了”天绝将手轻轻按在玄熙肩头，淡然却坚定的声音，让人无法忽视“老八，你只需记得，你的仇，这阵亡了的一千三百名兄弟的仇，天绝穷其一生也不会不报”
　　“七哥……”玄熙话到嘴边，却终是未曾吐出，罢了，天绝从来都是如此，可转又叹了口气道“七哥，若真如此，也还请你记得，这八十七个兄弟，也是你我两蓝旗的人”
　　“玄熙，你放心，这八十七位兄弟，我又怎可能真的不去顾及”天绝笑着安慰，只是却未曾将余下的半句话说出：只是这八十七个棋子，是生是死，是荣耀满门，还是株连九族，只怕全看他们自己如何与命抗争了。
　　看着玄熙笑着点头，天绝早已看出了玄熙此刻早已是强打精神与自己详谈，心下自是知道不能在做打扰，安顿玄熙睡下后，吹熄了桌上烛火，看着玄熙平静的面容，天绝轻轻带上了门窗。
　　待得走出房外，门外早已是灯火阑珊，有几个院子竟已灭了烛火，天绝笑着向东边的侧门走去。按律制，亲王府邸的前殿与后院间必有三进门和花园，停轿厅便在此处，可因是临时起意，天绝的车马却未停在停轿厅，而是停在了后院东墙的便门边。
　　玄熙爱梅，因此不论东殿还是西殿都种植了大片梅林。而整座贤王府又以东墙边的雪梅林尤显茂盛。天绝在梅林间匆匆行走，却见眼前现出一个暗色人影，因光线的原因看不真切，待到走的近了，方才发现，赫然竟是—杜青衫。
　　“青山先生怎会在此？”天绝挑眉，言辞中却暗含了责怪之意。
　　“下官在此恭候七爷多时”杜青衫微微躬身，语气依然恭谨，却少了方才在东院时的惶恐。略显平庸的脸上却挂着淡定自若的笑容，自信洒脱到也别有神韵。
　　“杜青衫，别号青山先生，六岁起师从前朝神医华子良，至十八岁时已于江南一带略富盛名，于天和朝十七年考入太医院为医博士，同年因医治和硕睿亲王有功，升任院判，彼时恰是二十二岁，此后却毫无建树，虽恪守本分却无少时风采，不知本王说得可对”天绝看了眼眼前的男子，详细地叙述让杜青衫微微一笑。
　　“下官相信，在下官提出为八爷症治的时候，七爷就已经将在下的底子摸清”杜青衫毫不避讳的承认了天绝提起的过往。
　　“你在此等我，是想要什么封赏？”天绝不由得笑了，这世上之人谁不是待价而沽，若眼前之人能救得了玄熙，那么不论是什么封赏，只要自己给得起必不会吝啬。
　　“太医院的俸禄已够在下用，在下在此等候七爷，只为了提请七爷一句话”杜青衫对于天绝的问话不气反笑的回答。
　　“哦，这更深露重的，倒不知是什么话劳驾先生在此等候”面前之人竟能如此淡然的回答自己略带诋损之意的话语，不卑不亢，不由得让天绝也正经起来，收起了戏弄的心态正色道。
　　“霸王钩美人吻，明日朝颜可安在？七爷，即便气味再想象，也终有被看出的一天”杜青衫轻轻的叹了口气，吟诗一般的念出的这句话，却让天绝不由得心惊。手已经握上了腰间的软剑，可头脑却清醒的知道，眼前的人在玄熙尚未解毒前不能杀。
　　杜青衫看着天绝的动作，依然一派无害的笑着“先师临终时嘱咐青衫，若遇呈文后人，必得助之”隐约记得，那年的冬天，恩师已然雪白的头发在唇角猩红的血珠下泛起的浅浅光芒，记得恩师临终时喃喃，呈文兄，良禽择木而粞，子良从未曾怪过，从未曾……
　　听着杜青衫的描述，天绝微微松开了握着剑的手，声音却还透着怀疑“原来如此，只是不知先生可有凭证”
　　月光下，杜青衫掏出怀中的一方物件，打开一层略显老旧的棉帛，只见其中，是半块玉珏，这东西，天绝曾在外祖父的遗物内见过半块，此刻见了，方才放下戒心。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七爷，青衫愚拙，恩师技艺未能得全，只怕七爷这……” 杜青衫方才沉浸在恩师的回忆中，使得此刻语气少了些淡定，多了些担忧
　　天绝自是知道杜青衫言下之意，反倒安慰道“天绝也知霸王钩美人吻，只可惜，当日既然已经选了这么做，到也没有什么，只是反倒让先生挂心了”
　　“青衫此刻也无旁的方法，匆忙赶制了此物，虽对七爷无什么帮助，但此物却能掩盖七爷身上的气味，还请七爷收下”杜青衫将玉珏重新放入怀中，又拿了一个小小的香囊一般的物件，将其慎重的放到了天绝手中。
　　天绝接过后，细细看了一眼，将其收入怀中，向杜青衫道了声多谢，转身离去。杜青衫看着天绝离去的背影，略到黯然的笑了。霸王钩美人吻，明日朝颜可安在？勾吻、朝颜、美人罂，究竟需要多残忍，才会将这些至毒之物用于己身啊，七爷。

作者有话说

　　更新完毕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