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执华年共绣锦》猫一只

6、偶遇

　　见得睿福晋扶着太皇太后入了寝殿，天绝与柔雪便向老祖宗请了安，方才离开宁寿宫。因着柔雪恳请太皇太后准许天绝送其回仁妃所居住的永寿宫。于是出得宁寿宫不远，柔雪早已一脸笑意的雀跃着抱着天绝的胳膊，天绝虽是存了与柔雪拉开些距离，免得往来的宫人们见着闲话的心思。可柔雪那有些不管不顾的性子骄纵起来，却很是有些不依不饶的意味。天绝无法，只能纵着，只是见到柔雪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心下也不由得柔和起来。柔雪自打得了太皇太后的准，脸上的笑容便没少过。一会扯着天绝问那兵器名唤何物，一会又说些宫里的趣事与天绝知晓。一路行来，虽有宫人们见到了，也绝不敢对着这隆宠正盛的两兄妹说些什么。
　　十三弟近来可好”天绝略带温和的看着眼前的柔雪，皇十三子玄枫是柔雪同父同母的胞兄，与柔雪之间自是亲密非常的。
　　“哥哥三年皇陵守灵，还未能回来”柔雪轻轻低下头叹了口气，想来也是，这皇城内失去生母自是失去了一份依靠，而胞兄又远离内城去了皇陵，即便柔雪再得宠爱，旁人无法欺辱了她去，可心底也多少有些难受的。天绝纵想安慰，却也心知自己若真的口出安慰的言语，眼前的柔雪心里只怕是更不乐意的。于是便也不多言语，静静地陪着柔雪身旁。
　　待得两兄妹终行到了永寿宫外不远，柔雪方才停下，一脸正色的看着天绝，仿佛天绝的回答对于她，很是重要。“七哥真的会娶那个纳兰家的小姐么？”
　　“怎么，柔雪为何这么问七哥”天绝淡淡的笑着看着眼前这一本正经的小妮子，眼中的宠溺让柔雪不由得有些得意。“莫不是把你七哥当成了重色轻妹的人了？”看着柔雪的小得意，天绝轻点了一下柔雪娇俏的鼻尖，忍不住调侃。
　　未曾想，天绝的玩笑话却是让柔雪当了真“七哥会么？”低下头，柔雪轻声细问，一瞬间，让天绝觉得，眼前的妹妹，似乎比三年前他出征那会，陌生了许多，似是多出了许多心事来。
　　“傻丫头，七哥若是娶了福晋，不就等于你又多了个嫂子疼你，你啊……”由着天绝揉着额前的细发，听得这话，柔雪抬起头来，只是微厥着的唇，似乎对这个答案依然不甚满意的样子。“谁稀罕让个不认得的女人来宠了，哼”
　　“傻丫头，你以为太皇太后开了口的事，我还能推却了不成？”天绝无奈的笑着，自古上命难为，何况是如他这般的身份，能得太皇太后的指婚，已是莫大的宠幸，又如何能由着他将婚事推却了呢。“但七哥保证，柔雪依然是七哥最宠爱的妹妹，可好”
　　“那七哥最宠的还是我哦，可不许变”柔雪笑着冲天绝眨了眨眼。眼中一瞬而逝的小狡诈，让天绝不由得发笑。一瞬间，让天绝觉得刚才那有些柔弱的女孩与眼前的柔雪混不似一人。
　　“恩，不变”任由着柔雪玩着文字游戏，天绝笑着，顺手弹了下柔雪的额头“鬼灵精”说着，兄妹二人便就不自觉地同时笑出了声，气氛也变得欢快了些。
　　“两兄妹说什么话呢，这么亲密，打远就听到你们俩的笑声了，可莫要让往来的宫人看了传些个闲话出来的好啊”略带戏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天绝望向来人，一身墨绿的随服长袍，外罩了件月白色的富贵锦字纹马褂，不论是脸上的潇洒笑容，而或是手中摇着的那不合节令的折扇上洒脱的“闲”字的，三年未见，竟是无甚改变，四阿哥玄望，谁曾料到，回京的第一天见到的，竟会是这儿侄辈中第一位封王的醇亲王。
　　四阿哥身边也陪同着一人，虽身量比之三年前高了不少，脸上的五官也随着年龄的增长长开了许多，高挺的鼻梁，微抿着的薄唇，略略有些高挑的剑眉，合着那双仿佛包含着星子光芒的星目，熠熠生辉。一身镶边的绛色长袍，外罩的玄色暗纹云锦马褂，将身量打理的更为明朗，虽是如此，天绝却从那与四阿哥有些相似的脸庞上，暗暗猜到了此人的身份，四阿哥的同母胞弟，依皇贵妃的二子—玄麟。
　　“四哥哥，十四哥哥”身旁的柔雪笑着向来人请安问好，果然是天和帝最为宠爱的女儿，即便柔雪的请安于礼来说算不得准，若然是让外人见了指不定传些什么，但此间并无旁人，且玄望与玄麟对此也未曾在意。
　　“十四见过七哥，七哥安，十六妹安”相对于柔雪的请安，倒是十四皇子玄麟做的更为妥帖些。
　　“得，得，得，你们这般请安下去，这天可都黑了”天绝刚要行礼，便被四阿哥唤了停。自小便被过继给了天和帝五弟和硕醇亲王添叡的四阿哥从来便不是循着牌理出牌之人，此刻被唤了停的天绝，不得已下，只得作了作揖，勉强也算得行礼。
　　见着天绝作完揖，玄望继而又起了兴头，不无好奇的打量着天绝与柔雪，一副八卦非常的样子。“话说刚才你们兄妹两说什么呢，这般开怀，不如也说出来让我乐乐如何？”
　　“四哥哥最坏了，就不告诉你”柔雪冲着玄望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站立在天绝身旁，手依然半抱着天绝的手不放，一副天真模样。
　　虽说玄望在一众皇子中算得年长，可许是个性使然，也许是和硕醇亲王对其极为宠爱，故而行事却仍颇为痞样，此刻见着柔雪不肯回答，仍不肯作罢。
　　玄望甩手打拢手中折扇，故作潇洒的作揖抬手，笑着道，“十六妹妹，你就告诉我吧”这派模样，却说着如此话语，柔雪自然知道是四哥正在同他打趣，可这打趣模样却叫柔雪羞红了脸，娇嗔跺脚着直追着玄望捶打。
　　看着玄望与柔雪在一旁嬉戏，天绝不自觉的微微弯起了唇角“未曾想三年未见，四哥却是一点未变”
　　“何止未变，我瞅着四哥……”一旁的玄麟下意识的接了话茬，又忽有些觉察般的住了口，带着有些赧然的笑回头看向天绝。不经意间竟撞见了天绝唇边未散的笑意，不由得有些怔楞。
　　天绝出征之前，玄麟还未满十三，与成年阿哥们的学所并不在一处，即便在阿哥所也因天绝的住所较为偏僻而未能见过几次，虽平日里也曾听旁的阿哥们谈起一二，也多是些什么汉人阿哥，地位低下，不知用了什么本事才得了皇阿玛青睐之类的言辞。若认真论来，这还是玄麟第一次与天绝见了个正着。
　　虽说天绝是入宫面圣，但因是私宴，故而未曾穿戴正式的皇子朝服，而是择了件绛紫色的常服外搭了件白狐皮滚边马褂，与常服领口袖口间的苏绣遥相辉映。
　　微弯的眉，含笑的唇，眼角微微上扬的凤眸，如他人口中所说的那般，斯文俊秀得浑不似满人。虽是与玄望相仿的身长，可却较之更为瘦削些，若是放在那五大三粗的八旗营中。指不定被哪个眼拙之人就误会成了女子。皇阿玛怎就把整个镶蓝旗交托给了眼前之人。要知道，即便是颇有战功的四哥也是在五皇叔醇亲王过了以后，才承袭下的亲王衔，也才正式执掌了镶红旗的。玄麟也有些迷糊。回不过神来。
　　玄望闹腾完柔雪转又回过头来时，正巧见到了玄麟怔楞的表情，玄望本就是荤素不忌之人，此刻见了玄麟这番表情，不由起了戏谑之心“小十四，四哥可没诓你吧，老七这容貌可比得那京城四大美人”
　　“四哥，莫要胡说”听得玄望此言，玄麟方才发现，刚才竟是对着天绝的容貌发了楞，不禁面带了些许潮红。
　　“四哥哥就爱胡说”柔雪在一旁为天绝叫着屈“我就说几个哥哥里，就数七哥长得最好，四哥哥你要是再胡说，我便不睬你了”
　　“好，好，好”玄望见闹得也够了，方才正经道“刚才是四哥不对，不该戏弄你们兄妹二人，四哥在这厢给你们赔个不是，小柔雪，你可万不要不理四哥才好啊。”
　　“那，我就考虑考虑了”柔雪笑着双手抱胸，微微扬起下巴，一番可爱模样，惹得在场的三位阿哥均忍俊不住，扬起了唇角。
　　经这么一闹，天色又晚了些许，“四哥，现在时辰也已不早，宫门只怕是快要落下了”一旁久未出声的玄麟看了看天色，提醒着。
　　玄望经了这一提醒，抬头看了看天色，点了点头，继而与天绝相约了三日后集雅轩饮酒详聊，方才离去。
　　目送老四与十四离开，天绝笑着心想娴雅端庄的依皇贵妃竟是能生出这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皇子，端也有些意思。转而看了眼一旁的柔雪，温柔的笑着，陪同柔雪继续向着永寿宫的方向行去。

作者有话说

　　话说，这章把我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