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执华年共绣锦》猫一只

7、解药

　　天绝终究赶在了宫门落下的前一刻出了宫，出得右侧门，便见怜我已在一旁候着，身旁伴着的，正是三年未见的冷大。
　　“爷，冷大给爷请安”冷大远远见了天绝便就要下跪请安，被一旁眼尖手快的怜我给阻了。虽是出身高贵的皇子龙孙，可若无旁人在场，天绝对这类的请安阵仗，是能免则免的。
　　“三年未见，冷大你倒是壮实不少”天绝含笑看着眼前魁梧高大的男子，接着道“只是这耿直的性子，真真一点未变”
　　“承爷的夸奖”冷大抱拳笑道。
　　这摸样使得一旁的怜我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开来，暗暗啐了口“呆子”。转而又见天绝眉眼间的疲态，正色道“主爷，车马已经安置好了”
　　天绝看着怜我身后不远处的车马，淡淡一笑，这丫头想得倒是仔细，若是今日里由着冷大安排，此刻等着自己的应是爱马孓尼才是。径自上了马车，却见马车内的各项安置都透着舒逸二字。见了怜我跟着进来，天绝到也不忌讳的显现了旁人难得窥见的疲累之态，将身子整个靠向了软垫背上。
　　车马在内城外的古道上慢慢的晃悠着，仿若闲庭散步一般。怜我看着眼前的男子，轻声道：“圣上赏下的崇文门外的大院子，我去看过了，尚有些地方须得归整了，方能用，今日主爷是想去城东的潋湫别院，还是……”
　　未等怜我将话说完，天绝淡淡的声音缓缓响起，“小月牙儿，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备上了么”未曾张开眼，轻得仿佛听不见的声音自男子唇间溢出，好似事不关己，可隐约却能听见话语间的关切。
　　“主爷的命令，怜我岂会忘，天山雪莲已让青山先生提炼入药早前已送去了八爷府上，”怜我垂目恭敬的回答，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玉质器皿“这乌蛊金蚕，怜我也已经用了最适合的器皿供养”，主爷对何人都未曾如对八爷般如此上心，怜我自是知晓，八爷的事，是万不能有一丝玩笑的。
　　“即是如此，便改道吧”男子轻阖了下首，轻声道，只这言语中却透着让人无法漠视的坚持。
　　“爷，都这个时候了……”怜我想要劝阻，却在见到眼前男子半阖上的眼眸时，静了声。右手抵额，微阖着眼，男子的指尖在膝上轻叩，一下一下，却又仿佛扣在了怜我的心上一般。眼前的男子从来都是个有些偏执的人，若然是定下了，只怕轻易不会变改，何况，是为了他。
　　看着怜我轻声对车夫吩咐着让车马调头往贤王府而去，天绝笑了笑，真是个乖觉的丫头。
　　车马来到贤王府时，已近酉时三刻，隐约人家灯火。天绝跃下马车，未经通报便从偏门直直往前堂而去。看门的门人见是天绝，便也不阻不拦，似乎对此早已是司空见惯一般。
　　整个贤王府布局严谨规整，主次分明，进得贤王居住的东路落雪殿，尚未进门便听得贤王福晋乌雅汐雪的声音柔柔的响起，话语间可见关切深情。“先生，八爷的身子骨近来又多有反复，如此可如何是好，若是……”
　　“福晋尽可安心，臣下已收到了七爷的快报，说是已得了那乌蛊金蚕”略显低沉的男子声音响起，大约便是稍前时候哲博提及的院判杜青衫。“今日七爷已经奉诏进京，臣下想来，这两日，福晋不妨以八爷的名义为七爷洗尘，如此，倒也方便七爷来王府送药才好”
　　“哈哈哈，有劳先生记挂了，本王旁也不是循礼之人，这不，就不请自来了”天绝推门而入，笑着看向厅内的人。
　　贤王玄熙素来与天绝交好，故而贤王府上上下下对于天绝均十分熟悉，听得天绝推门而入的声音，贤王嫡福晋乌雅汐雪早已起身相迎“七爷……”
　　“小雪，近来可好”天绝笑着看向起身相迎的乌雅汐雪“小雪近来又消瘦了不少”
　　“还不是……”乌雅汐雪略有些苦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如今七爷您可回来了，我便也安心些许。”
　　“小雪尽管安心，老八的身子骨向来健朗，我想着过不了多久，便又是生龙活虎一般”天绝安慰着，转而又看向了汐雪下手旁的男子道“想来这位便是青山先生了”
　　“下臣杜青衫给七爷请安”眼前的男子大约二十五六的年纪，太医院素喜论资排辈莫怪从未听得此子声名，此番若非贤王得此伤症无有其他人敢来为贤王政治，只怕断也轮不上眼前之人前来，不过若认真论来，此人倒是尚且有几分能耐。
　　“杜太医勉礼”天绝笑着摆手，“不知此物可就是那乌蛊金蚕，还请先生辨别”一旁的怜我已十分机灵的上前来，从怀中取出那小口白玉瓶递交于杜青衫手上。
　　杜青衫打开白玉瓶盖，凑上前去嗅了嗅瓶中气味，又从身边取出一青竹所制成的小匣子，那匣子约似一孩童的掌心大小，也不知用的何法在这隆冬节气也是青翠碧绿。之间得杜青衫将白玉瓶中之物轻轻放置于青竹匣子内铺垫的青竹叶上。那物什一到了那青竹匣子上，也不惧怕，愣是啃食起了匣子内的青竹叶。
　　到了此刻，汐雪方才见得分明，那大约是一个婴孩小指头大小的虫子，通体乌黑，腹肚之上却有着条条金色细纹，只这金色在黑色衬托下竟似隐隐泛着光芒一般。
　　杜青衫见此，笑着道“通体乌黑而泛金光，喜百毒，须得处子贴身将养，若臣下分辨无差，此物便是乌蛊金蚕”
　　“旁的一些倒是能瞧清”乌雅汐雪仔细看了一眼匣中小虫，又看了一眼怜我“只是喜百毒……”
　　“福晋且放心，下臣这青竹匣内侧并着上头铺陈的竹叶均涂抹有先师用百毒炼制的所制汁液，可这小小虫子竟能啃食得如此欢畅，单凭此点，臣下便能肯定，此物便事乌蛊金蚕”杜青衫信心满满的笑着言说“既然得了此物，相信八爷的病症，很快便能痊愈，福晋请安心，下臣这便去提炼入药”
　　“那便有劳先生”天绝珍且重之的对杜青衫行礼，若论来，天绝贵为皇子，实不应当对一小小院判行如此礼，杜青衫慌忙下跪以待，却又让天绝以手相托而起。待得杜青衫出了院门，天绝方才又看向身旁的汐雪“老八可已安睡？”
　　“八爷下午时分安睡了片刻，此间已醒了来，正在寝卧旁的书斋内修养，七爷既已来了，何不进去看看”乌雅汐雪笑着，只是神色中不难看出这些日子来的疲累，原本白皙娟秀的脸庞上，现下看来确有些倦意。
　　天绝点了点头，由着汐雪陪同着向着东路落雪殿右侧进间卿雪居而去。因着贤王嫡福晋闺名汐雪，故而贤王府除前殿外，后殿及罩楼各院落均以雪为名。往时天绝也曾笑过贤王此番作为，却也不知如今为何反倒能看出贤王夫妻的鹣鲽情深来。
　　进得卿雪居，便见得玄熙一人靠卧在软塌上看着书，汐雪笑叹道“怎么稍有精神，便在这读些累人的东西”
　　玄熙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略带温柔的笑容看向汐雪“只是些地方野志，看着有趣罢了”
　　“说不过你”汐雪笑着，收起玄熙搁下的书，方才道“你也不看看，是谁来了”
　　“这点上，竟还会来人么，那来的也定不是什么好人，可别把我家汐雪给哄走了才好”玄熙拉着汐雪正在收拾书本的手，转头看向房门边。
　　“哈哈哈，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天绝看着贤王夫妇二人的打情骂俏，捧腹道“老八，莫怪你这三年心心念念着京城，我若是有此娇妻，不定天天称病罢朝呢”
　　被天绝如此一说，汐雪娇羞的抽回手，玄熙虽有不舍，可因着来人一旁看着，也只得放手，反问道，“你这老小子，何时进得城，我怎全无知晓”
　　“今日晌午才进得城”天绝看着这夫妻二人，无奈的耸了耸肩，径自走进屋内。
　　待得天绝进得屋内，汐雪已将茶添置完备，笑着看向这兄弟二人。轻声道“你们慢慢聊，我去陪陪梅雪，这段时间也辛苦她了”
　　见得汐雪离去，天绝坐到了塌边，略带了些不明意味的挑了挑唇角“梅雪，莫非就是乌雅家的那位嫡小姐？”
　　玄熙略带了些苦涩的笑着，点了点头，只是这苦涩也不知为了何人，可这笑容，于天绝看来，却分外刺眼。

作者有话说

　　依然是半更，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