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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不夜城(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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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城这的这场赌,也发给了不在这里寻欢作乐的老主顾。比如齐家寨的寨主,齐俊。
“齐爷,您慢点。”一名小厮穿着青白色的衣衫,为他带路,“齐爷可是为了前几日的请帖来的?”
齐俊没有回答,下了台阶,越往里走,就离这地下之城的夜市越近,叫卖之声也就不绝于耳。刚刚走过一段极其冗长的台阶,安静的只能听自己的脚步声,要适应这份喧闹,还需要点时间。
见身后的大主顾不言,小厮只是回头瞟了一眼,看得出没什么怒气,转而又在前面带起了路。
“齐爷今日若是有兴致,可以先去看一眼那花月姑娘。”那小厮挠了挠头,“当然,只能装作是偶然路过,或许偶然碰见……万不可把赌局的事说了出去。”
齐俊只是皱了皱眉,没有答话。
什么时候,这未然居霸气凛然的花月,也要接客了?云小七就不怕她拆了不夜城的台?
小厮见他还不答,再悄悄回头一看,只见他皱起了眉,便转过身来,问:“齐爷可是觉得炉子不够旺,要再添些炉火?”
齐俊抬头看着这小厮,小小年纪,这般识得眼色,这不夜城的基业可不是一两日建起来的。
“云爷压了谁?”齐俊问道。
小厮眼里闪过一丝光,转而放慢了步子,和齐俊并排而行。
“不瞒齐爷说,紫云山庄的爷都压了花月姑娘赢。”
见这小厮这么神秘的样子,齐俊轻笑一声,说道:“怎么,这还是机密不成?”
小厮挠挠头,不好再答。
待到齐俊去了赌坊,看到几位公子哥扬头盯着门前的契书,只见那契书上画着朵像是花的东西,外面又画了个圈。纸张也皱皱的,顶多也就是张废纸。可是这些公子哥们,依旧孜孜不倦的研究着。
“这位爷,让让。”为齐俊带路的小厮小声唤道。
那位肥头大耳的公子显然是仰头太久,听到小厮唤他,扶着脖子好不容易低下头来,拿扇子戳了睡在身后的自家随从,“你说,这挂上去几天了?”
“三天了,爷。”那小随从擦擦口水。
“这之后可有人再来下过注?”那胖子又问道。
“没了,爷。”小随从已经不知道回答了他多少遍了。
“不知道李兄有何高见?”一名吃着金丝扇的男子前来搭讪。
那肥头大耳的公子扶着脖子看了他一眼,微微行礼,道:“张兄才是,不知道有没有看出什么门道。”
持金丝扇的张公子挥了挥扇子,示意他附耳前来,“依我看,这是出自紫云山庄二爷的手笔。”
那胖子一听,也连连点头。人人都知道,紫云山庄的武二爷孔武有力,身材极其伟岸,当然最关键的是,他是个粗人……
坐在赌坊上记着账单的小厮听到他们对话,不小心笔一歪,毁了一页纸。
有小厮为齐俊的火炉新添了炉火,又有人为他拿来了笔墨。齐俊抬头便问刚刚引路而来的小厮:“这武二爷也要赌么?”
小厮不以为然的笑笑,道:“哪能啊,这都是外人,不知道实情。齐爷您还看不出来么?我们做下人的,不方便说罢了。再说,咱家二爷那是听二夫人的。二夫人是才女,二爷就再不识字,这花月俩字还写不好么,更何况……”小厮瞧了瞧四下无人,附耳上去,说,“二夫人要是知道二爷出来赌,那少不了跪祠堂!”
另一名小厮已经铺好了纸,研好了墨,问道:“齐爷要写什么?”
两名侍女识趣的把齐俊怀中的火炉架到一边,齐俊站起身,淡淡的笑了笑,道:“云爷料事如神,我自然是要随她了。”提笔欲书,却发现研好的墨又凝在了一起。
小厮识趣,走上前来,说道:“齐爷若是不介意,小的代书如何?”
齐俊没有说什么,放下笔,又做了回去。
只是这么一起一座的动作,脸上微微起了层寒霜。
那代他题字的小厮看着又融化的墨,叹息的摇了摇头,代写完字,又和一名侍女附耳说了些什么,那女子跪安后转身便走了。
不夜城城主府内主厅。一名侍女匆匆来报。
云小七正听着平小安报这次赌局的金额。
“怎么?齐俊来了?”云小七笑笑。
“是,不过,齐爷的身子……”那侍女不知道该怎么说。
“熬不住了么?”云小七低下头,叹息了声。
“只是齐爷的提笔,那墨汁就凝成冰了。”侍女回禀道。
云小七本来欢喜的脸上,掠过一丝融不掉的忧愁。
“小七。”平小安唤道。
“既然来了,那他压了谁?”云小七抬起头,明眸依旧。
“齐爷说,跟着云爷下注,准没错。”那侍女回道。
“那他赌注是什么?”云小七正色问道。
“齐爷压了整个齐家寨给我们。”主厅的大门又一次被推开,赵轩枫美面含笑,只是这语气却是一点都不玩笑。
平小安窝在椅子里,把玩着手上的夜光杯。这套酒具就是他送的。品了口里面的酒,一直以来紫云山庄都以齐家寨送来的酒为最上,这到不见得是他的酒真的那么好,只是云小七喜欢,只要她喜欢,那自然就是最好的。品的久了,自有它的甘甜。只是今日品来,多了几分苦涩。
“大限了么。”平小安对着酒杯笑笑,自言自语道。
赵轩枫挥了挥手,示意她侍女下去,自己也就做到了云小七旁边的位子上。
“花月姑娘那边,我们要怎么说?”他问。
“你倒是很在乎那个花月?”云小七歪过头,看着他,“就说我们拿她当赌注,赢了分她点。”
“小七,我说的不是这件事。”赵轩枫叹了口气。
“哦?那是什么事?”云小七也来了兴致。
赵轩枫叹了口气,说道:“这花月姑娘,心里可是装着一个齐俊。”
此话一出,云小七心中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一会儿我去看一下花月姑娘。”
若大的厅里,没了声音。
云小七离开的时候,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写封信去未然居,请他过来吧。”
赵轩枫闭上了眼,用极为平静的声调问了句:“这落款,要怎么署名。”
“银月。”
安澜这几天也没闲着。要收集的情报也收集的差不多,节食也节的刚刚好,女人,最吸引人的还是腰身的纤细,以及半死不活的柔弱。
张昇推门进了来。身上穿的是不夜城小厮的服装。
“花月姑娘。”张昇微微颔首。
“又有什么消息了?”
张昇犹豫了下,只是低着头,没有看她,说道:“没有。”
安澜轻笑一声,说道:“那就说说这几天的事吧。”
其实这位花月姑娘,在入住的第二天就觉出了不对劲,因为,被偶然撞到的几率提高了,而且回头率也高了……虽然红铃儿的解释是花月姑娘天生英气,自然是这女儿从中一颗闪亮的星,别人自然是无法比的。男人看着自然也是新鲜。安澜只是摇头笑了笑,不答。转身要张昇去做了卧底。
相貌平平,气质极为亲民的张昇不负众望的带回来了惊天的消息。人家不夜城在拿咱未然居的花月当赌注开赌呢。此时赌局正欢,有几位钱权在握的爷正准备和咱花月来个“偶遇”。
未然居的人一听各个怒不可解,已经端出了拼命的架势。
这人,一旦不要命了,总是能爆发出无穷的威力。
比如红铃儿,平日里走路的时候手腕脚腕上铃铛响个不停,如今踱起步来,竟是悄无声息。
“这紫云山庄也欺人太甚了!”红铃儿已经气的脸刷白。
后面的几个侍卫也一个劲的点头。
安澜没有说话,继续喝她的茶。张昇看在眼里,只觉得这花月姑娘越发的有了清扬公子的气质。
“花月姑娘可是已经有了计划?”张昇问道。
安澜笑了笑,张昇看在眼里,只觉得有些魅惑。
花月姑娘在耳边细语的那几句,张昇是记得的。并且也彻查了那所谓的张员外的老底。其实紫云山庄的人都说不是古银国的人了,那人十有八九,定不会出自古银国。
张昇是土生土长的古银国世家长子,有权有势的人但凡是要想在古银国混的,没有他张家不知道的,皆因为他家结婚,生子,满月等等的摆宴,你不请,对方也会巴望着要来。
不过就算来的再多再显贵,张家不愿制的兵器也绝对不会做,顶多是做个铁打的鸟笼,送给他们遛鸟。铁笼子在这种金属冶炼不发的国度,是天上赐的陨石。只是其实一直不吭不响的张家,低调的传承了近百年的炼铁术,他人自然无从知晓,都对张家出手大方而感恩戴德。
所以张昇第一次进了张员外的屋,见了那一个劲打瞌睡的脸,就知道,他并非古银国显贵。既非显贵,能来的了不夜城的,不是张假脸,就是个假身份。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呢?
跟了他三日,无果,回来的路上正巧碰上齐俊由小厮引着去赌坊。
只觉得齐俊的面容更冷了些。
心下又想到这齐公子既然是未然居的门客,自然会站在花月姑娘这一边,也没想太多,遍跟了进去。
张昇手脚麻利的铺好纸张,研好了墨。看着齐俊提了笔又放下,听着代为提笔的小厮对旁边的侍女说了简短的几个字:“齐爷病危。”
张昇懂得这四个字的含义,在这个等级尊卑极为明显的国度,病危,除了他真的有病之外,是死的另一种含蓄说法。
当然,齐俊两个含义都可以套上去。
得了这句话,他也不声不响的退了出去,却不知道如何与这花月姑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