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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无法跨越的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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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有很多事情,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那些思绪是想要抓住,却又总是让你抓不住。
可是如果理不出头绪,安澜就只能困在这里,寸步不能动。
是谁要她来到这里的?来到这里到底为了什么?
此刻如果有人拿着一份任务报告告诉她说,这是个寻找考古小队的搜救任务,她一定会给那人准备棺材。
与她一队的人怎么样了?虽然她从内心不关心那群人死活,可是偏偏没由来的,想起了那个拥有圣剑迪兰达尔的人,自圣剑存在以来被选中的持有者,一直只是白种人,这种突破种族的搭配,几乎可以推断他背后的家族,安德烈家族,只有那个家族才会无视种族。组织这队行动的人,一定知道此行危险性,根据杨洋与她接头时带来的补充资料,她的最终目的,就是这张七星图。
对于这片大陆而言,这张图就是代表了起源的世界地图,可是对于她生活的世界,这又算是什么呢?
安家同时接到两个足以动用本家力量的A级任务,为什么安小白要刻意篡改报告,威逼利诱也要自己卷入这个任务呢?
对于生活中实力就是一切的安澜而言,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意外,更不会是偶然。
一切是蓄谋好的引导。
安澜冷笑一声,握住从袖口中滑落的匕首。七星图依旧是墨迹不明,混混沌沌的一张好不起眼的丝绢,她忽然很邪恶的想在上面戳个洞。
刀光闪烁,安澜记起了那本能的遗忘的东西。
她和他第一次交锋,他那魅惑的颜,他慵懒的神情里拒绝着寂寞。
匕首划过他的面颊,不留伤痕。
他魅惑的笑意,落刀刺入她的胸口又是那么的不可防。
那样的速度,那样的愈合能力,她曾经见过,那是她从第一现场转入谈判逼供的原因。因为不再主动接任务,安家被看做最有希望继承家业的四大继承人之一的她,被整个家族默认为未来族长最有力的辅佐者。
从此她的档案里,没有了被人崇拜的突袭,寻宝,训练,击杀,有的只是逼供,翻译兼保镖,诱骗,无所事事的宅腐。
她曾经是最有望的继承者,因为安德烈家族的那场外援任务,曾经有无数的崇拜者要归入她的麾下。也正是因为安德烈家族的外援任务,让她不再愿意面对任何纷争。
段清扬,否定了她的存在,让她成为一个代替品。
段清扬,勾起了她最不愿意记起的经历。
安澜冷笑一声,吹灭了烛光。
今天的清水阁,意料之外的热闹,有个人竟然极有耐心在跟段清扬品茶。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三个时辰了,水已经烧了好几壶了,他一次都没有起身过……
“月儿。”段清扬唤站在旁边的安澜添水。安澜心想是不是要给他们重新沏一壶茶,可怜的俩位公子在这对着喝白开水……但是段清扬一天只沏一壶茶……她到底要不要给他换新的……
安澜从来都没有这么纠结过,只是她并不知道,段清扬一天只沏一壶是因为他懒得换新茶……
“齐俊,怎么,我的茶比你的火炉还要暖心么?”段清扬看着安澜出去后,终于开口了。
“清扬公子不喜欢燥热的气息,我也不便把暖炉带在身边。”齐俊淡淡的回答,再热的茶水,经过他的手,都会变成凉茶,又何来暖心之说,只是这种少言少语,表情面瘫的人,一旦固执一件事情,就一定会求一个结果,现在,他就在追求这个结果。
清水阁外,柳若曦笑盈盈的站在那里,看着抱着茶壶跑出来的安澜,笑容更盛:“齐俊还没出来?”
安澜把茶壶给了身边一个鹅黄色服饰的侍女,说道:“怎么,你担心他。”
“他身子经不住寒。”柳若曦并不否认,“清水阁倚瀑布而建,清扬公子或许是觉得凉气沁人心脾,对于齐俊而言,却是极大的伤害。”
“既然如此,他依旧有伤害自己也要达成的事情。”安澜说的很轻巧,毕竟于她,齐俊连萍水之交都算不上,要担心他,自己还不够那个资格,“不如我先叫这里的侍女添好了炉子等着他,你也把红铃儿找来,万一他身子真的顶不住了,也不至于出太多的慌乱。”
柳若曦自认为他看人十分准,早就觉得花月对齐俊的信任绝对是胜过这里的任何人,他本意是要稍稍点拨一下花月,让她念及对齐俊的好感,心里自然就会担心起齐俊,女人总是会忽略男人的意志,以一副“我是为了你们好,你们太不懂事,我真是搞不懂你们”的态度,阻止这场女人眼中十分无意义的品茶。
只有柳若溪自认了解女人,但他今日发现,自己并没有看清楚花月。
花月姑娘,你真的是女人么?
安澜很明白齐俊的坚持,这种人往往看淡自己的责任,或者根本没什么家族背景,一旦固执起来,一定是和自身信念相关的。
没有人会对自己的原则做出让步,齐俊到底在坚持什么呢?
安澜拿过热腾腾的茶壶,向清水阁走去。
没走几步,她就感觉到对面风中夹杂的微凉的寒气,那是不同于瀑布凉爽湿气的干冷,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当一切能提高你的视力,听觉,嗅觉感官的辅助品消失之后,出于自我保护意识,安澜已经习惯了在这里随时保持警惕,风的变化,水的气味,越能辨别的细致,她活着完成任务的可能性就越大。
不远处,段清扬的怀里,貂裘垂下了头,齐俊的脸已经可以用枯槁来形容。安澜看着他们,站在那里,段清扬的怀里抱着齐俊……他的怀里抱着他……为什么是公主抱,段清扬你是攻么?可是话说,齐俊原来你有受的体质么……
有一瞬间,她不厚道的萌了……
段清扬看着愣在那里的安澜,不由得皱了下眉。刚要开口,所有人都听到了那由远而近的清脆的铜铃声,是红铃儿。
红铃儿早就在霓裳坊坐立难安,恨不得把那里的棉衣都裹在齐俊身上才准他去找段清扬,可是齐俊怎么能容忍自己衣冠不整,捂的像个粽子,淡淡的拒绝了她就来到了清水阁。刚刚接到下人来报,她自然就飞来了。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鹅黄衫的女子,三人用镊子夹来一个烧的的红彤彤的小火炉。
段清扬松了松手,眼看齐俊就要自由落体,安澜摔掉茶壶便扶过了他,在她身后,还有伸手慢了一步的柳若曦。段清扬看了看地上被摔烂的小茶壶,又抬头看了看根本没鸟他的花月,径自向清水阁走去。
“花月姑娘。”柳若曦从她身后叫道,示意齐俊由他来扶,安澜这才发现,柳若曦的手上已经带了一副皮质很好的手套,刚要把这个男人转手的时候,安澜发现自己的衣袖上凝起了一层薄雾。“听说当年银月姑娘的衣服是由清扬公子亲自选料的,不止一般兵器上不了,稍稍的烈火和寒冰,应该对也会有所防范。”
安澜看着已经走远的段清扬,视力绝对优势的她看到的是蒙上冰层,活动并不流畅的左右臂膀。安澜活动了下自己的刚刚用来扶齐俊的左手,确定没有大碍之后,命人准备几盆凉水,温水,再有一壶热水,送往清水阁。
段清扬并没有料到,花月会这么快来看他。跟在花月身后的是各个大小的水盆,就差把浴缸也端来了。没人知道花月姑娘要做什么,只是知道她现在的脸色很难看,所有人按照吩咐放下水盆之后,迅速快捷的退出了清水阁。
“每一次,他倔强起来,你总是要先照顾他。”段清扬有些高兴。显然他很开心花月这次选择了他。
安澜并没有说什么,也不需要去说什么,在这个男人眼里,她只是有些像一个叫做银月的女子而已。她确定了哪一盆是凉水以后,便把那盆水从段清扬头顶倒了下去。
他会生气吧。安澜心想。所幸不去看他的表情,转身去拿浸在另一盆冷水里的湿毛巾,按在他的肩头,擦过他的手臂。段清扬长发上湿漉漉的水滴滴入安澜的脖子里,安澜条件反射的想向后退一步,却被他按住了。
“还没化开。”他一本正经,慵懒的提醒道。.
“我换一下毛巾,你自己先摩擦摩擦。”
毛巾?摩擦?段清扬发现她这句话里,最重要的两字词,他没听懂。确切的说是似懂非懂,好像听过,又好像没听过。不过他也懒得去想了。
安澜刚刚只是扶过齐俊,手臂上就蒙起寒雾,若是在清水阁一路抱他至此,段清扬的手臂如今绝对可以算是冻伤了。安澜又不好去确定他到底伤的怎么样,看他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她只觉得自己在枉做好人。
帮他摩擦手臂化冰的时候,那本身松垮的袍子很不厚道的滑落了下来。嫩。这是安澜唯一能想到的一次词,怎么可以这么嫩,被段清扬那张无比欠抽的慵懒的脸所蒙蔽,任谁也不会去联想他的身体,像透明果冻一样的嫩,透着生命的鲜活和张力。这个身体一定是找错了脑袋,安澜心中默念,不忘顺手揩油。
“看够了就去给我拿件换的衣服,冷。”
安澜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神,那双眼睛仿佛在说,你看吧你看吧,我生来就是被你看的……安澜确信自己读懂了那个眼神,完全忽视了他喊冷的声音。好在段清扬人极懒,说了一遍见她没反应,也懒得再说第二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