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云小七

12、征得应允的他国行

　　有些人被称为天之骄子，比如安家的四大继承人。安小白生为女人力量上比不过同为候选人之一的男性安迪，可是她继承了国宝级国家运动员母亲的优良基因，速度和反应能力总是比别人快一些，只要快那么一点，于站在顶点的他们而言，那就是绝对优势。安迪被誉为家族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挑起战乱，在战争中取得绝对胜利于他而言就像是玩一场RPG游戏。只是因为残暴成性，家族中对他忌惮多于信任。相比之下，最不愿意继承安家，却能力突出的安天择更得人心，可惜的是他一直处于放空状态，只要不是非他不可，那他就一定保持发呆状，又或者环球旅行中。而她，安澜本来比起各位十分有特色的继承人特别特别的平凡，她只不过比其他普通人打架狠了点，反应快了点，对陌生环境的适应性强了些而已，相对于正常的普通人，她或许并不普通，但是比起更有特色的这三位竞争者，安澜清楚的认识到，她是最平凡的。作为一个平凡的小人物，她从小就要帮自己的表亲，活蹦乱跳的安小白收拾各种烂摊子。安小白每一次都逃得太快，她也就习惯了任劳任怨的给这位本家大小姐擦屁股。
　　实践是成长的最快捷径。安澜表示十分赞同。十四岁那年，她惊奇的发现，自己能勉强跟得上安小白超人一般的运动神经，能在残暴不仁的安迪埋下的诡计下完好的逃脱，而在给安小白擦屁股的那几年，她也无意中培养了自己的必杀技，唇语。
　　安家这种跟特种兵一样的家族，每个人多多少少都能解读一部分唇语。安澜的特殊之处在于她解读的准确率以及对语言的掌控能力。其实连她自己也记不得到底她懂的多少种语言了，常年跟着安小白世界各地到处跑，替她付钱，买饭，谈判，挨打，审讯都让她的语言水平潜移默化飞一般的进步。
　　安澜的十四岁，是她从安小白的跟班上升到安家最受重视，最有希望的继承人的年纪。
　　直到她十六岁那年，一直跟她学意大利语的超级可爱，但是又弱到不行的姑表亲，十七岁的小表哥安少聪离开他们为止。
　　她的生活，迎来了所有人没有想到的转折点。

　　不老不死。
　　于她而言，是一段无法结束的愧疚。
　　当安少聪成了意大利极有威望的黑手党安德烈家族的私生子，成了这个家族为了保护安德烈的少公子而准备的牺牲品，当她的姑姑哭着哀求她救救自己唯一的儿子……凭自己的能力，爬到继承人位置的安澜，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不顾家族长辈的反对，义无反顾的保护起了那个看上去柔弱的少年。

　　她还记得那少年可人的模样，还记得他稚嫩的目光，那是没有背负责任的柔弱与清澈……

　　“月儿。”段清扬看着泪流不止，眼神涣散的花月，早就已经把赵云轩的事情抛到了一边，眉头拧在一起，一副不懂眼前人的样子。
　　“花月姑娘。”赵轩枫看得出这位姑娘在清扬公子面前极有分量，他还需要她。

　　当柳若曦笑眯眯的告诉还在卧床静养的齐俊，花月带赵轩枫去见清扬公子时，齐俊只是安安静静的穿好衣服，梳洗完毕，头也不回的出了樱庭。柳若曦倚在门前，看着远去的男人，他是愤怒的，可怕的是他的愤怒如此的不易察觉，他平淡的气质如此浓郁，想到这里，柳若曦嘴角浮出一个满意的弧度。
　　柳若曦并不知道，花月毕竟是异时代的人，虽然自己一步一步引诱着她走进自己编织的网，看上去都朝着他预计的方向发展，却早已脱离了他预计的轨迹。

　　这就好比一盘西洋棋中，突然多了枚围棋。黑白两色的棋盘，成了这枚特殊的围棋最好的隐身之处。

　　他还不知，她不曾察。

　　当齐俊不忧不喜，不见愠怒的走进清水阁的时候，正是段清扬和赵轩枫剑拔弩张，安澜崩溃哭泣的那一刻。那样安静的眼泪，让他觉得无比悲痛，犹如溺水呼吸困难，他就停在那里，忘记了去阻止又或是去安慰。
　　他冰冷的手不由自主的向那张哭泣的脸伸去。这样冰冷的气息恰恰惊动了安澜最悔恨的记忆，她猛然盯住这个不知什么时候把手抚在她脸上的男人。看到花月的眼神终于有了焦距，段清扬也就放了心。安澜这才看清楚，眼前这个冰冷的男人，眉眼间有着淡淡的哀伤。

　　那是为她么？
　　她不敢多想，也不要多想，躲开了那双眸子。

　　段清扬终是没有回答赵轩枫的问题。安澜好像有点明白了齐俊安静气质下的固执到底是受了谁的熏陶。
　　“你笑什么？”段清扬看着这个刚才还梨花带雨的女人问。
　　“你跟齐俊，还蛮像的。”安澜说。
　　段清扬懒懒的用余光瞥了眼不言不语的齐俊。
　　“流了那么多眼泪，一定口渴了。”段清扬把他的御用茶壶向安澜的方向一推，安澜看到了他宽大的衣袖早已被自己刚刚莫名其妙的落泪打湿。
　　“他还是很在乎我的。”安澜心想，“一定是那个她，太重要吧。”
　　安澜在这一刻，觉得忽然很明白段清扬。他的绝口不提和自己退居二线的理由是一样的，因为自责。安澜有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她拿出叠好的棉布，递给段清扬，段清扬皱了皱眉，稍稍犹豫，还是接了下来。
　　“这就是你要找的人？”段清扬问。
　　“对。”
　　段清扬把肖像画递给了齐俊。齐俊只是向赵轩枫看了眼，见他没什么反应，才瞄了两眼画中人。
　　“让若曦去吧。”段清扬说。
　　齐俊点头。
　　“还有一件事，我要去若金国。”安澜此话一出，清水阁内的气氛立刻就变了，“我听红铃儿说过了，你不喜欢与若金国的人打交道，来年寿宴也不想见到不愿见的人吧，不如由我先去一趟，你如果信不过我……”安澜说着便从去掏怀里的七星图。
　　段清扬笑了笑，按住她的手，问道：“你想见她？“
　　“可以么？”安澜反问。
　　“这里与若金国之间隔着大漠，中间行路约三个月，我配你最好的马匹，最熟悉的引路人，未然居的旗，没人敢动，定可保你路途顺畅，五十日之内定可到达，我等你回来与我祝寿。”
　　这是安澜意想不到的。她想不到他会应允，她忘记了在男耕女织，自给自足的时代，没有飞机潜艇这些先进的交通工具，最快也要五十日，来回便是百日，既要见到银月，又要征得若金国国玺那重要一按，不知道又会花费多少时日。
　　如今是四月月末，来年四月她是否能顺利归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花月姑娘要出谷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未然居。
　　柳若曦备好了酒菜坐在樱庭的庭院里，等着她归来。齐俊作为引路人同行，段清扬怕连日赶路与他身体有损，特许了红铃儿随行。逢玉终于盼走了这位凶神恶煞，身手毒辣的女魔头，欢天喜地的帮着柳若曦生火做饭打下手。顺便畅想一下送走女魔头后的美好生活。
　　总之，这顿饭吃的是很喜庆的。
　　所有人都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红铃儿终于凑上了热闹。
　　齐俊的执着终于得到了段清扬的回应。
　　赵轩枫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只要未然居肯出面，老皇帝也未必会针对自家主子。
　　他看了眼让今日成定局的这位姑娘。这谷中的人当真是为了求仙问道而聚集在一起的仙人么？她哭，她怒，她因为自己的画，今日才肯出头，这样的女子与他见过的江湖人无异。修仙的女子是这样子的么？

　　久经江湖的赵轩枫其实早就知道若金国关于凝赤国未然居的传闻不可信，但是作为一个唯一从没有易过主的国家，老皇帝更愿意相信，他们是有仙人相助，统治者可以长生不死。传闻三十余年前，老皇帝曾经亲自见过凝赤国国主，那人竟是个看上去极为年轻的少年，已经有了两个十余岁的孩子。这便是若金国流传，未然居是修仙之地的原因。
　　紫云山庄的主人，从他十年前跟随这个人开始，就没有任何衰老成长的迹象。紫云山庄不喜欢当权者，很大程度上是在保护云庄主的这个秘密，此时卷入夺嫡纷争，他怕的是自家的主子因此丧命。

　　庄主再如何智谋无双，也不一定敌得过人贪婪而又疯狂的欲望。
　　有父求长生如此，其子若何？
　　说到底，他求的，只是一个人的平安，能和相爱的人厮守更好了，当今的皇子，你会懂么？

　　想到这里，他举杯邀月，安澜看着他，笑了笑，也敬了空中那一轮明月一杯。